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13-4-7
熊熊燃燒的烈火映亮了整個江面，身著統(tǒng)一裝備的原州水軍在混亂中戰(zhàn)成了一片，鮮血與煙火模糊了一切，而唯一扎眼的，便是廝戰(zhàn)雙方中一方將士頸間所系的鮮艷的紅巾。
或許被血濘侵染，被江水打濕，可是，那一束束紅巾在身形變幻的對戰(zhàn)之中卻若旗幟一般鮮明，將那亂成一片的廝殺生生勾勒出了敵我雙方的界限，免了不必要的誤傷，也明朗了逐漸清晰的局勢。
十艘樓船被燒掉了三艘，除去簡玉德策反的五艘，如今仍在茍延殘喘的還有包括主帥左何鏜坐鎮(zhèn)在內(nèi)的兩艘樓船與十一艘艨艟戰(zhàn)艦；場面已經(jīng)無法收拾，雖然左何鏜方才讓人進(jìn)行了反撲，可因那五艘樓船早有防備，根未曾給他們登船攻打的機(jī)會，如今力量懸殊，那一撥又一撥紅巾軍涌上甲板奮力拼殺，已經(jīng)讓負(fù)隅抵抗的士兵們漸漸失去了斗志與信心。
發(fā)覺主帥樓船被困，事的艨艟船隊都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想要前去支援，然一轉(zhuǎn)之下竟巍然不動，尾舵的槳手在發(fā)覺不對之后，揚聲讓人以槳轉(zhuǎn)向，卻緩慢之極，待得轉(zhuǎn)過船頭，卻又與旁邊撞在了一處，而那江面之下人影穿梭，當(dāng)船上士兵以箭射之長矛戳之之時，那些人影卻在瞬間不見了蹤影。
“完了……完了……”
看著被撞得傾斜的樓船，看著那一批批跳上甲板的黑影，艨艟上的將領(lǐng)皆感到大勢已去，喪了志氣。
主帥不保，士卒再如何抵抗亦是枉然。
“大人——底艙進(jìn)水了！”
隨著汩汩上涌的江水，艙內(nèi)亂成了一片。槳手們棄槳逃命，船上的士兵也在惶然之間跳下船頭，曾經(jīng)威名赫赫，震懾水匪于一方的艨艟艦隊便這般一艘接著一艘沉沒在了萊蕪江中。
那是一場無法后退的戰(zhàn)爭，因為若是放掉了這些人中的任何一人，原州水軍被控的消息便會傳揚出去，所以……
“殺！”
簡玉德站在甲板上，看著那些在水中拼命掙扎的士兵們，輕嘆一聲，閉上了雙眼。
利箭帶著死亡的嘯響徑直射向了翻涌的江面，伴隨著無助的慘叫之聲，整個江面再次沸騰，開出了一朵朵殷紅的血花。
“無瑕呢！”
渾身淌著江水，白炎沖上樓船，抓住弦伊的肩膀揚聲而問，弦伊劈開前面一人，甩過被血浸濕的發(fā)，向他大聲回道：“公子帶哥哥沖上那邊樓船了——侯爺快去！”
白炎從身邊一人手中奪過長劍，絲毫不頓的奔向了船頭，見飛虎鐵索由這頭徑直勾住了那邊的飛廬，于是四下一看，抓起地上一死尸的衣衫搭過鐵索，然后用力一蹬，就此滑過了江面，落到了那頭。
“弦伊！”南宮熱河回身看了弦伊一眼，又看了看與她并肩而戰(zhàn)的于程顥，然后雙唇一抿，毅然回頭，與白澤帶人一起隨著白炎滑過了江面去。
無數(shù)的紅巾在晃動，白炎焦急的尋找著無瑕，可是，卻怎樣都沒能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無瑕——無瑕——”縱用盡力，那叫喊聲在廝殺之中仍顯得那般渺，耳邊的嘶吼早已淹沒了一切。一道噴涌的熱血從一人破裂的喉管濺出，打在了白炎的臉上，那炙熱的感覺讓他的心無端的顫抖了一下，血從眉頭淅瀝滴落，染了他的臉頰，他抬手抹了一把，然后揚起長劍，率先沖入了亂陣之中。
