更新時間:11-1-31
锘有力的古琴聲回蕩在空曠的夜空,眾人皆圍坐在篝火邊,聽那兩人合奏。
無瑕嘴角含著笑意,抬眸去望身旁那人,侯爺望著他,腦中卻突然閃過了一些陌生的片段。
依然是滿園的桃花,依然是那白衣素裹的人兒,可是,卻是那么,那一閃而過的片段,令侯爺心頭一驚,身子驟然站起,雙眸含異。
“白炎?”手中琴聲戛然而止,只試瑜琳一琴獨奏,聽無瑕突然吐,那琴聲也隨之停了下來。
見眾人帶著不解望向自己,侯爺掩飾心頭不安,笑道:“皓月當空,有曲無酒怎么行,南宮白澤,隨我去拿酒。”完便走,南宮熱河心頭疑惑,忙示意白澤緊跟而去。
無瑕見他匆匆離去,心頭莫名涌起不安,弦伊見狀,到他身旁,道:“公子,夜涼,將披風披上。”無瑕將披上身的披風整了整,道:“丫頭,你與南宮見面總是吵鬧,來今日便要與冷三叔前去鄭國,要不是綢緞莊突然有事,現在你倆連這最后一面都見不上了,為何不給他一次機會,偏要這般針鋒相對,何苦。”
“他不信任我在先,我為何要給他一次機會。”口中依然倔強,心頭卻因公子那話,產生了一絲松動。回想當初在成樂與那二人初見,酸甜苦辣咸,當真五味俱,至今竟已相識半載有余,自己自隨公子四處奔波,每個地方都不會停留過多,只這主仆二人,從成樂相識,到東都重逢,也算是有緣,卻不知為何,自己總是喜歡與那人過不去,是因為討厭嗎?心頭一細想,卻又不是那么討厭,那是因為什么?時時糾纏的,不外乎討厭與喜歡,既然自己也不算討厭那人,難道竟是?!
“呸呸呸!我怎么可能喜歡他。”
心頭一驚,見自己竟然不自覺的出了聲,弦伊頓時臉色通紅,側目見公子似笑非笑望著自己,愈發慌亂,口中急道:“公子倒跟侯爺學了那壞品性,竟也會作弄人了,不理你!”完抬步便走。
南宮熱河跟在侯爺身后,見他沉默不語,終忍不住擋在了他的面前:“侯爺最近究竟怎么了,老是不自覺的愣了神,你有何心事,倒是跟我們啊。”
侯爺腳步頓住,呆呆的望著他,半晌,道:“最近腦中,常出現一些片段,應當是8歲前的記憶,可是,很模糊,我似乎,總是在逃亡,不知道什么人在追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追我,有一個人,一直在我身邊,可是看不清他的樣子,也不記得他的名字,剛才,無瑕坐在我身邊奏琴之時,我腦中閃現了當年見到他的情形,很零碎,可是,卻能肯定是他。”
“難怪你最近常常一個人失神沉思,你那記憶已經丟失了1年,卻為何最近常常出現,是不是要恢復了?”
“不知道,我很不安,不知道我的身份究竟是什么,為何一直有人要追殺我,可是,這件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因為這事如果傳出去,我爹娘會受到牽連,南宮,我現在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我想探知自己的身世,卻又怕知道了之后,會被卷入未知的陰謀。”
“夫人就要到東都了,一切等她來了之后再,我知道這么多年來,你對自己的身世一直耿耿于懷,可是,咱們現在就在相府的眼皮子底下,相府覬覦侯爺勢力已經不是一天兩天,如果你不是侯爺夫人親生兒子一事被相府知曉,后果不堪設想啊。”
侯爺一聲長嘆,點點頭,道:“我會克制自己的,走,今天,咱們就把這一切都拋開,喝個痛快。”
南宮熱河卻嘻嘻一笑,道:“你卻不怕喝醉了,再……”
“再你個頭!”侯爺揚手一巴掌拍在了南宮熱河頭上:“竟敢我毀了無瑕清譽,我警告你,下次再胡,我就把你的腦袋擰下來,當球踢。白澤,走,拿酒去。”
白澤隨著侯爺疾步而去,南宮熱河卻放慢了腳步,望著侯爺離去的身影,眉間凝起了深色。爹爹,侯爺記憶恢復,是好事,還是壞事?打您便告訴我,侯爺命格霸道,且兇險重重,您讓孩兒盡力輔佐于他,可是,孩兒怕難當此責哪!
