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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輪碾過,留下深深的印記,那一行不足兩萬的人馬順著崖壁蜿蜒前行,很多重傷的士兵被放置在運送糧草的車板上,令馬兒不堪重負,行走緩慢。山風簌簌作響,崖壁之上不時的落下積雪與碎石,讓人心生警惕。
白少卿仰頭打量著四周,發覺整個山谷安靜得出奇,不禁眉頭一皺,對緊隨身后的吳鶴晟道:“為何不見長野的隊伍?”
吳鶴晟也已經發覺不對,正待出聲,便聽前方有馬蹄聲迅速靠近,定睛一眼,面帶喜悅道:“是文正!”
方文正帶著一列人馬出現在了前方,當看見白少卿的那一剎,他的臉上神色復雜,難以言喻。
“文正,昨夜雪崩,長野的兄弟是否依然安好!”白少卿揚聲問著那人,卻見他只是一動不動的望著自己,臉上竟似帶著一絲痛苦,然后突然一個回轉,帶著他身后人馬直奔而去。
“將軍!”吳鶴晟詫異的叫出了聲,白少卿將手一揚,制止了隊伍的行進。
的確是太過安靜了!
文正的這個舉動又明了什么?他為何一語不發,然后便這般離去了?
“傳令下去,所有人面戒備,心前方動向!卑咨偾渫険P手叫來了一人,道:“航之,帶上一隊人馬于最前列探查,萬事心,一有不對立刻回轉。”
“是!”劉航之領命而去,樞的人馬則不再急趕,而是心翼翼的前行著。
一種莫明的不安揪住了白少卿的心,他不知道自己在擔心什么,是這一路上突如其來的天災,還是此刻方文正那令人莫名不解的舉動,可是他知道,一種無形的握正在靠近,他的身后還跟著近兩萬的人馬,容不得他大意。
劉航之帶著先鋒隊伍從山谷奔出,只見前方是空蕩的平原,雪很大,掩蓋了一切,地面除了紛沓的馬蹄印,別無其他。
“左右行進一里地,以扇面向外擴展,細細勘察!
“是!”
先鋒兵疾行而去,劉航之于原地下了馬,低頭去看那馬蹄的去向,然后抬眼望向了遠方。
前方地勢平坦,一覽無遺,看不出有任何埋伏,可是,那方文正為何不接應大家,反而帶人策馬離去?
只片刻間,前去探查的士兵便已經回轉,大家皆搖頭表示并無異常,劉航之百思不得其解,只好飛身上馬,帶領眾人往谷口回轉。
狂風呼嘯,于谷口盤旋的雪花形成旋流,風如泣如訴,透著悲鳴,令人心頭忐忑。劉航之帶人回轉,到了白少卿面前回道:“稟將軍,前方無一個人影,馬蹄一路向東,看來長野軍是已經離去了。”
離去了?!
這算是個什么情形?
白少卿的眉頭鎖得死死,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隊伍,他的心中突然躍出了一個念頭。
從始至終,方文正所的話都沒一個人能夠證明,只因為他了,于是自己便信了!因為無人會去懷疑一個用性命去對抗野獸的男人,自己總在想,如果那一日不是自己湊巧路過,文正或許已經葬身狼腹了,卻從未想過,如果那一切都只是一個局,只是一個為達到目的,而不惜以命相搏的苦肉計……
脊背瞬間涼透,白少卿心頭一凜,勒馬回轉,對著吳鶴晟揚聲道:“吳副將,傳令下去,所有人向后回轉,撤出谷去!”
吳鶴晟聽他突然下令,且這般離奇,欲追問,卻因見他臉色大變而未敢再問,只將韁繩一勒,打馬向后,邊奔邊道:“奉將軍令,所有人向后回轉,撤出谷去。”
軍令一聲接著一聲傳遞而去,無人質疑,大家皆轉身向后,迅速撤離。
崖壁之上傳來了一聲蒼鷹的長嘯,白少卿仰起頭,見崖壁之上積雪簌簌而下,不禁臉色大變,爆出了一聲大喊:“有埋伏!”
話音剛落,便聽兩邊崖壁之上傳來轟響,然后巨石裹著雪花一同席卷而下。
原來……
并非天災,而是**!
大規模的坍塌從后方將士們的頭頂砸下,場面瞬間混亂,退路被攔截,鮮血橫流,染盡了那蒼白的道路。
“沖出去!隨我向前沖出去——”白少卿赤紅了雙目,躍下馬背伸手去拉那些躲避不及,被石塊砸傷的士兵們,然饒是他動作再快,也挽不住這已去的大勢!
如今向后撤退已是不能,否則如此長的一段山谷,不知會遇到多少這樣的伏擊,為今之計,只能一鼓作氣沖出谷口去。白少卿沖著吳鶴晟大叫道:“帶人從谷口沖出去——”
那聲音于這般慘烈的境況之中是如此渺,巨石砸在將士們的身上發出的骨裂聲若重錘捶打在了白少卿的心上,一整夜的掙扎才保留下來的隊伍,如今卻再次陷入同樣的境地!
道路被完堵住,后方的士兵已如被困在籠中的待宰羔羊,因為那崖壁之上暗伏著的幾千人馬甚至不需讓自己渾身染上鮮血,只需用火藥崩塌石壁,便能讓他們軍覆沒!
