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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黑影從空中掠過,急速翻飛于重疊宮墻之間。
“聽了嗎,凌霄閣的淑貴人死了。”兩桿紅燈籠遠遠而來,黑影身子一頓,伏于瓦礫間,屏息靜氣。
“唉,可憐啊,名譽上背了貴人之名,實際上,皇上現在是哪個妃子都不寵幸,咱們做宮女的,等到大赦還有可能出了宮門,找個好人家,過個安穩日子,她們呢,雖然錦衣玉食,卻……”
“哎呀,大半夜的,別這個了,感覺有點寒。”
“到嫁人,咱們公主再過兩個月還不是要嫁去那蠻子之地,聽那地方十分寒冷,而且,男人粗魯之極,公主人這么好,嬌嫩得花兒似的,如果真遠嫁,倒不知會不會受到折磨。”
“公主是太后的親生女兒,竟也落得如此歸宿,自古無情帝皇家,更何況,只是一個女子。”
那兩宮女漸行漸遠,伏于瓦礫之上那人卻因此而癡了神。
三月,三月她便要遠嫁赫博多了,自己明知不該卷入這種情感中,卻在聽到此消息時,依然剜骨錐心般的痛。
召喚弓!你是不是瘋了,那個女子,豈是你能夠靠近的,你又有什么資格去靠近她,以什么身份去靠近她!
弓緊握雙拳,將頭抵在瓦礫間,深吸一口氣,然后輕身而起,再次向著夜色中躍去。
凄凄復凄凄,嫁娶不須啼。
愿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竹竿何裊裊,魚尾何徙徙。
男兒重意氣,何用錢刀為!
寒風吹過,卷起書桌紙卷,紛亂散落,那人兒盈盈站在門邊,望著那漫天飛舞的雪花靜默不語。
聽,赫博多從春季到冬季,都會比大晉寒冷,自己能在那么殘酷的環境中,活多久?!
如果有來生,我愿生在山野之間,縱然是一朵不起眼的野花,也有自由綻放的權利。
她在想什么?這么冷的天,她為何靜立門前,那雙眸帶著一種難言的悲傷,讓人不忍看!
召喚弓,回過身去,離開這里,離開這個皇宮,不要再深陷其中,你身上負著公子的重托,怎能為了私情罔顧公子多年來的情誼!
腳步動了動,一根斷裂的樹枝發出了一聲輕響。
那靜立門邊的女子驟然抬眸,身子急切的奔出,四處張望。
“弓!是你嗎?是不是你來看我?”
隱藏,隱藏!將自己的身子縮進那個黑暗的角落,看著那人兒一遍又一遍的尋找,一聲又一聲的呼喚,讓自己的心在這種揉捏中漸漸粉碎。
佰茶!佰茶哪!
我召喚弓何德何能,有你如此相待!你我根就是對立在不同的世界里,我要摧毀的世界,便是你不惜遠嫁也要保護的這個世界,這樣的你我,怎能在一起!
將召喚弓三字從你的生命中剜去吧,這情感如此痛苦,令我不堪忍受!
弓終于能夠體會侯爺當日那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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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容易,你卻去將你的心交付一個人,然后再絕情的拿回來,看那顆心拿回來的時候,是否也會千瘡百孔,難以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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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已經明白了,因為,那心一旦付出,就根已經拿不回來了!
返身,飛躍而去,留下那孤單身影依然在簌簌而落的風雪中站立。
門被猛烈推開,侯爺手持蠟燭迎著寒風到了門邊,黑暗中那蕭索的身影令他一驚。
“弓?!”
那人抬頭而望,那內斂氣息竟然如此不穩,深邃的黑瞳在雪色映亮的夜空中閃爍淚光。
“你……怎么了?”
“侯爺,你告訴我,如果你愛上了一個人,而那個人,她的存在對你來來就是一個錯誤,你會怎么辦?”
“我會盡我所能,給他一切。”
“如果,她所要的,你給予不了呢!”
“那么,便將我的生命給他!”
那閃爍的淚光終于無法抑制,順著臉頰滑落而下。
“我召喚弓,不如你!因為我還有很多事沒有做完,就算是我這條命,都不能給她!”
