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翦秋閣內動靜不斷,門外的宮女太監們皆縮頭吐舌,不敢靠近。
也不知那人在里面折騰什么,大清早便噼里啪啦的,就算里面場子寬敞,可這畢竟不是練武場,怎經得起他翻來躍去,又或許是被關得窩火,借機發泄罷了,總之,最好的方法就是明哲保身,遠離他。
“莫將軍。”門口的御林軍見莫寒到了臺階下,忙一拱手將他攔住了:“皇上有令,不許任何人靠近這里,還請將軍不要為難屬下。”
“他可有鬧什么動靜?”莫寒有些無奈的看了看翦秋閣的大門,此人昨日進宮之后便沒有再出去,他便想到定是被皇上關住了,早上一問果然如此,看這架勢,皇上一時半會是不會讓他出來了。
“莫大哥——可是你在門外?”門框啪啪一響,白炎在門內揚聲叫道:“去向皇上求個情,他要打要罰都可以,就是別將我關起來,你去給我,莫大哥,莫大哥——”
“侯爺便忍耐幾日,皇上氣消了,自然便會放你出來了。”莫寒回了幾句,突又道:“南宮和白澤都很擔心你,你可有話要我帶給他們。”
門內沉默了半晌,然后那門被從內拉出了一條縫隙,莫寒一見,忙對在值的御林軍道:“我跟他幾句話便走。”
那守衛聞言輕聲道:“將軍快些,別為難了屬下們。”
莫寒幾步上了臺階,到了門前,發現門內遞出了一張條來,忙四下一看,身子一擋,將那紙條握入掌心,然后返身離去,邊走邊道:“再過幾個月桃花便要開了,侯爺若還想看那漫天桃花,便一定要耐住了性子。”
白炎默默的站在門內,看著那人的身影遠去。
皇上定已經知道無瑕回來了,莫大哥這是在警告自己,若一味跟皇上較勁兒,只怕觸怒君威,為無瑕招來殺身之禍,所以自己現在能做的,便是好好的呆在這里,等著皇上的火氣過去。
可是,太難熬!
自己只是想要陪在無瑕身邊,讓他把病治好,就只如此簡單的一個要求而已,卻都為何無法做到!
無瑕,無瑕……
“情況好了許多,只是……”
無瑕將袖口放下,見奚昊吞吐之貌,不禁有些奇怪,道:“情況好了,為何你反而如此吞吐,可是有何不妥?”
奚昊將藥箱整理好,坐在無瑕面前將他的雙手一握,道:“第一階段的治療已經收到了很好的療效,可是,接下來,你可能會有些不適。”
弦伊在旁聽得著急,問道:“如何不適?前面這階段又是扎針又是按穴位,每天的藥喝得跟水似的,公子的身子如今還青紫一片,接下來還會要做什么?”
“方法跟以前差不多,只是,靈姝的藥量會加強。”
“呼——”弦伊撫了撫胸口,舒了口氣,不以為然的道:“加強藥量而已,嚇死我了。”
無瑕卻已經發覺不對,若只是單純的加大藥量,奚昊定不會如此鄭重其事,他微微一笑,對著奚昊道:“會有什么反應。”
弦伊沒有抓住重點,無瑕卻已經知道奚昊的意思了,奚昊有些難過的低下頭,道:“大劑量的靈姝會刺激腧穴,最直接的反應,會有些疼痛,或者,會很疼……然后,可能會嘔吐,喝下去的藥會吐出來,但是……因為劑量必須達到,所以……”
“所以,為了保證喝下去的劑量達到,就只能讓公子不停的喝藥,無論怎么難受,都得喝,是嗎?”弦伊狠狠一咬下唇,將奚昊斷不成句的話語道了出來,心底卻突然想到了當初離開大鄭時,公子因為害怕他人碰觸而嘔吐不止的情形,那場景當真讓人不能回想,可是,碰觸可以避免,這藥卻不能不喝!
“只是可能而已,不用那么擔心。”無瑕將手從奚昊掌心抽出,反手拍了拍他的手背笑道:“或許也沒有那些情況也未可知,你們不要一個個都這么臭著臉,我定沒事的。”
“如果,我是如果有這些反應,會要多久時間才能適應?”無瑕自大到喝了不知多少藥,弦伊雖然不懂藥理,但照料他這么久,也知道常常會有藥物在喝時不太適應,但過了一段時間便會慢慢好轉,是以她十分關心這個適應過程需要多長時間。
“快則天,慢則七天左右。”
“那便沒事了。”無瑕笑著拿起披風道:“我去瞧瞧子燁大哥,你調配藥方吧,讓弦伊幫你,纏綿還未回來么?”
