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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兒正坐在窗前看著枝頭梅花,雪后開得正艷的寒梅朵朵綻放,冰肌玉骨,與那眉目相映成輝,美得讓人無法直視。
蕭君莫站在門邊,沒有去打斷那人的思緒,只是靜靜的靠著門欄,賞那一副絕世好景。
雙眸一動,無瑕低下頭,拿起筆,慢慢的寫著字。
風掠過他額邊的長發,心靜如水,波瀾不驚!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沚。
身如蒹葭,命若浮萍,我命由我不由天!
那狼毫突然擲下,濺起一攤濃墨,染了那一方宣白。
輕身而起,從窗口翩然而去,掠過滿園寒梅,那人兒渾身素潔,立于樹枝之巔,風華灼灼,仿佛與那蒼泌為一體,又仿佛一個一碰便會破碎的幻象,讓人不敢接近。
蕭君莫看著那蒼勁有力的勾勒,看著那句我命由我不由天,突然覺得,那人兒竟如同虛幻的鏡像,根讓人無從掌控!心頭掠過一絲沒,口中喃喃道:“或許,你就不該屬于這人間!”
鐵騎紛沓,那一行人緊隨著那抹紫金色疾馳。
無瑕失蹤了,自己居然不知道,因為他的近在咫尺,所以自己拼命逃避,每日扎堆在事務中不讓自己停歇。他與太子鬧翻了,6年的時間,只換來了如此一個結局,在他沒無助的時候,自己為何沒有留在他身邊,而是選擇了逃離。
蕭君莫的為人自己太了解了,若他想得到無瑕,必定不惜一切手段,這個年長自己7歲的舅舅,自6年前前太子謀逆一案中臨危受命,十分巧妙的化解了那一場危機而被父皇賜封安逸王爺后,其野心和氣魄愈見逼人,已經到了壓制不住的地步了。
“子胥,你在咱們燕京的盤古峰附近發現安逸王的行蹤?”勒馬立于九江源頭盤古峰邊,鄭赟謙揚聲問道。
“是,咱們的人發現安逸王的影刺突然出現在此附近,而太子的人這兩日也出現在了燕京,子胥這兩日便是在查實此事。”
“盤古峰!”鄭赟謙陷入了沉思:“盤古峰人煙稀少,除了神醫寇云之外無人居住,等等,百草居,寇云的百草居!”腦中突然一閃,燕京是自己的地盤,若非得已,那兩人定都不會輕易涉足,除非,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
莫非無瑕的心疾又發作了?所以才被蕭君莫送來盤古峰,因為太子到了蒲州,必定會將整個蒲州控住,而他卻多日搜索無果,那么,無瑕極有可能已經不在蒲州城,而是在盤古峰上!
“隨我上盤古峰!”飛身下馬,鄭赟謙正準備帶人上峰,卻發現遠處烈馬嘶鳴,一騎騎隊飛奔而來。
“何人!”侍衛揚聲喝道。
來人沒有回答,鄭赟謙揚手制止了侍衛,因為他已經看清了隊伍最前方那人。
“太子!”
鄭澈軒見到鄭赟謙,心頭一堵,知他必定也為那人而來,不禁一聲長嘆,微微一點頭道:“燕王,別來無恙。”
兩人心照不宣,竟相峙而立,誰也不讓誰。
“你們要是想打架,等我找到了公子你們好好練練去,現在都別擋在前面,誤了我們找公子的時間。”弦伊毫不客氣的從那兩人面前穿過,伸手一推,道:“司馬,咱們帶人先上去。”
那兩人終于想到此時不是斗氣的時候,忙帶人急追而上。
盤古峰上百草居,是神醫寇云居住之地,寇云此人,為人圓滑世故,是孫長智的唯一傳人,他不像許多人那樣不屑世俗,只要你有錢,有權,便能讓他為之效力,雖然此人市儈,但質不壞,且醫術十分了得,因此來找他的人,王公貴族居多。
百草居坐落在盤古峰頂,因地勢較高,陽光充足,是以山頂花草茂密,四季皆有好景。此刻頂峰梅花正艷,待那一行數人到達之時,卻見寇云蹲在百草居門口,正在搗鼓他的一堆藥草。
被突如其來的那一片人嚇了一跳,寇云站起身子,見面前站著的,是當今大諸為顯貴的兩人,不禁一驚。
“寇大夫!”
那兩人均沒有厲聲呵斥,而是微微一躬身,向著寇云行了個禮。
寇云忙不迭的迎上前,深深一鞠,還禮道:“百草居哪里修來的福分,竟勞動了當今太子與燕王兩位殿下前來。”
“我們,來尋人!”鄭澈軒毫不避諱,直接道。
寇云心頭一緊,莫非,是來尋那仙一般的無瑕公子的?
“不知兩位殿下,所尋何人。”
“安逸王爺可曾請寇大夫醫治過何人?”
“這個……”寇云有絲猶豫,雖然他世故圓滑,不想得罪了面前之人,可是至少也有作為醫者的德行,正為難間,突然想到早上安逸王走時曾交給了自己一張字條,若有人來找公子,便將此條交予那人。不過此時來了兩人,究竟字條該交予何人呢?
返身進屋拿了字條出來,寇云道:“安逸王爺,若有人來尋公子,便將此條交予來人,不知……哪位殿下……”
那兩人互看了一眼,竟同時伸出了手去,寇云一呆,正左右為難間,弦伊已經疾步上前將字條接過打開。
“這是什么東西?”弦伊看得莫名其妙,那兩人到了身旁一看,字條上只寫了幾個字。
“邀君共飲,莫府一聚!”
