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1-6-3
晉歷二十年,八月,威武侯率兵二十萬趕赴九原外線白山,與赫博多對決第一役,以兵力八千完勝赫博多一萬四千眾,奪回了被侵占三個月之久的鳳鳴城,九原軍心大振,后又連勝三場,捷報連連上報,晉士氣鼓舞,氣勢如虹,東都內(nèi)外亦然喜氣洋洋,而正是幾家歡喜幾家愁,此刻的相國府卻籠罩在一片陰影中。
“飯桶!”
茶杯被狠狠砸在地面,摔得粉碎,武凡中極其惱火的起身踱了幾步,見武飛云從門外而入,他抑制住怒意回到了桌旁坐下。
“爹爹為何生氣。”武飛云接過一旁侍女遞來的茶杯抿了一口,道:“糧草的征集已經(jīng)部完成,咱們的人也盡數(shù)安排進了隊伍之中,不出幾日,便會押運糧草前往九原,皇上對這次的事很滿意,也暫時堵住了蘇品拓之流的口。打仗自古便有勝有負,那吠承啖絕非庸庸之輩,依孩兒看,此次他的軍隊被威武侯這般強勢的驅(qū)趕出白山,很大一個原因是,咱們的糧草至今未曾到他的手中,他心生不滿,借故示威而已。”
“哼。”武凡中冷哼一聲,道:“已經(jīng)八月天了,赫博多的冬季十分寒冷,從秋季開始草木衰竭,他現(xiàn)在竟還為糧草之事跟咱們較勁兒,若是到了嚴冬,只怕不用孟昶龍出手,他便要自己帶兵回轉(zhuǎn)呼和單了。”想了想,武凡中道:“讓人將糧草扣除出來,從丹陽地界入赫博多的伊云,送去給他,再告訴他,糧草不是問題,且時機成熟,咱們會與他里應(yīng)外合,吞下九原城!”
“是,爹爹。”
大理寺中自從住進了成樂侯爺孟白炎后,從以往陰森冷清之所成了若街道般繁華的地界,趙括將軍一案不清不楚的結(jié)束,孟侯爺沒有被放出大理寺,但也沒受到任何處罰,皇上便那般將他撂在了大理寺中,他卻也樂得逍以在,每每莫寒看到他與雨茉極盡掏鳥窩捉知了,甚至捉蛤蟆比賽跳遠之類的調(diào)皮之事,皆忍不住仰頭興嘆,世間頑劣如孟侯爺者,當真已經(jīng)難尋了。
八月正是暑氣逼人的時節(jié),從大早,蝶蘭苑中送東西的人便沒斷過。
桌上已經(jīng)擺放了一溜煙的冰鎮(zhèn)水果,屋內(nèi)那人卻一動未動,瞧都未曾瞧過一眼。
“公子!”弦伊到了無瑕身后輕聲呼喚,伸出的指尖在即將碰到他的那一剎頓住了。
幾天了,公子依然無法忍受任何人的碰觸,就算是自己,他都會忍不住的嘔吐,那情形便如一種惡性循環(huán),反復(fù)折騰,令他的精神極差。
“弦伊,藥好了嗎?”
喝藥,竟成了公子這幾日熱衷的事情,弦伊默默的將放在桌旁的藥碗端起,卻在遞出時道:“寡著胃喝藥對胃不好,公子既然想早點恢復(fù),便要多吃點東西,老這么喝藥怎么行,藥再怎樣都替代不了食物。”
“吃了一會兒又會吐出來,不如不吃。”無瑕口中如是,仰頭將藥喝下,然后接過水杯漱口。不知為何,以前覺得喝藥是十分難熬的事情,現(xiàn)在那苦澀順著喉管流入腹中,卻反而讓他感到好受些。或許是因為心太苦澀,需要用藥的苦味讓他將那不堪回首的一幕去遺忘吧。
“公子為何又拆了面具?”弦伊到床邊去整理被褥,發(fā)現(xiàn)纏綿公子給公子修復(fù)好的金絲面具竟又被他拆下了一段。
“帶在身邊的金絲不知為何找不到了,申甌哥哥做的放在了宮外,無瑕曾答應(yīng)纏綿不再拆此面具,卻沒料到,竟還是沒有做到,只怕纏綿知道了,會生無瑕的氣。”無瑕垂眸輕笑著,那笑意卻讓弦伊心頭泛酸,疼痛難忍。
公子最近都安靜得可怕,總是一個人坐在窗前沉思,也不知他究竟在想什么,那冷靜太過異常,總讓人心中生起不安。
“這些時日了,三叔的傷也不知好些沒。”
“寇太醫(yī),三叔已經(jīng)能夠下地走動了,想來冷二叔也差不多安排好一切,公子,若他們還不離開,弦伊真呆不下去了,只要一想到——”
“弦伊,無論怎樣,我都要他們安離開,就算再難忍,我也會忍下去,你不用為我擔心,我沒事。”
沒事,沒事又怎會半夜總是滿頭冷汗的從夢中驚醒,無論是誰的靠近,都會抑制不住的想要嘔吐,更加不能看見那人,看見了就會不由自主的輕顫。
鄭澈軒來過很多次,然無瑕見到他之后的反應(yīng)讓他實在難以接受,若只是冷漠,若只是憤恨,就算讓無瑕打罵他都無怨,可是,是連他的出現(xiàn)都會讓無瑕難受得要窒息,看見無瑕那痛苦的涅,他感到自己的心也被揉得粉碎了。
“皇上。”
鄭澈軒回身見京天站在身后,輕輕點了點頭,道:“你回來了。”
“是,整個西北已經(jīng)部肅清,蕭君莫的勢力也已經(jīng)消失殆盡,皇上現(xiàn)在可以安枕無憂了。”
“可是他卻跑了。”
“臣在想,他最有可能出現(xiàn)的地方,應(yīng)是公子身邊的范圍。”
鄭澈軒深吸了一口氣,道:“對,他是絕對會回來的,無瑕令他失去了一切,所以就算是死,他也定不會輕易放過無瑕。”
“但公子現(xiàn)在在宮中,就算他想動手,只怕也沒這個實力,他的右手幾乎已經(jīng)廢了,聽是當日斷弦谷一役,被孟白炎逼下懸崖撞傷所致,而公子的武功不弱,就是怕,身子不濟……”京天頓住了話語,但凡無瑕身邊的人都知道,他的金絲絞殺十分霸道,但是,唯獨身子太弱,一鼓作氣尚能維持,若時間一久,便無力支撐,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受到那么多的磨難。果然老天不會將一切好的東西給予在一人身上,給了他無比的智慧,傾國的容顏,超凡的輕功與武藝,卻又給了他一個羸弱的男兒身,令他痛苦,也令他周圍之人皆陷入苦戀,掙扎不出!
