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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飛云臉色鐵青的站在院中,對面門口站著的,同樣是一個面色難看至極之人。
吠承啖很生氣,方才侍衛前來通報,武飛云已經到了郡衙之外,要求一見,然他正要享受這到口的美味,根不愿吐,遂讓人去打發他走,不料他竟三番兩次的堅持,然后居然帶人闖進來了。
“飛云少爺如此風塵仆仆而來,辛苦了。王了讓人帶你去休息,卻不知有什么要緊事,非得現在見王!”吠承啖甩了甩濕漉漉的發,口中語氣十分不耐,他身上衣衫不整,尚還淅瀝滴著水珠,因武飛云闖得急,令他連換衣的時間都沒有,只能將浸濕的衣衫拉起遮住了身子,然武飛云雙眼此刻看的卻不是他,而是他臂彎中虛弱萬分的那人。
果然是他,他還活著,他果然還活著!
心頭涌起了狂喜,腳步不由自主的向前一動,待發覺吠承啖伸手將奚昊往身后拉扯之時,武飛云才發現了他二人現在的情形有多難堪。
奚昊沒有抬頭看任何人,只是無力的撐著身子,那半掩半露的肩頭在風中瑟瑟,整個人恍惚至極。
他們方才——
“王子殿下好雅興!”那幾個字卻是從口中逼出,武飛云看著眼前的一切,抓狂得便要瘋掉了!
他對奚昊做了什么?!
關門閉戶共處一室,現在還這般曖昧的濕身相擁,那屋內煙霧繚繞,看來兩人方才是在共浴——
垂在身側的拳握緊,額角突突猛跳著,武飛云狠狠壓下胸口翻騰的怒火,瞇了雙眼冷冷一笑,道:“飛云聽殿下手中有我感興趣的東西,特意趕來一見,如今看來,果真如此!
他深知吠承啖此人品性,若他拐彎抹角旁敲側擊,那人便會裝傻充愣將奚昊帶走,而此時此刻這般情形來看,奚昊若還留在此人手中,必定難以鮑。是以他一上來便表明了來意,堵了吠承啖之口。果然吠承啖聽他所言,先是低頭一笑,然后回身一看奚昊,伸手將他拉到了眼前。
渾身濕透的衣衫根抵御不住寒冷,涼風掠過,令奚昊的身子顫抖得愈發厲害,當發現自己被那人拉扯到面前時,他那已經呆滯的雙眸才微微一動,然后慢慢的抬起了來。
武飛云努力的想要讓自己鎮定下來,因為他知道自己不能操之過急,若讓吠承啖看出端倪,便會以此為籌碼與自己談條件,然當奚昊抬眼看向他后,他才發覺自己根無法壓抑下那種苦苦思念的沖動。
想他!好想他!
從他在自己眼前消失,跌入河面的那一剎那,自己便無時不刻不在想著他!自己曾一次又一次的想過,他不會死,他定會再次出現在自己眼前,而現在,他就在這里,縱然狼狽不堪,卻依然觸動得自己心疼萬分。
“奚昊……”
有些喑啞的嗓音呼喚著面前那人,看著他從沒到詫異,然后露出了慣有的排斥與憎惡,武飛云發覺自己再也無法偽裝下去了。
雙手伸出,想要去碰觸面前那虛幻得若夢境一般的人兒,卻被他反射性的一避而驚醒了。
挫敗的深吸了口氣,武飛云露出了一絲苦笑,然后望向了吠承啖,當看見他那志在必得的笑意時,武飛云心底一沉,知道自己已經被吠承啖壓了一籌了。
“飛云少爺一路辛苦了,這白山城剛破,飛云少爺便迫不及待的想要來看戰果了嗎?這次還多虧了飛云少爺派來的文正,否則孟昶龍那老匹夫也不會負傷而逃,丟了碩大的城池了!狈统朽⑿Φ糜行┘樵p,他若再看不出武飛云對奚昊的情意,便當真是白癡了。奚昊是孟昶龍的兒子,武飛云同自己勾結,派方文正里應外合拿下了這白山城,此刻他卻對奚昊顯出了異樣情愫,若自己再不挑明他在這其中的利害關系,只怕他會想辦法撇個一干二凈,博取奚昊的好感了。
武飛云豈有不知他此刻提及此事的緣由,果然奚昊在聽了吠承啖所言之后怔了一怔,繼而望向武飛云的眼眸之中更多了一種憤怒,武飛云心頭一痛,避開了他的目光,對著吠承啖揚聲道:“飛云這次來,還有關于糧餉軍需之事與王子殿下商榷,這北方天寒,殿下身子再好,也還是要注意的,不如先去換了衣衫,咱們稍后再議!蹦窃捳Z看似不緊不慢,卻已在無形之間扳回了一局。
赫博多冬季糧草匱乏,此次駐扎白山之外,得相國府明搜暗刮,從大晉各地調集糧草軍需鼎力支持才得以度過寒冬,如今大軍進入白山,接下來更會長驅而入前往九原,若此時與相國府鬧了矛盾,倒當真得不償失。吠承啖微微思忖之后,面帶笑意將奚昊一松,道:“如此,王去換了衣裳,來人。”
兩個侍衛應聲而來,吠承啖將奚昊往那兩人面前一推,卻一雙眼緊盯著武飛云道:“帶公子下去更衣,熬碗姜湯,給他驅驅寒氣!
