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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潮若涌動的暗流,瞬間淹沒了一切,重重包圍之中的那人一身白衣已經(jīng)成了猙獰的血色,一根金絲絞殺他人于無形,生生將身邊的敵人都逼退了下去。
眼前之人朱砂映容,面如桃花,身姿裊裊若驚鴻翩舞,若非此刻渾身濺染的血跡,只怕無人能夠相信他便是傳聞中冷酷無情的冷公子。只因有關(guān)冷公子的傳聞太多太多,相國府追捕其十余年,與之交手不知多少次,然卻從未勝其一籌,許多人甚至連他的容貌都未曾見過,只知其一手金絲能取人性命于轉(zhuǎn)瞬之間,下手之狠令人顫栗!而此時此刻,那傳聞已經(jīng)得以印證!
“鬼翼,帶公子走!”云嵐回身挑倒一人,抓住弦伊的手臂對著鬼翼一推,鬼翼踢開面前之人,拉著弦伊的胳膊向后一躍,闖到了無瑕身邊,揚聲道:“公子,走!”
“護(hù)公子!”于程顥一聲令下,瀝泉山莊的影刺瞬間靠攏,以身軀為墻,將無瑕牢牢護(hù)在了中間。
跟在無瑕身邊的人都知道,他縱然武功很高,卻因身子不濟(jì),難以持久,若對方耗其體力,他便很難支撐,此刻兩戰(zhàn)已過,他的腳邊已經(jīng)層層疊疊堆積了許多尸體,而體力也已經(jīng)到了極限,若非奚昊妙手,令他的心疾好了許多,且方才還服了藥丸,只怕此刻他便早已經(jīng)倒下了。
霍昔陽回頭一瞥,見無瑕臉色泛白,氣息不勻,知他身子已經(jīng)受不住,遂將手中長劍一緊,道:“大家護(hù)著公子往西突圍。”
“心!”
前方發(fā)出嘯響,一排利箭直逼而來,護(hù)在最外圍的幾十人來不及避讓,斃命于頃刻之間。
“弓!”
隨著鬼翼的叫聲,弓幾個踏步飛身而上,于樹枝之巔回身而下,手中寒光閃過,那一排的弓箭手皆捂住脖子撲倒在了雪地之上。
“再走!”
腳下是一地尸體一地血紅,那撤離的眾人皆警惕的望著周圍,以防下一波的襲擊到來。無瑕走了幾步,突然腳步一頓,弦伊一見心底驟驚,焦急道:“公子怎么了?”
無瑕穩(wěn)了穩(wěn)心神,深吸了一口氣,搖頭道:“無妨,走!”
因場面太過混亂,他們所帶的馬兒皆已經(jīng)散開,然赤霄卻一直跟在身后未曾離開過,眾人護(hù)著無瑕走了一會兒,入了密林深處,皆愈發(fā)的警惕起來。
冬季樹木蕭瑟,葉兒已經(jīng)落光,那林子中一排一排整齊的白樺銀裝素裹,泛著炫白的光。因太過密集,眾人于奔走之間慢慢散開了。
“大家靠近一點——”霍昔陽話音剛落,突然間感到腳下一沉,他暗道不好,反手一抓走在身旁的無瑕手臂向上一托,自己卻又是一沉,隨著一聲巨大的崩塌聲,他與身旁許多人一起跌入了深坑之中,而無瑕卻借著他的力道躍出了伏擊之外。
“昔陽哥哥——”身形于空中回轉(zhuǎn),無瑕落下地面,奔回了深坑旁,只見那坑內(nèi)立著無數(shù)銳利的尖刺,一部分人因毫無防備,已經(jīng)被穿背透腹,丟了性命,而另一部分則攀附著坑的邊緣,躍回了地面。
“心!”利箭再次來襲,那剛剛站定的人群隨著箭嘯之聲轟然而倒,再次跌入深坑,然這一次,卻再也未能上來。
金絲疾如閃電,已到面前的利箭被無瑕一手絞住,隨著他的身形一轉(zhuǎn),破空而回,扎入了射箭者的身上。
“出來!”口中大喝著,無瑕帶著身后眾人迎戰(zhàn)而上,用自己的身軀為霍昔陽等人爭取了轉(zhuǎn)圜的機(jī)會。
“公子——”
隨著云嵐的叫聲,一道利箭穿過人群,直逼無瑕而去,無瑕身子一退,卻突然間聽到了身后的馬兒嘶鳴聲,他心頭驟然一驚,已后退的腳步生生一頓,就那一個遲疑之間,那箭發(fā)出嘯響,直直鉆入了他的肩頭。
“赤霄,走——”無瑕悶哼了一聲,卻顧不上肩頭之傷,反手一掌拍在了赤霄身上,赤霄發(fā)出一聲長鳴,后退了幾步,卻依然不肯離去。
“公子受傷了!”
“拼了——”
胸中的怒火在那一瞬燃到極致,影刺與虎賁已然殺紅了眼,口中咆哮著往前撲去,與那還在源源不斷增加的敵人抵死廝殺,直至向西殺出了一條血路來。
“公子上馬!”于程顥雙手一搭,無瑕捂住肩頭一個飛躍,踩著他的手掌上了馬背。
赤霄就是戰(zhàn)馬,戰(zhàn)場之中如何趨利避害早有經(jīng)驗,此刻一看往西讓開道路,它長嘶一聲,縱身一躍便沖出了重圍,帶著無瑕急速向前而去。
“跟上去!”