頭頂的崖壁突然安靜,白少卿愣愣的站在那一地狼藉前,搖搖欲墜。
他們去哪了?
自己竟連反抗都做不到!因為到如今,自己都未曾看見對方的一個人影,他們隱藏在崖壁之上,根不需動一刀一箭,便這般將自己的隊伍打垮了……
不!
他們不會如此輕易放過這里!他們之所以暫時撤離前方,只是因為——
腳下的大地隨著那轟鳴聲微微一顫,白少卿突然間瘋了般向著后方奔去!
“跑啊——跑——”
那聲音已經啞得無法辨明,那一刻,白少卿完失去了理智,因為他知道,身后被困在谷中的一萬多將士便如此沒有了……
陡峭的石壁無法攀爬,那被大石與前方隊列阻隔的一萬多人馬如今進退不能,當山頂爆炸聲響起,當山體傾斜坍塌,毫不留情的掩蓋而下時,每個人的臉上都現出了絕望。
雙眼被覆蓋,初晨的光明在那一瞬間變為了永恒的黑暗,所有的一切,都不復存在!
“將軍——將軍——”吳鶴晟從身后將那人撲倒了,白少卿雙眼死死的盯著前方,喉間爆發的咆哮將所有人的心都震碎了!他拼命的掙扎著,緊摳地面的雙手血痕斑駁,眼中燃燒著仇恨的怒火,恨不能將擋在面前的一切都粉碎。
“將軍——前方還有幾千兄弟在等著你,你難道連他們的性命也要放棄了嗎?啊——”吳鶴晟死命的壓住了白少卿的身子,在他耳邊吼叫著,呼喚著他那已經喪失的理智。
赤紅的雙瞳微微一動,白少卿的頭向后一轉,望向了身后。
還有幾千人馬,還有幾千條生命,還有幾千個兄弟在等著自己!
自己不能倒!就算只事一個人,自己都不能倒!
雙手慢慢緊握,然后重重兩拳砸在地面,身子一躍而起,白少卿向著前方奔去。
“除了武器,其余東西部丟掉,輕裝上陣!隨我一同從這里沖出去!”
飛身上馬,從馬鞍旁抽出弓弩反扣身后,起步之時從地上抓起一桿帶血的長矛,白少卿大喝一聲打馬向前,帶著樞的幾千人馬向外沖去。
呼嘯的利箭直追馬腿,剛剛沖出谷口,那埋伏在外的伏兵抖開了身上的油氈,褪去了大雪掩蓋之下的偽裝,將手中利箭直直指向了急沖而出的隊伍。
烈馬嘶鳴,這不再是一方隱藏,一方無力反抗的境地,而是面對面的較量,那剛剛失去了一萬多兄弟的白山將士們心中的怒火在這一刻被然點燃,利箭穿透胸膛,卻依然無法抑制那恨意驅動之下的腳步,敵殺我一人,我殺敵一雙!
噴濺的鮮血將冰冷的雪地融化,褐黃的土地被染成了黑色,那廝殺著,糾纏著的兩方人馬皆在拼命的給予對方致命的回擊!
黏稠的血液漫過眉睫,白少卿大喝著將面前那人力穿而過,然后握住長矛的柄,拼盡力的一頂。
鋒利的矛頭自那人的后背穿過,又徑直的穿入了他身后一人的胸膛,白少卿大叫著一掌拍在了長矛底端,那長矛帶著血肉從那兩具身體中穿過,直接扎入了第三人的胸膛。
沒有絲毫停頓,白少卿反手向后,抓起了弓弩,直指人群之后靜靜望著這一切的方文正!
方文正坐在馬背上,一動不動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眼瞳之中的雪地是紅色的,眼瞳中出現的那人也是紅色的,那色彩如此鮮艷,鮮艷得讓人無法直視。
“為什么要騙我!”利箭離弦!
其實答案已經如此明顯,又何須再問!
每個人都想問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是為什么,而又有幾人能夠得到那個答案呢!
撩過發際的一箭帶著飛揚的血痕扎入了身后一人的喉間,抬頭間第二箭已經近在眼前,方文正拍馬而起,避開了第二箭,然后一抓韁繩,再次飛身上馬,狠狠一喝,向著后方離去。
“吳副將,帶人撤離!”那人給予的仇恨不共戴天,可是,白少卿清楚的知道自己此刻的責任是帶著樞的人馬安撤離,而不是盲目追擊。
人數變得愈發稀少,白少卿強忍心頭痛意,帶人向著與方文正背道而馳的方向而去。
一夜之間,三萬人馬只樞不足兩千人,這打擊是致命的!而帶給他這般無情痛擊的,卻是他出手救下的那人!
白少卿的心頭痛得便要碎裂了,他緊咬了牙關,帶著樞人馬拼命撤離,當風卷過平坦的地面,帶來了混合著硝石與硫磺的氣息時,他感到自己的坐騎猛的一顫,然后,身邊的將士們一個接一個的被氣浪沖上了半空,在那天旋地轉之中,他的雙眼落下了兩行滾燙的熱淚!
白山派出的三萬人馬遇到伏擊,軍歿于長野池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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