“是。”
奚昊被他推得一個趔趄,腳下鐵索窸窣一響,武飛云這才看見他雙腳被鎖,那**的腳踝更是被鐵索磨得血痂遍布,不忍入目。
心底狠狠一搐,武飛云再也顧不上許多,走到奚昊面前蹲身而下,掏出隨身攜帶的匕首便要去砍那鐵索,吠承啖見狀笑意更濃,揚聲道:“來人,拿鑰匙!蔽滹w云雙手一頓,繼而心頭一嘆。
只要此人在了眼前,自己竟如著了魔一般,連思維都變得遲緩了,情感外露是大忌,自己居然沒能把握住,還想著能逼得吠承啖退讓,如今看來……
被鎖了多日的雙腳終于得到自由,然為自己爭取這一點點卑微的自由的卻是自己所痛恨之人。奚昊垂著眼眸,看著自己傷痕累累的雙腳,又看了看蹲在身旁那人,漠然的吐出了兩個字來:“讓開!
武飛云沒有抬頭,奚昊那不透任何情感的話語打得他遍體生寒,直到奚昊的身影消失在這院門之外,他還依然蹲在原地,低頭看著那被滴落的水珠暈濕的地面發呆。他不知道奚昊為何會落入了吠承啖手中,也不知道他被這人抓住了多久,然,卻知他必定吃了不少苦,受了無數的屈辱與折磨,且,他現在最不想看見的人,其實便是自己了吧。
“少爺……”羅云在一旁喚了武飛云,武飛云回過神來,深吸一口氣,站起了身,這才發現吠承啖早已不在了院子里。
“你去找了文正,匯合他帶來的人手一起安置,另派人一路疾馳去長野,通知馬程遠將防線西移,咱們需得防備蠻子出爾反爾,倒打一耙!
“是!”羅云領命而去,武飛云這才失神的看了一眼奚昊離去的方向,然后一轉身,向著大廳走去。
為今之計,只能以軍需糧餉為籌碼爭取一切了!無論是在戰局上的利益,亦或是……奚昊人!
“侯爺,從這里過去再有一天路程,咱們便可到九原的范圍了。”水玲瓏將熱茶推到了那人面前,喚了他一聲,發覺他依然愣愣的看著桌面,遂伸手去碰了碰他的肩頭,這才見他一臉沒的抬起了頭來,道:“你方才什么?”
“我,再有一天路程咱們便可到九原的地界了,這幾日以來日夜不停的疾奔,鐵打的身子都捱不住了,九原就在眼前,這崇泉不再是相國府所能控制之地,今夜侯爺便好好歇上一歇,養足了精神,明日才好入九原去!
白炎點點頭,疲憊的揉了揉眉心。從風月山過后,他們又日夜不停的趕了幾日路程,當真已經體力不支,今夜風雪極大,難以辨明方向,且入城已到戌時,看大家皆已經疲憊不堪,白炎才決定眾人留宿一晚,養精蓄銳,明日趕赴九原。
“侯爺。”門一推,南宮熱河與白澤笑嘻嘻的出現在了門口,水玲瓏一見,忙起身道:“我先回去睡了,你們倆也別鬧得太晚,讓侯爺早點休息!
“是是是。”那兩人一連迭聲的應著給她讓道,水玲瓏經過之時,白澤卻又突然道:“倒是很久沒有慕容的消息了,玲瓏姑娘離京之時,可有得到慕容的回音?”
水玲瓏腳步微微一頓,神色驟然之間黯淡了下來,南宮熱河見狀將白澤的脖子一勒,嚷道:“就你子多嘴,慕容不過是替侯爺與少將軍去送信,能出什么事,你不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水玲瓏聞言牽扯了嘴角一笑,然后抬步離去,待她走遠,南宮熱河才松了手,抬起一腳踹在了白澤的屁股上:“明知道他二人感情很好,慕容走后音訊無,她必定擔心,你卻哪壺不開提哪壺,當真是木魚腦袋,笨得要死。”
白澤蹦跶著往白炎身邊一躲,吶吶道:“我只是想,如今白山形勢不明,慕容去了那么久沒消息……”
“還!”見白炎面色也變得凝重,南宮熱河當真恨不能縫了白澤那張嘴,白澤看他擠眉弄眼,才發覺自己又錯了話,頓時哭喪著臉,道:“侯爺別擔心,侯爺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
“咣當!”一聲,茶盤直擊向了白澤的面門,然后落下地面,晃悠悠的打著顫,南宮熱河抓狂的看著那人,低聲咒罵。白澤伸手一捏鼻子,仰頭含糊道:“我回去睡了!被仡^一轉,卻因仰著頭看不見路,腳下踩到盤子向前一撲,頭重重的撞在了門框之上,頓時疼得齜牙咧嘴的直叫喚,倒引得那兩人噗——的一聲笑出了聲來。
“都回去睡了吧,明兒個還得趕早。”白炎心頭登,卻不愿讓那二人識破,遂起身趕了人,自己則走到床邊將衣衫一脫,不再理睬他們。
南宮熱河與白澤對望了一眼,知他心中難受,也不擾他,輕手躡腳而出,將門帶上。當那門碰響的一剎,白炎卻雙眼一睜,坐起了身來。
心中如此不安,白山城定已經出事了,相國府層層封鎖,根無法得知具體消息,只愿自己到了九原之后一切順利,能調動大軍直奔白山,然地方勢力有利有弊,而最大的弊端便是,他們的服從有其盲目性,趙括將軍已死,九原被趙穆與蒼浪二人一分為二,各自為政,自己到了那里,能將其二人擰成一股繩嗎?而九原的將士又會聽自己這么一個毛頭子的調遣嗎?
前路漫漫,未來的一切皆不可預知,這一去,究竟又會讓自己踏上怎樣一個征途呢?
伸手推開窗,看著滿天飛舞的雪花,白炎深深吸了口氣。
無瑕,若換做是你,你會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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