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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醒之后會十分口渴，我這里有參茶，還是熱的，喝了暖一暖胃。◆~書qs◆”巧的白瓷長頸瓶被無瑕輕輕遞到了桑赤戈雅面前，那瓶內(nèi)裝著弦伊特地為他泡制的參茶，因行軍路上休息時間不定，所以一有機(jī)會弦伊就會泡上一壺，除了讓他喝下暖身，還會灌上這么一瓶備用。陶瓷細(xì)碎，但較之水囊更易清洗，無瑕平時除了參茶還需喝藥，所以在真元時弦伊才千方百計(jì)尋上了這樣一個瓶子，雖帶著麻煩，卻也讓無瑕免了藥味堆積之苦的困擾。
“好漂亮的瓶子，在我們家鄉(xiāng)，只有王族貴胄才有機(jī)會用上上好的白瓷，普通百姓或許連見到的機(jī)會都沒有。”
“陶瓷始于商代，成于東漢，戍時便有白瓷之地寵，晉的晉德以雙耳長頸白瓷聞名遐邇，很多富賈之家也是千金難求，只不過因?yàn)闊浦ㄆ占埃栽跁x很容易買到普通之物，真正上好的，依然稀貴。”無瑕報以淡然一笑，在桑赤戈雅細(xì)看瓷瓶之時，又道:“聽你來這里是想學(xué)習(xí)中原的農(nóng)耕之法，感受不同的文化，消回去之后促進(jìn)各類通商交流，改善百姓的民生民計(jì)對嗎。”
桑赤戈雅正低頭把弄瓷瓶，聞著瓶口溢出的茶香，聽得無瑕的話不疑有他，很自然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應(yīng)了下來。無瑕不動聲色的觀察著他，見他承認(rèn)后唇角一抿，又道:“赫博多歷來在馬背之上征戰(zhàn)天下，無論哪代君王皆是能射擅武之輩，都崇尚武力治理天下，你覺得，這樣一個民族會自化干戈，主動向其他國家尋求助力來改善百姓生活嗎？”
“為何不能！”桑赤戈雅終于抬起頭來，以一種強(qiáng)硬的口吻回應(yīng)著無瑕的話道:“掌權(quán)者就該為民謀利，百姓不是皇權(quán)的附屬，而是皇權(quán)的基礎(chǔ)！用他們的痛苦與悲哀堆砌起來的不是穩(wěn)固的基石，而是斑駁累累的空穴之城，一旦荒洪泄流，整個權(quán)利之都便會摧朽拉枯，然傾塌，這樣一個民族，一個國家又能存活多久！”
“朝代的更迭永遠(yuǎn)不會停歇，一個國家的存亡也非一己之力便能力挽狂瀾。”
“然則，什么都不做就永遠(yuǎn)不知道結(jié)果，努力去爭取過了，就算最終沒能換來我想要的結(jié)果，也至少無愧于自己，無愧于子民——”話語突然一頓，桑赤戈雅雙手猛的一顫，那瓷瓶就此跌下，摔成了碎片，而他也在無瑕平靜淡定的注視下慢慢的低下了頭去。
只是閑話家常而已，他居然輕而易舉的便已經(jīng)探明了自己的身份！不用嚴(yán)刑逼供，不必唇舌相爭，就那么自然而然的，自己便和盤托出了心底的想法與能夠證實(shí)身份的東西！他果然很聰明，聰明得讓人防不勝防，無法抗拒。
“還以為自己能與你一斗，是我太可笑，論才智論手段，我根……不值一提。”
“可我卻很敬佩你，因?yàn)樵谶@樣兩國交戰(zhàn)的時刻你還敢來到這里，敢用行動去證明自己所追尋的東西，這樣的王，才是百姓所期望所能夠托付的王。可是……”
這樣的你卻不適合皇權(quán)爭斗的腥風(fēng)血雨，因?yàn)槟欠N殘酷根是你無法想象！若是你的王兄知道你此時此刻就在這里，他或許會不顧一切的推動戰(zhàn)爭來取你的性命！因?yàn)樵偃醯膶κ忠膊蝗鐩]有對手，只要你死在大晉的土地上，赫博多的皇位之爭便也隨之塵埃落定了！
“可是什么？”
桑赤戈雅征詢的眼神令無瑕心頭一凜，看著眼前那張從未沾染血腥的臉，他仿佛又看到了曾經(jīng)的自己，那個六歲之前也曾天真無邪的自己，他不想去破壞這份純凈，所以用微笑掩藏了心中的那份苦澀，輕聲回道：“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有些時候有些事情并非是我們想怎樣就能怎樣的，沒有放棄自我的覺悟，便不要輕易踏足其中，否則于自己和跟隨自己的人都將士一場不歸的覆滅之路，你當(dāng)真想過了嗎？不管身邊有多少人會為此付出生命，自己都會堅(jiān)定不移的走下去，你真的……能夠做到嗎？”
那話語一遍一遍在腦海回旋，桑赤戈雅眨了折，突然之間感到了一絲沒。
是啊，自己從沒想過要身邊的人一同去承受這些，那些在朝中支持自己，鼓勵自己去與王兄一較高下的朝臣們，他們的性命原來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曾以為只要將想法付諸行動，去做了，去努力了，就一定會改變其他人根深蒂固的想法，讓他們知道能夠互助互利去得到的東西不一定非得用武力去奪取，可是，自己卻忽略了這種過程中需要付出的代價！
“我……”
不，我不確定！因?yàn)椋还苁钦l的性命，我都不敢讓他們?yōu)槲叶釛墸∷裕@樣的我根沒有與王兄去一爭高下的資格，絲毫都沒有！
“我不能……不能讓別人為了我所期望的東西去付出生命……我……”我根沒有資格來到這里，我……
臉深深的埋入了掌心，桑赤戈雅第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絕望，多年以來看在眼底而令他厭惡的東西，那些他以為自己長大后能夠改變的東西在那瞬間都成了不可動搖的局，他為自己的這種無力而感到了痛苦，可是，卻沒辦法再去爭取！
無瑕看著桑赤戈雅聳動的雙肩和壓抑的抽泣，默默的垂下了眼去。他其實(shí)很想鼓勵桑赤戈雅去繼續(xù)追尋，可是，縱觀赫博多的國情，王位之爭的結(jié)局已經(jīng)一目了然，桑赤戈雅注定會成為皇權(quán)之下的犧牲品，與其讓他追尋之后再失去，不如將他那不切實(shí)際的理想扼殺在開初，這樣他或許還能薄自己的性命，放棄一些東西，去得到另一些東西。
“你的身份我會避，除了白炎之外，我不會告訴任何人。雅，你過可以叫你雅是嗎，那么雅，無力去改變的東西，或許你可以選擇去放棄。等到了邊境，我會讓白炎放你離去，九原的戰(zhàn)爭一完，你的王兄必定第一時間就會趕回呼和單，你若是能放開一切，不再糾結(jié)其中，便聽我一句話，離開那里，走得遠(yuǎn)好，這樣，至少還能夠保護(hù)你自己！”
“可是，這樣活著的我，又還有什么意義……”
“沒有人注定要為了他人而活，我也在經(jīng)歷了無數(shù)的痛苦與磨難之后才能明白這個道理，這世上有太多值得我們?nèi)フ湎У臇|西，譬如，用心去愛著的某一個人……”風(fēng)兒吹過，撩動了半開半掩的帳門，遠(yuǎn)遠(yuǎn)那個地方有著一道孤寂的人影，于漫天飛舞的雪hua之中，等待著宿命中的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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