秋風吹過,竹葉瑟瑟,南宮熱河嘆然而立,許久,終提步追了上去。
“佰茶記得當日在冷香樓第一次看見無瑕公子的情形,公子當時以琴為樂,口中低吟屈原先生之《國殤》,院中桃花映容,公子風華絕代,站在那緋紅一片中對著佰茶微微一笑,如若九天仙子下到凡塵,驚得佰茶當時就呆了。”
“是啊是啊。”弦伊接著那話抿嘴一笑:“公主妹妹當時的涅,弦伊現在想來,都還十分可笑。”
“卻是挑不起話題了么,都來拿我事。”無瑕伸手攬過殊宸,讓他坐在自己懷中,拿了他的手去挑那琴弦。
那邊侯爺與南宮白澤抱來三大壇酒,莫寒一看,叫苦不迭:“你們仨可是故意來我莊上騙酒喝的,這可是自我爹爹手上便封存的好酒,一壇估計就夠受,你們還這般貪心,抱了三壇來。”
侯爺放下酒壇,到了莫寒身邊一勾他的脖子,道:“別那么氣嘛,這樣,等今年年末,我也去弄了好酒來,都封藏到你這云霧山莊,等咱們古稀之年再來開封,喝死一個算一個。”
聽他那話,眾人都不禁搖頭,無瑕卻拿眼去瞄那酒壇,侯爺一見他那樣,忙將身子擋在了酒壇面前,道:“哪,好了,有些人是喝不得酒的,自己自覺,千萬不要使那性子,一會喝醉了,鬧出點什么事,可別怨天尤人。”完還拿眼去擠兌無瑕。
“他們喝他們的,公子喝不得烈酒,就與我們喝這桂花酒,瑜琳親手釀的,不比他們那酒差。”趙瑜琳手拿兩壇桂花酒走了過來,酒壇開封,頓時香味四溢,喝不得烈酒的幾個女子都圍了過來,無瑕聞著那酒味香濃,也不禁起了興致,由著瑜琳倒上一碗,入口淺嘗,頓覺齒頰生香,忍不住一飲而盡,喝完之后意猶未盡,自顧自的又滿上了一碗。
那邊幾人也開了酒壇,那酒是當年莫風將軍從塞外帶回,回來之后以陶壇泥頭封口,并特意修筑了酒窖作為封塵之所,至今已經3余年。上次侯爺傷心之時來到這里,四處亂竄尋酒喝,竟將這山莊內藏酒的幾個酒窖摸了個遍。
“果然好酒。”那酒一入口,柳洛冷便忍不住贊道:“這可是漠北的紫云亭,在塞外十分聞名,卻不料,竟在此處得嘗,月夕之夜,有知己相伴,又有好酒共飲,豈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來,今天就不醉不歸,干杯!”
“干!”
“干!”
明亮的月色之下,熊熊燃燒的篝火旁,無論是曾經敵對的,或是將要敵對的人,都拋開了加注在身上的枷鎖,舉杯高歌。
月色濃濃,情意濃濃!
“我提議——”南宮熱河手拿酒碗,跳上了一條長凳,身形不穩的笑道:“哪,今天可是月夕,最重要的是,人月兩團圓,今天咱們這么多人在,大家就來玩個好玩的。”
眾人皆已經醉意上頭,加之其中不乏惟恐天下不亂者,當下都舉碗贊同。
南宮熱河睜著一雙醉眼斜覷著眾人,道:“令官遮目,以箸擊桌面。”完丟下酒碗,飛身而上,摘了一枝香氣撲鼻的桂枝在手,道:“令官停手,花到了誰的手中,誰就自罰一杯,然后,可以向在座的任意一人提問,要求,據實回答,如若不然,自俘杯。”
“好!”眾人皆來了興致,圍成一圈,卻在令官的問題上為了難,誰會放棄這個整到別人的好機會呢,無瑕見眾人皆不愿做令官,伸手便去拿箸,道:“我來做令官吧。”話一完,那箸卻被瓔珞拿了過去。
“還是我來吧,反正我心中沒有任何需要得到的答案。”伸手從袖口拿出輕紗,將自己雙眼蒙好,瓔珞坐到桌旁,拿箸輕敲一下,道:“令官行令,我數到三,便開始傳,箸停之時,誰都不許再動。”
“一,二,三。”
“啪——”的一聲輕響中,那花開始在眾人手中傳遞,隨著箸聲,傳快,誰都不愿被令官抓到,到了最后,幾乎到手便丟,行為實在惡劣,大家頓起亂成一片,笑聲不斷,那瓔珞竟也故意整這一圈人,箸敲個不停,眾人大汗,卻又不敢吐,正當那花被拋來丟去不亦樂乎之時,瓔珞口中一聲大叫:“停!”箸聲頓止,那花被無瑕丟出,正好掉在了白澤手中。
南宮熱河滿滿倒上一碗酒到了白澤面前,陰笑道:“如此不心啊,可憐吶。”
白澤接過酒碗,一飲而盡,然后望著南宮熱河嘿嘿直笑,南宮熱河一見他那笑容,暗道不好,返身便要跑,侯爺伸手揪住他的后領道:“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馬上便應驗了。”果然白澤嘿嘿一笑,道:“南宮熱河,你天天與弦伊姑娘打鬧不休,這心底,到底是喜歡她呢,還是討厭她呢。”完一腳踏在南宮熱河面前的凳上,惡狠狠盯著他,道:“回答!”
