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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婼歆進了大殿,見父皇撐著額頭坐在桌前,躡手躡腳走過去輕輕一喝,鄭淵主身子一動,見她站在身旁,佯怒道:“來不像話了,見了父皇不請安,還這般調皮。”
鄭婼歆俯身趴在鄭淵主身后,道:“女兒給父皇請安。”
鄭淵主無奈的搖搖頭,繼而又道:“云嵐和無風已經回來了。”
“哦?”鄭婼歆神色一緊,見父皇一臉肅然,心頭不安,走到一旁喏諾道:“就是,父皇的,讓他倆去東都……”
“恩!”鄭淵主沉聲應了一聲,然后揚聲道:“六子,讓云嵐無風上來。”
鄭婼歆心頭忐忑,瞧了瞧父皇,見他面無喜色,當下更是堵得慌,也不知道云嵐和無風從東都探到的是什么消息,竟讓父皇如此神色。
那兩人上了殿來,請了安,站在一旁。
鄭淵主站起身子,慢慢走到兩人面前,道:“吧,這次去東都打探到的情況,那成樂侯爺性格品行,究竟如何。”
那兩人對望了一眼,竟都生起了遲疑之態。
“你們倒是啊——”鄭婼歆急了,也顧不上儀態,奔到那兩人面前喝道。
“回公主,屬下和無風兩人先是混在軍營附近,那侯爺在軍中口碑倒是不錯,文武雙,然后,咱們……去了東都最著名的媒婆處,倒是……”
“倒是什么?可是那侯爺已經娶妻?”
不可能,他與那無瑕公子關系絕不簡單,怎可能才分開幾個月便娶了她人?
“倒不是娶妻了……而是……”
見那兩人吞吞吐吐,鄭婼歆恨恨一頓足道:“倒是這般吞吐,究竟是怎樣的。”
云嵐見狀低頭拱手道:“無風與我扮成父女倆,消那祝媽媽去侯爺府提親,結果那祝媽媽,侯爺性格頑劣,但凡前去提親者,無一例外,都被他整得狼狽不堪,落荒而逃,如今整個東都女子無人敢嫁,媒婆無人敢提。”
鄭婼歆“撲哧——”一笑,這倒是蠻符合那人性格,想自己堂堂鄭國公主他都不放在眼里,那些名門閨秀,他又怎會看上眼。
“婼歆!”鄭淵主有些不悅的看了看女兒:“如此頑劣的性子,竟還是未長大的孩子一般,怎么可能做一個好夫君,父皇看,你還是另尋他人。”
“女兒不要,女兒就看上了那人,父皇若要女兒嫁,便除了他,誰都不嫁。”
“另外……屬下還聽,那侯爺幾個月前遇到了刺客,受了重傷,被撞到后腦,似乎……失去了記憶。”
“失憶——?”鄭婼歆脫口驚呼:“那他現在?”
“似乎,是已經想不起來以前的事情了!”無風低頭回稟道。
失憶?!想不起以前的事情了?!
鄭婼歆心頭竟涌起了一陣狂喜,那么,就是,以前的一切他都已經忘記了?便是那個人,也遺忘了么?
“消息可靠么?”
“屬下兩人打探了幾日,那侯爺受傷后,沒有請外面的大夫瞧,好像是他的義兄是神醫后人,所以,具體情況外面人無法得知。”
“那他現在可有改變?”
“其他的倒是沒有聽什么,只是聽聞受傷前頸間老是系著的一條紅巾,現在已經不戴了。”
紅巾!從自己遇見他的那天,他便是那種裝束,那般突兀的紅巾,他卻執著的系著,自己曾不明白那是何人之物,直到后來回想,那巾角隱約繡著一個瑕字,而那無瑕公子身上帶著的翡綠琉璃中,又刻著一個炎字,這才明白過來,那是他二人定情之物,現在,卻連那紅巾都已經摘下來了,那么,那失憶是真的了,因為他已經不記得那個人了!
心頭突突猛跳,鄭婼歆竟難掩那喜悅之色,鄭淵主見她的涅,不禁眉頭一皺,道:“怎么,聽了他們兩人的話,你竟還笑得出來,哼!”
“我不管,總之,父皇要女兒嫁,女兒便非他不可,否則,女兒便剪了頭發,做姑子去。”
“婼歆——”
“父皇,性子頑劣,終是可以改過來的,只要他肯娶,女兒便愿嫁!”
鄭淵主看著犟了性子的鄭婼歆,不禁長嘆一聲,道:“終身大事,怎可兒戲,你若如此中意此人,父皇修書,讓那晉文帝派他出使我鄭國,父皇要親自看看他,否則,免談。”
出使鄭國?!可是,無瑕公子人在鄭,他若見了此人……
“父皇——”
“勿需多言,朕倒要看看,是個怎樣的少年郎,名聲這般不堪,卻還能讓朕的寶貝女兒神魂顛倒,如此堅持。”
鄭淵主轉身離去,鄭婼歆追了幾步,見父皇主意已定,無力挽回,當下住了步子,想到那人不久便會出使來到云城,心中一會兒喜,一會兒憂,又想見到他,又怕他見到無瑕,真真矛盾糾結。
想了一會,終還是喜悅占了上風,畢竟那人失去了記憶,便當是賭一把,或許他果真已經忘記無瑕,也未可知。身子翩然一轉,鄭婼歆邁著輕盈的步子,直奔了自己的寢宮而去。
風雪來大,第二天傍晚時分,司馬逸到了騰隆客棧。莫言所中的確不是什么劇毒,到了第二天,便已經能夠下床走動了,鑒于他的行為惡劣,無瑕離得他遠遠的,他找機會纏了無瑕幾次,都被弦伊給抵了回去,待晚上他睡下之后,司馬逸來到了無瑕的房間。
“可查清了這莫言的來歷?”
