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怒在吞噬著李宗治的內(nèi)心,雖然他也想到無瑕會拒絕見到自己,卻沒料到自己的心中居然蘊藏著如此大的怒意。那是一種多年來被積壓無法宣泄的情緒,就像往日在朝堂上被武凡中壓制喪失尊嚴一般,而今又換了另外一人,那個人的名字就叫孟白炎!
大晉的江山姓李不姓孟,不管是權利、地位還是尊嚴,都不能有人再踩在自己的頭頂,絕對不能!
“皇上?”
李宗治的突然轉(zhuǎn)身讓衛(wèi)琛吃了一驚,在看到皇上那難看之極的臉色之時,他十分識趣的退在了一邊。惺文正端著糕點一路跑從前庭到了后院,府里的廚娘在慌亂的做著早膳,他怕皇上會餓,便拿了詩語早上做好的一碟糕點想讓皇上先嘗一下,誰知跑了一路才在東院的門外看到了一臉怒意的皇上,他來就膽,此刻見到皇上怒氣沖沖的模樣登時便僵在了路上。李宗治從他身邊走過時,他感到自己的心幾乎要停止跳動了,正想著要讓開一點,卻反而碰到了身后的假石,身體一個晃蕩之下一盤糕點也摔在了地上。
“奴……奴才該死……皇上孫!”冷汗瞬間便濕了后背,惺文額頭叩地不敢抬起,李宗治卻根沒有停留,甚至沒有看他一眼,頭也不回的往了門外而去。
無瑕靜靜地靠著門欄聽著由近而遠的那番動靜,現(xiàn)出了一絲苦澀。他知道李宗治現(xiàn)在的憤怒,也清楚了自己曾經(jīng)的奢望是多么的可笑。原來并非是自己杞人憂天,當初擔心的事情現(xiàn)在已經(jīng)發(fā)生了,白炎前腳剛出了侯府的大門,李宗治便接踵而至,這實在不是巧合可以解釋得了的。
究竟這種令人痛恨的糾纏要到何時才能停止!為什么自己要再次卷入這種讓人不堪的境地里。白炎跟自己不同,他有家,有親人,有他身為一個兒子應盡的責任和義務,他不能像自己一樣想走就走,他有太多的牽掛割舍不下,可如果他不離開,自己又該如何去擺脫這一切?
那種被人覬覦任人魚肉的日子自己已經(jīng)無法再去承受,那些鮮血淋漓的過往自己也不要再去經(jīng)歷,可是,如果白炎不顧一切的跟著自己走了,他身邊的人該怎么辦呢……
一種難以言喻的壓抑讓無瑕喘不過氣,他揪住胸口慢慢的滑落而下,一個人默默的忍受著蜷縮在了角落里。
原來,老天并沒有放過自己……
并沒有……
“哈,這個面人兒無瑕一定會喜歡。”集市上人來人往,霖睿抓著一個面人兒湊到了白歌月面前,白歌月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來:“你自己喜歡就罷,無瑕又怎會喜好這種孩子的把戲。”
“姨娘這您可就錯了。”霖睿得意洋洋的搖了以袋,將面人兒心翼翼的包好放在了懷中:“您別看無瑕平日里冷漠冰冰的,背地里可孩子氣了呢。我記得那年剛與他相識,他的包袱里就帶著倆面人兒,聽弦伊姐姐他最喜歡的是他娘親給他捏面人兒了,只可惜……”
“只可惜他的娘親早已不在了……”白歌月嘆息著接了一句,回頭又瞥了那面人兒攤一眼,然后撫了撫霖睿的腦袋,道:“都是些沒娘的孩子,你還好,至少還有爹爹,無瑕他,卻誰都沒有。”
霖睿有些沮喪的垂下了頭去,繼而又滿臉期待地抬頭對著白歌月道:“姨娘以后會對無瑕好的對嗎,我聽無瑕什么都拋下了,就是為了呆在白炎哥哥身邊,如果……如果你們不能接受他,他就又是一無所有了,這樣子的話……他會很可憐的……”心中突然一陣難受,霖睿咬著下唇止住了話語,白歌月眼中一熱,竟被他這有些孩子氣的話震得莫名心酸起來。
“姨娘會的,姨娘會好好疼愛他,讓他不后悔為炎兒所做的一切。”
“皇上,皇上——”
“出去!都給朕出去——滾——”桌面狠狠一晃,李宗治暴怒著一腳踹倒了腳凳,然后抓起桌上杯盞揚手砸在了地面,宮女們驚呼著往外急退,衛(wèi)琛上前一步想要勸阻,卻被李宗治那駭人的目光給震住了。
皇上他究竟是怎么了?就因為那無瑕公子不愿見他,他就生氣到如此地步了嗎?天子之怒非布衣所能及,他的一句話便可能伏尸百萬,血濺千里,而今又要怎樣才能讓他消氣呢?
“百里還沒有消息嗎?”這已是皇上今天第二回問起百里了,衛(wèi)琛心頭一個咯噔,知道自己怎樣都躲不過去,只好硬著頭皮回答道:“還沒有,臣這就讓人飛鷹傳書去問情形。”
“安插在御林軍中的人手都是你親手調(diào)教的,最好不要給朕出任何紕漏!朕要你們?nèi)プ龅氖拢还芨冻龆啻蟮拇鷥r,都一定得給朕做到了,聽到了沒有!”