“沒呢,大早出去的,上次跟酒的,若有信函便放在崖下的石洞處,咱們去取了來,纏綿怕白炎有信過來,所以去瞧了。”
弦伊聞言搖了搖頭,道:“完了,這侯爺若還不回來,咱們整個相思谷的人當真都要害相思病了。”
“再遂皮子便每天讓你去看,省得你無聊了總喜歡三道四。”無瑕瞥了弦伊一眼,然后披好披風,出了門,去了劉劭康的房間。
敲門聲令門內那人驀然一驚,劉劭康捂住手臂抬頭問道:“何人。”
“子燁大哥還未起么?無瑕來看看你。”無瑕站在門外靜靜等待著,劉劭康低頭看著滲出鮮血的手臂,眉頭一鎖,應道:“今日有些不舒服,所以起晚了,等我一會兒。”
“好。”
劉劭康快速的將衣服穿上,卻發現手臂上的鮮血還在往外滲,不禁心底一沉,站住了腳步。
昨夜因聽到了無瑕與弦伊的對話,他愈發肯定了那石壁上的畫像便是藏有藏寶圖的物件,所以在夜深之后悄悄潛出谷,去了山洞繪下了畫像,交給了回到臨風閣中的邱壑與墨淵,吩咐他二人立刻回往韓國請求文書,作為使臣出使大晉。
夜晚風雪極大,來回路程不短,他右臂受傷,上下懸崖之時受力,傷口迸裂,所以此刻鮮血不斷滲出,令他躊躇不前起來。
這相思谷中的幾人皆非泛泛之輩,自己每日養傷,根無處使力,現在傷口無故迸裂,定會引起他們懷疑。
門內突然一聲悶響,無瑕在外一驚,揚手拍著門道:“子燁大哥怎么了?”
“無事!”門內那人的聲音已變,無瑕有些著急,強行將門撞開,進去一看,劉劭康倒在地上,左手死死的捂著右臂,見他進門,揚頭道:“可能受了寒,方才一陣頭暈,竟撞到了桌角,傷口痛得不行。”
“趕緊起來,讓奚昊給你瞧瞧去,許是撞到,迸裂了傷口了。”無瑕伸手將他扶起,見他臉色煞白,忙將他的左臂往自己身上一搭,道:“我來扶著你。”
奚昊與弦伊見兩人進門,忙迎了上來,無瑕將劉劭康往凳上一放,道:“奚昊來瞧瞧他的傷口,方才似乎是撞到了。”
奚昊將劉劭康的衣衫脫下,見鮮血已經將繃帶浸濕,忙道:“定是裂開了,弦伊幫我去拿藥箱,我來看看傷口,若裂開,便需要再重新縫合起來。”
見幾人并未起疑,劉劭康暗暗松了口氣,回頭看無瑕眉頭緊蹙,他笑笑道:“無妨,裂開了再重新縫起來便是,你不用擔心。”
弦伊在一旁冷眼相看,沒好氣的道:“這么大的人了,竟還會跌倒,也不怕人笑話。”
“弦伊。”無瑕出言制止了弦伊的話,見奚昊拆下了繃帶,那傷口果真裂開,忙也到了桌旁幫忙。
當初因那箭的箭頭是三菱形,帶著倒刺,所以拔出之時奚昊曾將傷口擴大,現在重新縫合需要將從前縫好的線都剪開拔出,無瑕見那傷口鮮血汩汩,不禁難受的道:“皆是我們照顧不周,讓子燁大哥受罪了。”
眼前那人近在咫尺,近得連頰邊細的絨毛都清晰可見,劉劭康心頭怦怦亂跳,抬眼看無瑕的臉與自己如此貼近,竟突然想要俯過身去吻一吻那桃瓣一般的雙唇。
“別動!”針線入肉的疼痛與奚昊的話語令那人驀然驚醒過來,左手在身側驟然緊握,劉劭康瞬間回復了神智。
該死!不能靠此人太近!
劉劭康在心底暗暗警告了自己,然后將臉別向一旁,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望眼前那人兒。
幽幽的冷香竄入鼻間,那香味竟如此勾人。
他明明就在自己的眼前,卻為何不能碰觸!
不,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我會讓他知道我的感覺,但不是現在,現在除了忍耐,還需忍耐!他的信任何其重要,所以自己不能毀了這一切!
深吸一口氣,劉劭康慢慢閉上了眼睛。
“你們定想不到我拿到了什么——”纏綿大叫著出現在了竹樓下,剛剛為劉劭康清理完傷口的幾人聽見他的叫聲連忙奔出了屋去,纏綿站在樓下,略為得意的揚了揚手中的信箋,道:“我便料定那子等不到回去了之后再來信,這個肯定是半途休息時便寫了讓人捎回的。”
“是白炎的信嗎?”無瑕滿臉驚喜的撲在欄邊望著纏綿道,纏綿哈哈一笑,故意逗弄他道:“是白炎的沒錯,但是,卻沒是給誰的,或許是給我或奚昊的,我來打開看看。”
見纏綿伸手便去撕信頭,無瑕急了,一個飛躍便下了樓去,伸手便去奪信,纏綿見他來勢洶洶,愈發得意,正待與他比劃幾下,就聽樓上一個聲音冷冷道:“你若引得無瑕動了真氣,我便自此搬去跟他同住,日夜不離的照顧他。”
扶搖直上的身子若斷線風箏般落了下來,纏綿一臉沮喪的站在雪地中,看著無瑕揚著眉頭到了自己面前,然后從自己手中輕輕抽出信箋,轉身而去。
“公子!”
“別去擾他,讓他一個人呆著。”奚昊將弦伊拉住,見無瑕拿著信箋漸漸遠離,不禁輕嘆一聲,然后雙眼一瞪,對著纏綿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轉身進了門去,纏綿見狀忙干笑了幾聲,幾步上了樓,跟了進去,劉劭康卻依然站在欄桿前,靜靜的望著那人漸行漸遠的背影。
孟白炎,孟白炎……
心底默念著那個名字,眸中的寒意滲深!此人不除,當真讓人難安!
無瑕吾愛!
信箋展開,只那一句話,便將無瑕隱忍的淚水打得潸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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