燃燒的火焰灼燒著天空，仿佛要將一切卷噬殆盡，鮮血淋漓的場面沖擊著無瑕的雙眼，那令人作嘔的腥味讓他的胃無意識的翻涌著，他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這般拼殺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的力氣便要消失了。
“公子！”發(fā)覺他的不對，云嵐迅速向著無瑕靠攏，弓與鬼翼見狀也急急圍了過去。
“公子怎樣！”
“我沒事。”手中的金絲已經(jīng)黏得滑膩，渾身上下的血濘讓無瑕覆著人皮面具的臉顯得有幾分駭人，他捂住胸口深吸了一口氣，然后將頭一搖，道：“不用管我，我自會自保。”
“公子身子受不住，不能再拼了！”弓完抬頭四望，然后指向了一處艙門，道：“鬼翼，與我去肅清一處，讓公子休息。”
“好。”他二人直奔了艙門而去，云嵐則與事的影刺牢牢護(hù)在了無瑕身旁。
“公子，來這里。”所有人都在往外奔，所以那艙內(nèi)并未看見人影，弓與鬼翼揚手喚了無瑕，云嵐帶人護(hù)著無瑕奔到了那處，然后將他讓進(jìn)艙內(nèi)，道：“公子暫時休息，我們在外防備。”
無瑕知道自己身子不好，此時此刻這般情形更加不能逞強(qiáng)，否則一旦出了問題，便會連累到旁人，是以他將頭一點，道：“你們?nèi)兔Γ叶阍诖颂帲约簳摹！?br />
“好，咱們走。”云嵐應(yīng)了他的話，與弓和鬼翼退出了門去，對著兩名影刺道：“你們便守在此處，若是侯爺尋來，讓他接應(yīng)了公子離去。”
“是。”那兩人應(yīng)完后閃身避在了一旁，因此刻若是明面里把守反而會引人注意，藏在暗處倒多了幾分勝算。云嵐回身看了一眼那艙門，然后對著弓和鬼翼微微一示意，會同事的十幾名影刺再次殺入了重圍中。
無瑕靠著壁角的一處雜物慢慢坐了下來，因肩傷未愈，他其實早便已經(jīng)支撐不住。金絲從掌中落下，掉在了艙面上，他抬起滿是血污的掌心瞧了一瞧，才知因太過用力，那掌心已被金絲勒出了血痕。
“呼——”輕舒了一口氣，無瑕蹙著眉頭看著身上的污衣，想了一想，然后動手將之脫下，拿去擦拭雙手的血跡。
不知道白炎他們怎樣了，方才瞅著空隙，見那江面上的艨艟一艘接著一艘沉沒，想來是白炎帶人所為，只可惜江水甚寒，自己身子不允許，否則自己一定會跟在他身邊，與他一同進(jìn)退。
好累……
倦怠得不行了。
無瑕嘆息了一聲，然后將頭輕輕一仰，向后靠去。
不能睡，這種情形之下，自己一定不能睡去。
他努力的睜著雙眼，強(qiáng)令自己打起精神來，可是，身子的倦怠感卻讓他困頓得受不住。
一絲細(xì)微的聲響傳入了耳畔，無瑕驟然間睜開了雙眼，伸手便去摸金絲，卻因頸間突如其來的寒意而微微一頓，繼而，他聽到了身后那人陰沉的聲音。
“別動，否則一刀要了你的命。”
心底一嘆，無瑕不禁苦笑了一聲。
不以危而不防，自己今日竟也如此大意了，這里好歹是敵軍陣營，自己卻這般松懈，當(dāng)真是咎由自取了。
“，這船上還有多少你們的人。”
雙眸向旁一瞥，卻無法看清那人的樣貌，無瑕處變不驚的回道：“甲板上都是，可是此處方才肅清了，所以向后通往底層的道路上并無人。”
“當(dāng)真？！”那人語氣一喜，然后將他的手臂反剪向上一拉，泛著寒光的短匕卻依然架在了他的頸間：“走，跟我出去，你若敢騙我，我便一刀要了你的命。”