那人卻突然笑了起來,跳動的火焰燃燒了漆黑的瞳孔,俊朗的面容洋溢著一種奇特的色彩:“你能的,弓,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殿下,夜深了,該歇息了。”子胥郎皺著眉頭望著那坐在殿上翻閱卷宗的鄭赟謙,輕聲提醒道。
“你去將最近未解決的軍中事務卷宗都拿過來,我不困,想仔細看看。”
“子胥不認為一個兩日兩夜不吃不睡的人,還有精力去整理這些東西,如果殿下閑得慌,不妨與子胥過兩招,很久沒與殿下比試,子胥技癢了。”
“子胥!”那人突然疲憊的撐住了額頭,低低道:“我睡不著,我不想閉上雙眼去回想那一切,只要一閉上雙眼,那人的面容就一直在眼前晃動。他跟我那話的時候,我根看不到他的心,那不是他,可是,那又怎會不是他。他的眼,他的眉,他的那粒朱砂,烏黑柔順的發,散著淡淡冷香的身子,那就是他,可是,怎會那般無情,我受傷了,子胥,傷在了心里,我以為自己很堅強,卻,也不過是一個俗人,無法逃脫情感的束縛。”
子胥郎沒有話,只是直直站立在殿中,抬眼望著那個曾完美得令眾人不敢接近的燕王殿下,心頭泛起了一絲憤怒。
是誰改變了殿下的生活,那個不經意間闖入他生活的少年郎,在將他的心一點點占據,一點點吞噬之后,毫不憐惜的轉身而去,讓一個如此優秀的男人為他深陷痛苦的泥沼,掙扎不出。他怎能如此,怎敢如此!
姬無瑕,你要為你所做過的一切,為你對殿下所造成的這一切苦痛,付出自己的代價!
燭火輕輕跳動了一下,倏然而滅。
那人兒的呼吸如此輕柔,房間內聽不到一絲響動,靜得可怕!
飛雪簌簌!
如此冷的天氣,那人卻為何額間冷汗涔涔。
坐在床頭,細細看著那睡夢中的人兒,蕭君莫眉間鎖起了深意。
他夢見了什么?為何如此不安?
指尖繞過那額間的細發,然后竟俯下身去,細細啜/著那帶著一絲絲香味的汗珠,無瑕身子一動,驟然睜開雙眼,因黑暗而無法適應的眼中帶著一絲沒,感到有氣息吹在自己的臉上,無瑕睜大雙眼看著那隔自己如此近的人,然后狠狠一推那人的身子,坐起向后退去。
“蕭君莫——這是我的房間,你夜半三更跑來這里撒什么瘋?”
“不過是路過,看你的房間門沒關緊,所以進來看看。”
因為是自己睡下之后弦伊才離開,所以那門自然是沒有從內鎖住的,無瑕冷冷一揚眸,道:“多謝王爺關心,無瑕沒事,王爺請回。”
“可是王看你睡得十分不安穩,做了什么夢?”
“無瑕雖然答應與王爺合作,可是,王爺卻沒有權利限制無瑕的自由,窺探無瑕的一切□爺要的,不過是無瑕手中勢力和財富,既然無瑕答應了你,便自當竭盡力,至于其他的,不勞王爺費心。”
你錯了,無瑕,王要的,不光是你的智慧和財富,還包括了,你的人!
身子站起,蕭君莫轉身而去。
“我在蒲州還有些事務要處理,最多幾日,完了咱們便回淮安去,這幾日你還是好好養著身子,此去淮安路途尚遠,我不消你在途中有所不適。”
“無瑕知道!”
門被那人關上了,當門碰上的那一剎,無瑕深深吐了口氣,緊繃的身子驟然間放松下來。
只有幾日了么?自己定要加快腳步了,否則幾日之后離開蒲州,自己便當真無法脫身了。
孤寂!
身邊沒有了任何可以依靠的人,這是自己一個人的戰斗,無論成敗如何,都會直接牽動整個大鄭的局勢,要么那三股勢力繼續互相牽制,并存而立,要么,掀起大浪,覆了那風口浪尖上的一人!將整個鄭國,推入不可避免的腥風血雨之中!
侯爺站在御花園中,望著那滿院素潔覆蓋下的蕭瑟發呆。
今日午后,皇上下詔宣他入宮,可是,卻一直沒有接見他。
侯爺將手中石子打在結了薄冰的湖面,隨著一聲脆響,冰面破裂,屆時身后響起了稚嫩的聲音。
“炎叔叔抱抱!”殊宸渾身裹得像個球一般跑了過來,撲進侯爺懷中直撒嬌。
“炎叔叔很久沒來看殊宸了,殊宸想你,還有無——”
“殊宸——”李宗治突然出現,揚聲打斷了殊宸的話:“你太皮了,父皇過,你自己一個人不可以來御花園,你的隨身太監呢?”
“殊宸餓,要吃東西,他去拿。”殊宸將額頭在侯爺臉頰上一蹭,李宗治眉頭一皺,道:“宗然,帶殿下去御膳房,讓他自己去挑吃的,朕還有事跟白炎。”
宗然疾步上前,從侯爺手中接過殊宸,道:“奴才帶殿下去吃東西,皇上跟你炎叔叔還有事,殿下聽話。”
殊宸依依不舍的望了望侯爺,任由宗然將自己帶離了御花園。
李宗治站在回廊邊,許久都沒有話,侯爺也只是站于他身旁,靜待著。
終于,李宗治深吸一口氣,道:“鄭淵主來了書函,,鄭國愿與我國建立友好邦交,可是,卻要朕派出一名使臣去出使鄭,他指明,要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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