前方不知還有多少人馬,無瑕此刻受了傷,萬不能與大家分開,眾人且戰(zhàn)且退,待拉開距離,皆身形一轉(zhuǎn),力向著無瑕追去。
“弦伊,怎么樣?”見弦伊奔跑有了遲緩之像,于程顥焦急的問道。
“沒事,趕緊追上公子!”弦伊搖了搖頭,卻雙眉緊蹙,臉色也漸漸煞白,于程顥看她神色,知她必定受了傷,于是將手一伸,道:“拉著我。”
弦伊還待搖頭,于程顥突然厲聲喝道:“抓著我的手!”
弦伊將雙唇一咬,看了他一眼,然后伸出了手,與他緊緊握在了一處。
“公子在前面。”鬼翼奔在隊首,當(dāng)看見無瑕的身影之時,他揚聲道了一聲,然卻立時又噤了聲。
不用他,眾人皆已經(jīng)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那長風(fēng)林西面此刻密密麻麻站著一排人馬,皆戎裝佩甲,長劍搭弓,直指這頭。眾人見此情形皆叫苦不迭。公子西面有人接應(yīng),莫非出了紕漏?
然正此時,卻聽得那隊伍最前列一人揚聲道:“公子何在?”
因失血,無瑕已經(jīng)難以直身,聽得那呼喚,他于馬背上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然后突然道:“是鴻達(dá)嗎?”
鴻達(dá)聽得他的聲音,心中一喜,打馬向前,道:“屬下奉命在此等候公子,公子立刻帶人從這里出去,追擊人馬交給屬下等人便可。”
聽了那話,無瑕身后眾人才松了一口氣,一步不頓的隨著無瑕靠了過去。
“公子受傷了?!”鴻達(dá)見無瑕肩頭中箭,心頭大驚,無瑕卻只是微微一笑,道:“無妨,這里便交給你們了。”話語一頓,卻又于馬上回頭,眼神收回之時,輕輕道了一句:“為了那人,此地絕不能留下一個活口!”
那話語雖輕,卻一字一句如有千斤,鴻達(dá)聽得心頭一凜,繼而拱手應(yīng)道:“屬下領(lǐng)命。”
戰(zhàn)場之上便是如此,鴻達(dá)此刻所帶之人皆為許諾心腹,他們要在歸云莊繼續(xù)隱藏下去,便不能因此而暴露了身份,否則別是他們,便連許諾也處境堪輿,此次若非情非得已,許諾根不需要暴露他的勢力來助無瑕,所以,這一切只能始于長風(fēng)林,止于長風(fēng)林!
“送公子!”
“我們走。”
整齊的隊列向旁一閃,馬匹留在了那一干人前,鴻達(dá)將手一揚,令人讓開了道來,無瑕沒有再回頭,只輕輕一碰馬腹,帶著眾人從中穿過,離去了。
徵棠哥哥既然如此安排,便必定已經(jīng)考慮周,此時絕不能拖泥帶水,要權(quán)相信鴻達(dá)能夠處理一切!
幾百人的隊伍,過了長風(fēng)林之后只事不到兩百,無瑕肩頭帶傷,其余人更是傷痕累累,然卻沒有一個人吐,因為凡事都不可定論,若非到了安范圍,任何情況都可能發(fā)生。
從巳時出了城門,到此刻竟已過申時,這一行人馬拼殺了幾個時辰,皆已經(jīng)精疲力竭,而無瑕因箭頭還在肩上,更是忍得難耐,然在霍昔陽打馬追上,提議休息之時,他還是搖了搖頭,道:“再走一個時辰,歸云莊今日大半侍衛(wèi)會離莊而出,只要鴻達(dá)截下那些人,咱們便可安心歇息,現(xiàn)在還是盡量遠(yuǎn)離丹陽為好。”
“總讓我們先將箭頭拔出來!”見他臉色煞白,霍昔陽心痛難忍,然無瑕知道這箭一旦拔出,自己必定不支,此刻行路為重,不能因自己一人而拉了整個隊伍。
“拿劍來。”他回身向著弓伸出了手去,弓微微一遲疑,然后將手中長劍遞了過去。
“無瑕!”隨著霍昔陽的驚呼,無瑕揮劍而過,將那箭柄削去了大半,事的一截卻依然留在了他的肩頭。
“繼續(xù)趕路!”將長劍拋回,無瑕輕喝一聲,絲毫不頓向前而去,身后眾人見狀皆只有搖頭一嘆,繼續(xù)打馬緊隨。
長風(fēng)林已經(jīng)被遠(yuǎn)遠(yuǎn)拋在了身后,不用去看,也知道那林中此刻的情形有多慘烈,方才倒下的兄弟們甚至連尸首都無法得以安葬,而從這之后,若這般生離死別的場面只會來多,人命在戰(zhàn)場之上便若螻蟻,無論其身份是尊貴亦或是卑賤,命便是命,任何人都只有一條!
雪下得更大,冰冷的寒風(fēng)夾雜著雪劣狠狠的砸向了地面,不停疾奔的隊伍也因此而慢了下來,天色漸漸暗淡,始終奔馳在最前方的那抹紅云突然間長嘶一聲頓了下來,與此同時,那一直支撐著的白影終再也撐不住掉下了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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