“莫府?安逸王爺在莫府?那無瑕……”
“無瑕公子今天早上剛剛與安逸王爺下了山去。”
“什么?!”眾人皆異口同聲大叫道。
“你公子與安逸王爺下山,是什么意思?公子是自己下去的,還是受人脅迫,被逼下山的?”弦伊一把揪住寇云的手腕,寇云頓時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氣,道:“姑娘,請放開在下。”
“我問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這個……幾日前,王爺令人來找寇云去蒲州莫府救人,因那人需要靜養,所以寇云帶回這百草居醫治,今早,剛下了山去,人是自己跟王爺走的!”
“不可能,無瑕怎會自愿跟他走!”鄭澈軒搖頭道:“他定是受了脅迫,你,他可是因心頭病犯,無力抵抗?”
寇云頓時眉頭皺成了一團。
自己該怎樣去,那公子當時泛著高熱,七竅玲瓏之癥差點要了他的命,而且他當時渾身青淤,傷痕累累,那咬痕……
“誒……上來的時候,公子昏迷著,然下去的時候,的確是自愿跟著安逸王爺走的,寇云不敢有半點欺瞞,請兩位殿下明鑒!”
那話一出,眾人面面相覷,半晌無聲。
“意思是,公子現在人應該已經回到了蒲州了?”
局面一瞬扭住,令眾人不知所措,究竟情形發生了什么變化?看樣子,只有莫府一行,才能揭開謎底了。
入夜時分,莫府燈火通明!
府門大開,莫府的仆人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戎裝佩甲的侍衛。
蕭君莫懶洋洋的靠在軟椅上,玄夜站在身旁,默不作聲。
“你今天太沉默了。”蕭君莫挑起話題,伸手攬過一杯酒,仰頭喝下。
“屬下不敢多言。”
“!”
“王爺真的相信那無瑕公子確屬真心,不是緩兵之計?等著太子或燕王來救他?”
蕭君莫放下酒杯,冷冷一笑,道:“是與不是,很快就有揭曉。”
“為了如此一個少年郎,不惜公然與太子燕王撕破了臉,王爺覺得值得嗎?”
那人深吸了口氣,雙眸一瞇,指腹輕輕掠過唇角,似乎在思索,半晌道:“他若真心,王,便在所不惜。”
玄夜雙眸一閉,心底長嘆,平王是死在自己面前的,從他受公主教唆對那無瑕公子動了心思開始,就是自己,都不覺得那么一個柔弱少年郎會掀起多大的浪,只不過當成一場鬧劇想看看太子府的熱鬧罷了,可是,就是那么一個看似花般嬌嫩的人兒,讓這表面死水一潭,暗地明爭暗斗的大制起了波瀾,如今,連王爺也不可避免的卷入了爭奪他的戰爭中,這感覺讓人難以言喻,便如同不是眾人爭奪掌控那人,而是,那人在掌控著這些爭奪他的人!
“王爺,太子燕王已到大廳!”侍衛匆匆來報,蕭君莫揚眉一笑,道:“兩個都來了?正好,這出戲,更加熱鬧。”
廳中擺上了長長的宴席,盤中美味佳肴,珍饈滿座,然坐于案后的那些人,卻各懷心思,毫無食欲。
蕭君莫緩緩步入大廳,鄭澈軒揚眉看了他一眼,只微微一拱手,道:“王爺安好,許久不見,竟沒想到在蒲州這么一個地方見到終日忙得不見影子的安逸王爺。”
“臣見過太子殿下,燕王殿下。”蕭君莫雖為賜封安逸王,但畢竟面前這兩位才是正統的大鄭皇子,這君臣之禮依然是省不得的。
“舅舅好閑暇,到了燕京,也不來燕王府一敘,倒是不把赟謙這外甥看在眼里了。”鄭赟謙冷冷一回禮,直盯著蕭君莫道。
“燕王殿下笑了,王不過是帶個朋友過去求醫,怎敢叨擾了燕王殿下清凈。”
那三人站在廳中,言語中冷嘲暗諷,互不相讓,一時間暗潮涌動,氣勢逼人。
這邊三人暗自較勁,那邊隨著冷三前來的弦伊卻突然出聲道:“原來是你!我就這么高大的人蒲州能有幾個,現在聽了聲音,原來那莫言是你假扮,竟還敢公子不在你手中,什么花魁娘子,被人追殺,原來都是假的,不過是讓公子放松了警惕,入了你的圈套罷了。”
聽了弦伊那話,蕭君莫嘻嘻一笑,神色與那莫言一般無二,口中道:“你家公子自己送上門來的,不心發了心疾,我可是好心救他,弦伊姑娘何出此言。”
“你——”弦伊頓時氣塞,狠狠道:“如此,便將我家公子交出來,你們爭權奪勢,明爭暗斗,隨你們高興,咱們家公子是老實分的生意人,沒時間摻乎在你們的權斗之中。”
“丫頭,幾日不見,怎還是這么聒噪!”一聲輕嘆,一道素潔身影從遠處款款而來,當那人兒出現之時,廳內眾人皆噤了聲,只緊緊盯著那走近的人兒,各人心事皆不同!
“無瑕,讓各位久等了!”明眸如水,眉間勾起風情萬種,那人兒依然是那般纖塵不染,然,那微微的笑意為何如此冷,讓那等待許久,渴望許久的心,跌入深淵!
明日棗:錐心刺骨:“無瑕——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什么——”
“無瑕很清楚,不知何時開始,太子與無瑕之間已經沒有了坦誠,無瑕是人,不能讓自己的情感被人任意戲宿弄,太子昨日能做出私換信箋之事,便不能保證他日不會再次這般對待無瑕,我姬無瑕今日當著眾人之面,與你割袍斷義,從今往后,咱們,互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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