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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低不可聞的一聲呻吟,床上那人兒動了動。
寇云放下手中紙扇,離開爐走到了床邊。
無瑕疲憊的睜開雙眼,刺眼的光線灼傷了他的眼睛,睫毛一閃,雙眼又閉上了。
屋子里散發著濃濃的藥味,自己在哪?在那密室是看不到如此強烈的光線的。
自己竟又活過來了么,昨天的那一剎,自己以為已經再也撐不過來了。
明明身子弱得如同一顆草,卻在被壓折踩踏之后,又頑強的活了過來。
“公子可有好些?”
聽耳畔那人話,無瑕再次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個陌生人,年紀不算大,還很年輕,一張笑意盎然的臉讓人看了心頭一松,聲音也十分和沐,不會讓人反感。
“我在哪……”那聲音響起,無瑕自己都嚇了一跳,自己的聲音居然如此沙啞。
“百草居!”
百草居?!是什么地方?
“你是大夫!”
“是,我是大夫,你放心,既然王爺要你活下來,寇云便一定會讓你好起來!
無瑕嘴角勾起一絲苦笑,那笑容牽動了嘴角的傷口,令他眉頭一蹙。
伸手去撫嘴角,卻不料自己居然身無片縷,被子順著修長的手臂滑落,露出了頸下一片大好春光。
世上居然會有如此美麗的男子。
寇云喏諾的咽下了一口口水,食色性也,美麗的東西,果然讓人心動。
無瑕雙頰緋紅,一把抓住被子將自己蓋得嚴實,口中道:“我的衣服呢?”
“昨晚上王爺吩咐連夜將你帶來這里,所以,當時是什么樣子,現在便是什么樣子,衣服,應一會兒便會送到!
正著,門外傳來聲響,寇云忙站起身迎出門去。
蕭君莫進了門,臉色依然陰沉,見無瑕已經醒來,口中竟松了口氣,然后冷冷道:“醒了就好,王還沒折磨夠你,豈能讓你輕易死掉!
無瑕斜覷了他一眼,然后將頭返向床內,不去看他。
一股怒氣沖上心頭,蕭君莫疾步上前俯身扣住無瑕下頜,將他轉向自己:“你不要挑戰王的耐性。”
“不然怎樣?殺了我?”那人兒突然揚眉挑釁道。
“或許你其實根便不想報仇,那么多跟隨你的人為你而死,你卻已經倦怠得不想為他們的生命討回公道,你已經害怕得想逃了,姬無瑕,你是一個懦夫,你根就擔不起復仇復國的大任!”
“我沒有——”
“你有——”
“我沒有——沒有——”
“這么一個大好時機放在你的面前,你卻為了自己選擇放棄,你不是懦夫是什么?你——”
“為什么要是我——為什么總是我——對,我不想復仇,一個6歲的孩子懂得什么?娘親死在自己面前,就因為不堪那疼痛,所以一腳踏上了這無法后退的道路,然后死的人來多,手上沾染的鮮血也來多,那么多條人命壓得我根喘不過氣來,我的確想逃了,可是為什么,為什么所有人都不許我后退一步,為什么你們都要逼我——”
“因為,你根就已經回不了頭了!”
無瑕圓睜著雙眼,那人隔得如此近,甚至能從他的瞳孔看見自己的倒影。對,自己已經回不了頭了,無論選擇了誰,結果都只會有一個,奪大鄭,滅大晉,然后呢?然后呢……
“你當知道若你選擇了我,你的勝算會大很多。”那人已經松開了手,溫熱的指腹輕輕摩挲著那唇角的傷痕。
無瑕倦怠的閉上雙眼,道:“你讓我想想!”
“好,我給你時間,想好了,答復我!”回身從侍衛手中接過衣服,放在床頭,蕭君莫道:“衣服在這里,你的面具和玉簪都在,我明天再來!鄙碜踊剞D,腳步微微一頓,那人又道:“你果然還是適合素潔!
門碰上的那一剎,無瑕的淚水順著緊閉的眼角落下,然后他睜眼去望床邊的玉簪,那斷面已經用金箔接起,可是,斷了就是斷了,就算接起來,也會有裂痕,便如此刻的局勢,自己與太子已經回不去了,而自己又該將命運,糾纏于何人?!
但凡蒲州附近無瑕手下之人都已經匯聚一堂,搜索范圍來廣,卻依然毫無音訊,而且那搜索因一個人的到來而變得發張揚。
鄭澈軒坐立不安,他是秘密前往蒲州,卻在未到之時便已得知了無瑕失蹤的消息,于是那千里之地一路疾行,日夜兼程!
蒲州郡守早就得到密令力搜城,務必要盡快找到無瑕公子,而手繪的無瑕肖像也在京天手下影刺之中傳遞,老百姓不知道官兵要搜要尋的是什么,大街巷突然之間多了許多身懷功夫的陌生人,一時間,整個蒲州城風聲鶴唳,人心惶惶。
與此同時的燕京,燕王鄭赟謙也得知了蒲州城此刻的情況,太子突然到來,然后城搜捕,雖然那些官兵影刺沒有表現出搜索的是什么,但是依這情形來看,蒲州確實出了大事了。
“殿下可要一探究竟?”子胥郎低低問道。
鄭赟謙眉間深鎖,站在窗前望著遠處的江流,輕嘆道:“讓人去探探吧,安逸王很久沒有出現過了,無瑕招惹上他的人,只怕不太妙!