南宮熱河尚未話,弦伊卻在一旁叫道:“憑什么問他的問題要扯到我身上,不服。”
那話一出,瓔珞執手倒了一碗酒遞到了弦伊面前:“弦伊姐姐,你違反酒令了,當自罰一碗。”
弦伊一愣,拿眼去瞪南宮熱河,南宮熱河見狀,走到弦伊身旁,從瓔珞手中接過酒碗,道:“我喝!”完一飲而盡,喝完卻望向弦伊,柔聲道:“我總是喜歡找這丫頭麻煩,總喜歡跟她吵架,是因為,我喜歡她!”
弦伊一聽那話,當下愣住,一張臉霎時通紅:“喝了多少,就醉了,瘋言瘋語。”
南宮熱河卻鄭重言道:“我可能喝多了,但是,此話出于真心,我南宮熱河,喜歡秋弦伊!”
“你還!”弦伊恨恨一跺腳,推開南宮熱河跑了開去,南宮熱河愣愣站立,被侯爺一巴掌扇得兩眼冒星。
“還不去追,等著爺給你弄轎子呢。”南宮熱河頓時醒悟過來,拔腿便追,白澤見自己一開口竟就跑了一對,頓時笑道:“有趣,再來。”
那花再次傳起,有了上一次的經驗,白澤時時心,當箸聲停止,他萬分得意的望著佰茶,慶幸自己丟得快。
佰茶接過瑜琳遞上的桂花酒,抬眼去望召喚弓,然后將酒喝下,用手拭去嘴角酒痕,突然下了決心,走到召喚弓面前,道:“你喜不喜歡我。”
弓正掩飾的端著酒碗,一聽那話,口中烈酒噗——的一聲都噴了出來,白澤欲哭無淚的抹去臉上烈酒,誰讓他自己那般好奇,知道公主定會找上弓,湊了耳朵想聽實話,結果……
一旁幾人已經笑得滾到了一團,白澤怏怏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大聲道:“回答!”
弓卻然沒了往日沉著,竟怔著雙眼,不知所措!
難言的沉默,許久,佰茶幽幽道:“我懂了。”完轉身而去。
“弓!承認自己的情感,并不是件可怕的事。”無瑕低頭輕拍著懷中的殊宸,夜已過半,孩子已經累得睡著了,瓔珞見狀,從無瑕手中接過孩子,道:“我帶他去睡。”
弓抬眼去望佰茶離去的背影,那背影如此瘦弱,卻藏著一顆不屈服的心,從第一次見到她,她便在那么勇敢的去反抗自己的命運,雖然最終依然無法擺脫那宿命,可是,她卻敢于去承認自己的心。
“九原有十萬百姓吶,我不去,他們便會深受戰亂之苦,佰茶無法任性,無法拋開一國公主的責任,可是,我也是人……要我毫無思想的活下去,怎能做得到……”
佰茶在懷中失聲痛哭的情景一霎浮現在了弓的腦海,那種疼痛再次揪住了他的心,他站起身,望了無瑕一眼,隨即向著佰茶追去。
“呀呀,這木頭腦袋,終于開竅了。”侯爺嘻嘻一笑,回過頭見人來少,不禁叫道:“不得了,人都沒了,怎么玩。”
白澤將箸一拿,道:“我來當令官,我還不信了,這一晚上,我就整不到個人。”
完便敲,事的那5人愈發心,然此刻卻是生怕花在他人手中吐,輾轉之時,柳洛冷向莫寒使了個眼色,當白澤吐之時,那花應到了無瑕手中,卻被莫寒一個停頓,落入了柳洛冷手中。
柳洛冷手持酒碗仰頭喝下,笑道:“洛冷便要來問個大實話,不答,便喝酒。”
見他話中帶笑,神色卻十分凝重,無瑕心頭突然一堵。
果然那柳洛冷絲毫不避的望向他,道:“無瑕公子,真實身份,究竟為何!”
