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條道路上皆有預伏，探不出兵力分布，也辨不了真假虛實，清風這一招擺明了是在拖延咱們的時間，后方的大軍很快就到，若不能及時探查他們的布局，對咱們來當真是被動之極。”

    “各道皆派人手實在不切實際，擇其一二便若賭局，對了，則大軍暢通無阻，可若是錯了，不但會坐失良機，且會陷入困境，難以掌控局，清風這只老狐貍擺了這么大一盤棋在這里，想來他的目的也不止于拖延對決的時間這么簡單。”

    “得沒錯，所以，咱們不能打沒把握的仗。”白炎沉凝半晌之后，將指尖叩在了地勢圖上：“這兒離巨鹿已經十分接近，但凡調兵布防皆有跡可循，與其揣測，不如——”指尖劃了一圈之后直搗黃龍，云嵐深知他行事從不依常理，是以在觀他神色之后卦一驚，霍然站起了身來：“你是想要入巨鹿盜取兵馬分布圖？”

    一石激起千層浪，云嵐那話完，帳內眾人皆坐不住了，見白炎沒有出口反駁，大家在驚詫過后定了神色，竟都紛紛請起命來。

    “屬下曾隨侯爺駐扎過巨鹿，所以我去合適！”尤銳是先鋒老將，首當其沖上了前來。蘇翀年少氣盛，正值爭強好勝的年齡，自然不甘落后于人：“我雖年輕，但體力好，日夜奔行不在話下。”

    “屬下對這一帶皆十分熟悉，還有長安，侯爺若信得過咱們，秦篪愿請命前往——”秦篪話音未落，一旁的白少卿突然站起了身來，許是因為他的動作太過突兀，所以帳內眾人一時間竟都安靜了下來。白少卿張嘴正要話，卻猛然間醒悟過來，在伸手抓了蒙住自己雙眼的紅巾之后，他頹然的低下頭，“啪”的一聲又坐了回去。

    呵，是啊，自己連眼睛都看不到了，還拿什么去請命廝殺！！

    感受到他的沉默，眾人心中都有些難過，在交換了眼神之后，皆無聲的后退一步，回到了各自的座前。白炎這才望了大家一眼，神色肅然的道：“我知道這個計劃很冒險，巨鹿如今是千軍萬馬之地，無論是誰進去都當做決死的打算。諸位主將不必請命，在你們之下還有那么多的士兵，我不會用你們的性命去冒險。”

    “可是——”

    “聽我完。”白炎作勢止住了反駁，繼續言道：“長官渡如今以我為帥，所以，我這次也不會不顧大家的勸阻深入其中。”

    “啊？”

    白炎那話于帳內各人無異于晴天響雷，令大家震驚。以為素來沖鋒陷陣從不退縮的侯爺這次也會一如既往的力排眾議，執意向前，誰料他居然會出這樣一番話語來。在一陣短暫的沉默之后，所有人都將眼神投向了白炎，他卻在游脧一遍過后，將雙眼定在了一直斜倚在角落里的一道身影上。

    “鬼翼。”

    “呵。”鬼翼于陰影之中報以一應，懶懶的伸了一回腰后，抖了渾身的筋骨，笑道：“總算侯爺也記得一回我鬼翼的事了，這營中除了無瑕公子與纏綿公子之外，我鬼翼神出鬼沒的事還真不輸于任何人。行了，這事交給我，只要我能活著出了巨鹿城，就一定會將兵馬圖交到侯爺手上！”

    “秦篪長安帶一隊人馬跟你一起去，在城外接應你，咱們的大隊人馬已經近在咫尺，我給你四天時間，需要什么只管開口。”

    鬼翼卻只是回頭看了云嵐一眼，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笑意，輕聲言道：“不用了，若我沒能活著出來，只要云將軍能將我的尸首帶回大鄭便可。”

    云嵐的臉色有些難看，鬼翼那話完后他“噌”的一聲站了起來，卻被白炎一手握住肩頭，生生的又給摁下去了：“我答應你，若你果真死在我大晉的土地上，我孟白炎會親自扶著你的靈柩，送你回故鄉去。”

    “好！這樣我鬼翼便也了無牽掛了！事不宜遲，我現在便動身前往巨鹿，諸位將軍等我的好消息！”

    他完轉身便走，眾人皆驚詫他的坦蕩，更沒想到他會這般毫不猶豫的一口應承，當回過神來想要送他一程之時，才發覺他的身影已經沒入了茅幕，無法再見……

    “撒手！”惱怒于白炎從始至終的阻撓，更不明白他為何做出這樣一個近乎荒誕的決議，云嵐在鬼翼離去之后終于爆發，反手一拳便打在了白炎的臉頰上。白炎沒有反擊，“噔噔”退了兩步之后站定身子，拭去嘴角的血痕后挑眉看向了他：“個子不大，勁兒還真不，跟班，你這是可是以下犯上，要受罰的。”

    “少跟我嬉皮笑臉沒個正經！這軍中這么多人，莫非除了鬼翼就找不出其他人了嗎？還是你們晉人的命比較值錢，我們炙便可以無所顧忌的隨意犧牲！”

    “你這是在氣我讓鬼翼去，還是在氣我沒有讓你去。”

    “我沒有！”

    “當真沒有？”

    “沒有。”

    “你敢看著我的眼睛再一遍嗎。”

    ……

    沉默在空氣之中蔓延，當還繃著臉怒意滿滿的云嵐抬頭看向白炎的那一瞬間，所有的不滿與刁難都消失不見了。他別開頭，想要避開白炎的雙眼，卻在白炎充滿了坦誠與關切的話語中慢慢回轉。

    “云嵐，我知道你一直都在責怪你自己，汲水一戰柳大哥是為你擋下了一箭沒錯，他到死都沒松開鐵穆耳汗，讓你得以報了血海深仇，可你要知道，那也是他自己的選擇，不管你父母的仇是不是你親手報的，你都不該再負上對他的愧疚』有人一定要你用性命去做什么，因為在這樣的戰爭里活下去承受的痛苦要比死去的人更多，更沉重。我之所以做出這樣的決定完是用其所長，而并非有其他的目的，你明知道鬼翼的強項，又何必與我置氣，這樣的話來傷害我們兄弟間的情誼。”

    “我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沒想到……”云嵐苦笑一聲低下了頭去，白炎這才握了拳頭，舉重落輕的砸在了他的肩頭。

    “你啊，是真沒把我孟白炎當兄弟，你知道兄弟間該是怎樣的嗎？”

    兄弟，就該是那個無論是得意還是失意都站在你身邊與你一同分擔的人，不相欺，不相棄！r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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