“是!”
“出去。”
“臣告退。”
門被輕輕關上,那一地的狼藉絲毫沒有減輕李宗治心頭的怒氣,他沉著臉站了一會兒,突然一拉門對著門外揚聲道:“備馬!”
宗然正帶人從宮門外進來,送走了出城的隊伍之后,他又在附近徘徊了一會兒,因為他的心頭有一些矛盾的東西需要時間與空間去想清楚,他知道皇上在謀劃著什么事情,而那件事情又與侯爺有著直接的關系,但他卻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應不應該,皇上所做的決定又值不值得。
自皇上兒時起,他就一直伴在皇上的身旁,看盡了他為了反抗武氏經(jīng)歷的一切痛苦與掙扎,所以他更加珍惜現(xiàn)在來之不易的皇權回落,他希望皇上也能如此,而不是因為某些不必要的爭端去毀掉一個臣子的忠心。
“唉。”口中還在嘆氣,突然就聽到了長巷中傳來的馬蹄聲,宗然知道在宮中敢這般策馬的自然只有皇上一人,正驚詫之間,李宗治的馬兒已經(jīng)一躍而過沖過了正宮門,宗然心頭大驚,一面吩咐人跟上,一面攔住了其后打馬的衛(wèi)琛。
“皇上怎么了?為何臉色如此難看。”宗然著也躍上了馬背,衛(wèi)琛稍稍緩了去勢,簡明扼要的回道:“去了侯爺府,生了氣。”
唉唉。
宗然心頭叫苦,知道必定與侯爺府中的那人有關,奈何不得,只好緊隨著隊伍一并向前疾奔而去。
天牢依然晦暗無光,從頭至尾寂靜如常,牢內(nèi)關押著武氏父子,除了每日三餐有人進來之外,幾乎已沒人去關注兩人的死活,只偶爾間兩人搭上幾句,卻因甬道深幽而終不得聞。
牢門被打開的一剎那,武凡中下意識的用手擋在了眼前,長期的黑暗令他沒辦法去適應燈光的亮度,他佝僂著身子慢慢爬起,然后又再次跪下,額頭觸地對著面前的男人喏然出聲道:“罪臣……叩見皇上……”
李宗治沒有話,只睇了他一眼,然后回頭看向了另外一頭的武飛云。
武飛云冷冷的靠著牢壁,并未因他的到來而挪動半步,見他看向自己,只斜眼回覷,然后不以為然的看向了一邊。
“罪臣已經(jīng)將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皇上,皇上什么時候能放了罪臣的孩兒……”縱到了這般地步,武凡中也還是沒有放棄最后一絲希望。李宗治冷笑一聲走到他的面前蹲下,看著那張曾經(jīng)在自己面前不可一世的臉,露出了一種詭異的神色來。
“朕何時過,會放了他?”
“皇……皇上不是答應罪臣,只要找到了孟白炎身份的蛛絲馬跡就會放過飛云的嗎?君無戲言,又怎可出爾反爾,言而無信!”武凡中急促的喘息了幾聲,拼盡力的昂起了頭。李宗治低頭看著他拼死掙扎的模樣,突然間放聲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曾幾何時,朕也如此這般在你的腳下低身下氣,你在眾臣面前無視朕的存在,踐踏朕的尊嚴之時,又何曾想到過你也會有今天!”
“狗賊——有事你便沖了我來!我武飛云從前瞧不起你,現(xiàn)在也還是如此c不過就是一只躲在背后茍延殘喘的狐貍,若非有孟白炎莫寒這等盡忠大晉的蠢人,又哪里輪得到你來耀武揚威!”
“住口!”
“我錯了?如果不是有孟白炎,有威武侯府,哦對了,還有孟白炎身邊那個聰明絕倫的冷公子,你李宗治現(xiàn)在早已經(jīng)是趴在我們腳下的一條狗——”
“住口住口——”
“哈哈哈哈,你到底是有多可悲,不但要利用人心,還要借助于自己的死對頭,如果沒有他,你恐怕現(xiàn)在連龍椅都坐不穩(wěn)了,嘖嘖嘖嘖,只可惜啊,姬無瑕幫的不是你,而是孟白炎,這對你來,這定是很難受的吧。”
“你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姬無瑕的身上有一種致命的誘惑力,無論是誰,只要對他動了一絲一毫的心思,都會不擇手段的去得到他!鄭哲主為了他不惜與晉聯(lián)姻出兵相助,韓武帝潛入大晉伺機而動,與孟白炎結(jié)下不解之仇,而今他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你能忍得住?呵,呵呵呵呵,你現(xiàn)在的最大障礙就是孟白炎吧,殺了他,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唰!”一道凜冽的寒光閃過,李宗治面無表情的將手中長劍拋下,武飛云抓住牢欄的指應聲落在了地上,鮮血一滴一滴染了污穢的稻草,他卻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只死死的捂住傷口,揚著狼性十足的目光再次隱入了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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