“殿下是怕此刻蒲州城出的亂子與無瑕公子有關吧!”子胥郎毫不客氣的點破了鄭赟謙的心事,鄭赟謙苦笑一聲,道:“子胥,你既知道,何必非得要我剖開心臟!
“子胥只知道,殿下若是想要那個人,便去爭取,試都沒試過,又怎知他怎么想。”
“去吧,我自有分寸。”
子胥郎望著那人的背影,搖頭輕嘆。
我的傻殿下吶!
依然一無所獲,蒲州的宅子已經密集了從各地趕來的人,于瑞安焦急的踱著步子,見流螢從外而來,忙急急上前,流螢沒有話,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公子已經失蹤七天了,就連附近城鎮都已經派人去找過,卻仍然沒有任何消息,公子便如平地消失了一般無所尋蹤。
“三爺,你這劫持公子的人既不為財,也不與咱們聯絡,他們究竟要什么?”
冷三坐在桌旁,低頭沉凝著。
“只怕是,公子被人盯上了,公子手中握著巨大財富,又有這么多追隨他的人,最大的一個可能,這個人,想要公子的勢力!
“如此來,公子暫時應還不會有事!
“怎么不會有事。”弦伊一抹眼淚,道:“公子那倔脾氣別人不知道,咱們還不清楚嗎?若他已經答應了那人,定不會到現在還沒一絲消息,要是那人脅迫他,他又不肯低頭,就算不至于丟了性命,定也吃了不少苦頭。”
那話一出口,讓廳內眾人更加揪心,沉默了一會兒,大家動身準備再次出門,卻見鬼翼帶著兩人走了進來。
“太子!”眾人驚呼。
鄭澈軒入了門,微微一點頭,道:“冷三叔,附近城鎮我都已經搜遍了,無瑕究竟是怎么不見的?”
看他一臉疲憊,神色倦倦,知道他這幾天到了蒲州之后便沒休息,一直在搜尋無瑕下落,眾人心中都掠過了一絲心酸。
公子與太子從初識到現在已經6年,無論他們為了何事鬧成今日的局面,他對公子的真心,的確是毋庸置疑的。
冷三細細敘述了當天情形,鄭澈軒蹙著眉頭,聽覺得可疑。
無瑕與那莫言在尋城相遇,途中再遇,莫家是這批蜀繡的最大買家,繡品突然被劫,然后無瑕在去過莫府之后失蹤,似乎一切都與那莫言搭上了關系。
“莫言的哥哥莫笑曾效力于朝堂之上,我曾有過幾面之緣,莫言是個很精明的生意人,就是名聲不怎么好,莫家富甲一方,但是暗地里,卻與安逸王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正因為如此,鬼翼派人來告知無瑕因莫言而招惹到安逸王爺的人時,我便覺得不對,所以才與京天趕來蒲州,卻不料,還是來遲了!”
“我就這莫言不對勁,他既然認識安逸王爺,卻騙我們因花魁娘子才結識,此人之言既如此不可相信,咱們現在就去莫府找他!毕乙辽碜右粍泳鸵獗,鄭澈軒一把將她扣住,道:“他既然敢動手,就必定做了萬準備,就算現在去了,他大可以推得一干二凈!
“那怎么辦,公子失蹤已經七天,臨去莫府的時候就犯了熱,若非如此,定沒那么容易便被人劫持,也不知道這幾天身子好了沒,都急死我了!
“急也沒用,京天,讓你的人去莫府周圍守著,上至莫言,下至莫府的一個丫頭子,都給我看好了,所有人的行蹤,我都要知道!
“是!”
“我們也去!”司馬逸匆匆一揚手,與流螢帶著手下急追而去。
鄭赟謙感到最近兩天子胥郎十分反常,總是來去匆匆,自己因為平安雪災,為賑災一事每日忙碌,子胥郎卻一反常態沒有跟在身旁幫忙,而總是早出晚歸,是以在這一天攔住了那又準備出門的人。
“子胥,你有事瞞著我!编嵹S謙站在臺階上叫住了那已經到了門口的子胥郎。
“殿下每日為災民奔忙,子胥不想殿下分心!弊玉憷芍澜袢斩ǘ悴贿^,只好站住身子面對那人的質問。
“出了何事?”
子胥郎從懷中掏出一張畫卷:“子胥在找此人!
“何人?”鄭赟謙好奇的拿過畫卷,打開,然后整個人被震在原地。
“畫卷從何而來?”
“太子手中影刺都在尋找此人,殿下,是他嗎?”
鄭赟謙愣愣的望著那畫卷,無瑕,畫中之人,是無瑕!
“為什么尋找……”鄭赟謙似乎仍未反應過來。
“他已經失蹤七天了!”
明日棗:撲朔迷離:身如蒹葭,命若浮萍,我命由我不由天!
那狼毫突然擲下,濺起一攤濃墨,染了那一方宣白。
輕身而起,從窗口翩然而去,掠過滿園寒梅,那人兒渾身素潔,立于樹枝之巔,風華灼灼,仿佛與那蒼泌為一體,又仿佛一個一碰便會破碎的幻象,讓人不敢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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