“稟公子,咱們到過的那首飾鋪是蒲州莫家的產業,莫家是蒲州的一個大戶人家,以做首飾起家,現在家業十分龐大,遍布大鄭十六個郡縣,涉及首飾,成衣,酒樓,甚至青樓,莫家有兩子,大公子莫笑,不愿繼承家業,選擇從軍,卻在去年一場戰亂中以身殉國,皇上還追封其為少將軍,公子莫言,倒是熱衷于生意場,精明干練,但生性放浪,風流成性,實屬一個花花公子。”
弦伊在旁冷哼一聲,道:“果然是一浪蕩子,公子,咱們還是走吧,反正他現在也緩過來了,咱們也算仁至義盡了,我瞧著他看公子的神色,是恨不能將公子面具摘下一探究竟,這般好色之人,咱們還是離得遠遠的為好。”
無瑕沒有話,但凡家業龐大的商戶,都不可避免的會與朝廷扯上關系,莫家既受皇恩眷顧,卻又為何惹上了安逸王爺?
門外傳來敲門聲,司馬逸將門打開,鬼翼在門口輕聲道:“安逸王的手下入開陽了!”
“司馬去套車,鬼翼去叫莫言,咱們走。”無瑕扣上面具,身子一閃出了門去,弦伊不甘的跺了跺腳,終還是返身拿了公子的藥丸跟著出了門去。
馬車內十分沉默,無瑕與弦伊遠遠的坐在一邊,那莫言卻絲毫不避的只瞧著無瑕不放。
“喂——咱們好好的行路,受你連累被人追捕,你倒好,還敢打我家公子主意,你敢再瞧,我便把你眼珠子摳下來。”弦伊惡狠狠的一瞪莫言,口中毫不留情。
莫言卻嘻嘻一笑,道:“你家公子自己要帶著我逃命的,我看,倒是你家公子對莫言有意思,不舍讓我命喪他人之手。”
“呸呸呸——公子,我看,咱們還是一腳把他踹下馬車去,讓他自生自滅好了。”
無瑕垂眸不一話,那莫言卻絲毫不退怯,竟依然道:“不知無瑕公子此去何處?這條道可是直通蒲州,莫非竟與在下如此有緣,也是去蒲州?那倒好,到了蒲州,便直接與我回家,好吃好住供著你,絕不讓公子你受半分委屈。”
“安逸王爺為何要追殺你?”無瑕不去理會他的調笑,輕聲問道。
那莫言明顯一愣,道:“安逸王爺?難道那個男人竟是當今的安逸王爺?”
“你不認識?”無瑕眉頭一蹙,道:“他的手下在追殺你,你卻不認識他?”
“你追殺我的人是安逸王蕭君莫的人?”莫言似乎很吃驚,繼而冷嗤道:“難怪他的氣勢不同乘,可是,也未免太狹隘了吧,為了一個青樓的女子,居然讓人來追殺我,這安逸王爺是不是腦袋有毛病啊。”
“你是……”無瑕更是不解。
“唉。”莫言煩躁的一揚手,道:“不過就是個花魁娘子,涅也算入眼,我也就是湊個熱鬧,見有人抬價買她一夜良宵,便跟著起哄,誰知道那抬價的是安逸王爺啊,你他一個王爺,往那煙花之地去湊個什么勁兒。”
弦伊長嘆一聲,以手拍額道:“就這么大點事,你竟便將我們卷入了與安逸王爺的恩怨之中,你你們男人是不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做。”話一完,才想到此刻這里除了自己一個女子之外,皆為男兒,頓時沖著無瑕吐了吐舌頭。
無瑕沒有話,只是冷冷的瞧著那莫言。
事情怎會如此簡單,他既不想,自己問了也是白問。
馬車后傳來了馬蹄聲,然,立刻便淹沒在了一片廝殺聲中。
無瑕沒有回頭,只低聲叫了一句:“鬼翼!”
鬼翼在馬車前應了一聲,然后回頭道:“太子了,不許公子有任何閃失,屬下不敢大意,請公子見諒。”
無瑕垂眸不語,身后的追擊者已經被太子的耳目牽制,不再追來∫伊見公子沉默,知道他不愿與太子再次糾纏,可是,這里是大鄭,那個,是大鄭的太子,他若真想做什么,公子亦然是無可奈何。
侯爺沒死,卻失去了記憶,太子雖然放任公子離開,卻絕不可能會放開公子的雙手!公子離開了云城,似乎一切都解決了,又似乎,更加糾纏,當真是剪不斷,理還亂。更何況,現在還出來了這么一個糾纏不斷的浪蕩子,此去蒲州,只怕終不能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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