侯爺一驚,抬眼便去望柳洛冷,見他只是面帶微笑等待回答,再去看無瑕,竟依然十分平靜,絲毫不亂。
“或許柳大哥心中已有答案,但是,卻恕無瑕依然不能回答。”無瑕返身倒上三碗酒,道:“無瑕自罰。”
完將酒一一喝下,抬眸之時,已是醉意上涌,原只道桂花酒淡雅,卻因接連喝下幾碗,且實是不能喝酒之人,竟被那桂花酒醉倒了。
侯爺伸手去扶他,卻被他一手推開,揚眉笑道:“再來,無瑕今日竟還沒有拿到那花。”
白澤笑著一敲桌子,道:“好!”
那花再次傳起,最后吐之時,卻依然沒到無瑕手中,侯爺揚起手中桂枝,哈哈一笑:“老天爺終于開眼了。”完拿起酒碗一股腦灌下,然后雙眼直直望向了無瑕。
無瑕見他徑直望向自己,雙眼一瞥,眉角勾起,道:“你也來欺負我,你要是問些不著邊的話,我便再喝酒。”完眼眸一轉,只手撐在緋紅一片的頰邊,對著侯爺翩然一笑,那神色,撩人心扉。
侯爺十分苦惱的皺起了眉,問吧,他未必肯,可要是他不,就得再喝三碗酒,侯爺有些心疼,掙扎了半晌,終在白澤極為不耐的催促聲中,道:“你最喜歡的人是誰。”
以為這答案已在意料之中,卻不料無瑕吃吃一笑,挑眉道:“我娘!”
那幾人頓時愣住,然后爆笑而倒。
侯爺回過神來,一拍白澤腦袋道:“給我敲。”
白澤強忍笑意,再次敲箸,花在手中傳遞,其余三人存心逗弄那二人,不再似剛才那般著急,卡了節奏,讓侯爺再次得了那花。侯爺喝完酒,手拿桂枝,到了無瑕面前,躊躇了一下,竟在提問前先道:“可以兩個人。”然后清了清嗓子道:“你第二喜歡的人是?”那話一完,又叫道:“三個,三個,允許你三個人。”然后眼巴巴的望著無瑕,無瑕一看他那樣,竟笑得直不起腰來,揉著胸口道:“弓,弦伊,三叔。”
侯爺頓時傻了眼,莫寒三人已經笑倒在地,那柳洛冷抹著眼淚道:“不行了莫兄,咱們那猜測估計是錯的,這兩人竟是逗死人不償命的頑童,我倒要看看,他們怎么收場。”
侯爺偏過頭,恨恨望向白澤,道:“給我再敲。”
那花一次次落入侯爺手中,無瑕卻借著酒意一次次捉弄于他,無論換何種提問方式,無瑕喜歡的那人中,就是沒有他,到最后,侯爺竟也醉倒,腳步搖晃不定,卻依然沒有得到那句回答。
如此循環,到最后,瑜琳終看不下去,花到了她手,便抓著不放,也不管那白澤是否已停,自己先去倒了碗酒喝下,然后走到無瑕面前,蹲下身,看著已經醉意朦朦,昏昏欲睡,使盡性子的無瑕,柔聲道:“無瑕此生最愛的人,是誰!”
無瑕此刻因那洶涌醉意,已經無力思考,撐著緋紅臉頰,眉角勾笑,喃喃道:“無瑕此生,最愛白炎!”那話一完,竟趴在桌上沉沉睡去,瑜琳展顏一笑,回頭去望侯爺:“侯爺,你可聽到。”那話語卻立時止住,原來侯爺竟因喝得太多,早已撐不住,此刻竟靠在莫寒肩頭,醉倒睡去。可嘆他一晚上不懈追問,消從那人口中得到一個答案,卻在得到之時錯過了耳聞的機會。
莫寒與柳洛冷對望一眼,心頭感慨,有些人,有些事,原來不是真心便能就此擁有,或許是上天需要考證,又或許,根便是,有緣無分!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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