無瑕被他從身后劫持，倒也不敢妄動，他知道門外守著影刺，可是，若是貿(mào)然動手，這人或許會狗急跳墻，不顧一切，是以他屏息靜氣未曾吭聲，那艙門打開之后，果然已經(jīng)只事重疊的尸體，并未看見廝殺的士兵。
“走！”那人帶著一絲急切將無瑕一推，無瑕抬頭看了一眼視線所及之處，聲色不動“刺平日里訓(xùn)練有素，懂得應(yīng)變，聽得艙門響動，那兩人便要靠近，然卻在一瞬間發(fā)現(xiàn)了情況不對，于是兩人倏然一退，悄無聲息的躍到了一旁。
“走走！”那人又催促了一聲，手中短匕著力不均，劃過無瑕的頸間，流下了一抹血痕來。
“等等！”剛走了兩步，那人突又揚聲一喝，然后用短匕愈發(fā)用力的抵住了無瑕的頸部：“你不是士兵！身著如此名貴的輕裘，，你是誰？”
因血污濺染，無瑕方才在那艙內(nèi)脫了外衣，是以身上緊束的輕裘便露了出來，而恰此時，他將頭微微一低，淺笑了一聲，道：“我是誰，你看過便知！”
只那一瞬之間，左何鏜感到手腕一麻，尚未來得及反應(yīng)，便發(fā)覺身前那人身影一閃，他伸出手去，想要再次控住那人，卻伸手抹下了一張人皮面具來。
涼風(fēng)颯颯，那人回身而立，對著他露出了一絲笑容，那是一張任何人見過都不會忘記的臉，如此美麗，卻讓他見之便如墜冰窖，渾身顫抖不已。
“左將軍，自當(dāng)年原州一別，咱們已有數(shù)載未見了。”聲音較當(dāng)年的青澀增添了幾分成熟，卻依然那般淡，那般冷，那般不可接近。
“你……你你是……冷公子……為何……簡玉德怎會與你……”左何鏜已經(jīng)恐慌萬分，因當(dāng)年尚還是個孩子的冷公子曾被他奉命帶兵追殺過。當(dāng)時他收到相國府密令，此人會帶人由原州經(jīng)過，讓他布兵抓捕，他聽到時根就不以為然，認(rèn)為一個黃毛兒，再如何能耐也不過如此，莫非自己所帶的正規(guī)軍還抓不到一個毛孩子。可是，當(dāng)他的人在追捕過程中被那孩子一路設(shè)計，潰散不堪之后，他才知道自己面對的究竟是個怎樣的角色。
“我記得當(dāng)年與將軍告別之時曾過，他日若是再見，我冷公子必定取你項上人頭，決不食言，不知，將軍可還記得否。”話語何其之輕，卻一字一句重重打在了左何鏜的心頭，令他惶恐戰(zhàn)栗。
怎會不記得！
那遙遙而去的船頭立著的那道素潔身影，以還稚嫩的聲音透著凜冽的寒意著冷酷淡漠的話語，由此之后的無數(shù)個夜晚，當(dāng)聽見冷公子又鏟去了多少相國府勢力之時，自己都會輾轉(zhuǎn)難眠，生怕有朝一日再與他相見！
“左將軍。”
那呼喚似乎很遠(yuǎn)，又似乎……
很近……
沒錯，便在咫尺之間……
左何鏜根未曾看清面前這人的動作，當(dāng)反應(yīng)過來之時，他艱難的低下了頭去。
胸口的殷紅在迅速蔓延，他不可置信的望著自己緊握著短匕的手，然后又抬眼看向了面前那張極美的臉。
“十八煉獄，咱們后會有期。”無瑕十分平靜的望著他，然后雙手一松，慢慢向后退去。
你我雙手皆鮮血淋漓，可是，我姬無瑕卻不怕墜入阿鼻地獄，因為，我早就已經(jīng)身處其中了！
“無瑕——無瑕！”
是誰在叫我……
無瑕有些沒的抬起了頭來，當(dāng)左何鏜身子倒下的一剎那，他看到了從遠(yuǎn)處奔來的那道人影。
白炎，我在這里……
唇角揚起了一道淺淺的弧線，無瑕舒展了眉頭，對著那人露出了溫柔的微笑。
【精彩東方文學(xué)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