格子窗外陽光明媚,屋內(nèi)那人靜靜的勾勒著桃花圖,已經(jīng)十分清瘦的面容在白紙的渲染下愈發(fā)白皙。鄭澈軒站在門外,看著那咫尺天涯的至愛,心中充滿了矛盾與痛苦。
六年前大雪紛飛的那個下午,就在自己心灰意冷,對一切失去信心之時,那個的人兒踩著深雪,出現(xiàn)在了自己面前。便如一個虛幻的夢境,那美麗的容顏令人不敢直視,那甚至還稚嫩的臉上帶著的自信卻讓人折服,讓人無法抗拒他的話語,那時的他是強大的,因為他有那個資,而現(xiàn)在……
“皇上!”
送糕點的宮女在門外見到鄭澈軒,不禁揚聲跪下請安,鄭澈軒一驚,抬眸一看,果然無瑕握住毛筆的手微微一頓,然后擲筆轉(zhuǎn)身而去,鄭澈軒急急繞開宮女進了門,無瑕卻已經(jīng)搶先一步入了房間,將門重重關(guān)上了。
“無瑕……我只是想來瞧瞧你……你開門讓我進去好嗎……”鄭澈軒低聲下氣的在門外懇求,屋內(nèi)那人卻悄無聲息,不應(yīng)不睬。知道那人已經(jīng)鐵了心的不再向自己妥協(xié),鄭澈軒失落的站了許久,然后將額頭抵在門框上,無力的低語道:“我那天被嫉妒噬了心,我沒想到事情最終會發(fā)展成那樣,你知道的,我寧愿自己受傷,也不愿傷你分毫的,那是個意外。”
門的那邊突然傳來了一聲猛烈的捶打聲,鄭澈軒的額頭被晃動的門框一撞,他知道無瑕在門內(nèi)用手狠狠捶打了門框,不禁向后一退,急道:“你別生氣,你不聽,我便離開,你萬不可再動了氣,也不要傷了自己,好不好,無瑕。”話語未完,身子已經(jīng)向后退去,剛返過身,便撞見了進門的弦伊,弦伊見了他先是一愣,繼而冷冷道:“皇上是來看我們家公子被你逼到什么地步了嗎?你若要公子傷心,大可以賴在這不走,看看他是怎樣抗拒任何人的靠近的,就算是我,他都無法忍受碰觸,現(xiàn)在每天吃得極少,用藥吊著,身子早晚垮掉!”
鄭澈軒被那話噎得無力反駁,回頭看了看緊閉的門,沉默著離去了。
夜幕降臨,無瑕強撐著喝了一碗粥,又喝下了弦伊端上的雞湯,然后坐在窗前發(fā)呆,卻不知為何,總是心神不寧,似乎感到有事要發(fā)生∫伊在收拾了東西之后正準備離開,無瑕卻伸手將她的手扣住了。
“公子——”弦伊詫異的回身。
發(fā)覺無瑕在拼命克制這些日子折磨著他的陰影,弦伊轉(zhuǎn)身到了無瑕面前,用手回握著他的雙手,道:“瞧,公子知道我是不會傷害你的,也并非所有人都會去傷害你,你不能如此抗拒任何人的接近,試著放松下來,公子。”
手被無瑕抓得生疼,弦伊知道他此刻有多緊張,他在強令自己不去排斥他人的碰觸,可是,看他臉上的表情便知道他忍得有多難耐。寇云過,這種心理的陰影需要疏導(dǎo),可是,自從那晚之后,公子便總是一個人冷冷的呆著,根拒絕與任何人提及,更別是將心里的想法出來。
似乎發(fā)覺了自己抓疼了弦伊,無瑕松開雙手,吐了口氣,道:“我會慢慢適應(yīng),你是一直跟在我身邊的,若連你,我都無法去接受,那便再也無力帶領(lǐng)大家了。”
“恩。”弦伊拿出羅帕擦了擦無瑕額間的細汗,正欲再話,突聽夜空中傳來了嘯響,心頭一驚,回頭間見無瑕已經(jīng)迅速到了門前跨步而出,弦伊緊隨其后抬頭去看天空,那繁星璀璨的夜色中,一束束燦爛的煙花絢爛的綻放,無瑕細數(shù)著煙花的數(shù)量,弦伊則緊張的站在一旁不敢出聲。
“十七,十八!”煙花的燃放似乎有所規(guī)律,當無瑕數(shù)到十八時,眼中突然閃爍出明亮的色彩,仰望著天空,那久不見笑容的臉上唇角微揚,勾起一道輕弧,輕聲道:“弦伊,明日申時,隨我去馬場!”
【精彩東方文學(xué)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