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瑕！”
“公子你把劍放下，不管發生了什么我們都在這……我們都會陪著你，我求你把劍放下好不好——”
“無瑕你醒一醒，白炎哥哥他已經不會再回來了，可是你還得要活下去啊……你把劍放下，我們已經失去他了，不能連你也沒了……求你，求你了——”
“無瑕——”
“無瑕——”
——————
“無瑕。”
“嗯。”
“永遠都不要死在我之前……我不要做被留下的那一個。”
“……”
“我也不要。”
“無瑕。”
“嗯。”
“我覺得，還是我來當被留下的那一個……因為，如果注定要痛苦，我寧愿那個人是我，不是你。”
——————
我寧愿那個人是我不是你……
不是你……
好吵，為什么這么吵，他們為什么都圍著我！為什么都在對著我大叫？我聽不見，聽不見！
白炎在哪？他剛才還在的，就在我的懷里，可是，他去哪了？他為什么都不話？
“你們不要對著我喊哪……我聽不到白炎的聲音了……我聽不到了……他在哪？他在哪？你們不要圍著我，我找不到他了……我找不到他了……”
“公子你醒一醒好不好，侯爺他人已經不在了，你睜大眼睛看清楚，他就在那兒，只是他已經沒辦法再回答你了……我求你清醒過來……別傷害了你自己……”
不，不會的！
白炎他絕對不會拋下我的，他不會拋下我的！他只是……
他只是累了，所以才閉著眼睛不話，他會醒過來的，一定會醒過來的。
“他不會這樣對我，不會，不會……”
“你看清楚，是你把他從水里帶出來的！他已經沒有呼吸了無瑕！別用逃避來面對一切，你知道他不會再活過來了——”
“不——他過他不會這樣對我的，他過的話從來沒有不算數的！別逼我對你動手！我會殺了你的，我會殺了你的！”
“皇上！”
“皇上！”
“誰都不許動！無瑕，你回頭去看一下，姨娘跟白炎現在就在你的身后，你只要回過頭就知道這一切是真還是假。白炎是你親手從水里拽上來的，你很清楚發生了什么，不管怎樣否認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他已經沒有呼吸了，在你拔劍對著我們不讓我們靠近的那一刻你就已經知道了，你只是不愿去接受罷了。”
“不，他不會這樣對我的，他過會陪我一生一世，他絕對不會言而無信，對我不會！”
“不管你現在心里想的是什么，他都已經沒辦法去回應你了！無瑕，你的痛苦與絕望他都不可能再感受得到。你把劍放下，讓我們帶著他的尸首回去，至少到最后，還有一件事是你能為他做的，那就是讓他入土為安，回家去……”
試探的雙手在慢慢靠近，面前那人迷失的心智讓他既看不清事實也聽不進勸阻，任何企圖接近的動作都被他逼退，任何讓他離開白炎的舉動都不可容忍。他無法去回想白炎皮膚的蒼白與冰冷，那種無論怎樣呼喚都不再回應的模樣讓他幾近瘋狂，他知道那一刻起，這世間再也沒有任何值得自己留戀的東西，所有奮力去爭取的東西，都不再有任何意義……
“公子！”
驚呼聲驟然而起，鋒利的劍尖以不可阻擋之勢向著胸口刺去，殷紅的鮮血如綻放的花朵般濺染了濕冷的素衣，他卻沒有倒下去，因為就在利劍入胸的那一剎，李宗治用自己的雙手將劍身狠狠握住了。
皮肉翻飛的傷口溢出鮮血，瞬間染紅了地面，無瑕愣愣的看著面前的那個男人，有些恍然的往后一退，然后雙手松開，頓住了。
沒有人……
沒有人可以替代白炎……
無論這世上還存有幾份真心，無瑕這一輩子，都只肉一個唯一。
踉蹌的腳步沉若千斤，當艱難的回頭看向白歌月懷中摟著的那個身影時，無瑕長長吸了一口氣。
是的，是自己親手將他拉上來的，他就那么躺在那里，不動也不話，他的十個指甲都翻裂了，明他曾經多么努力的想要活下去，可是，老天不給他這個機會，甚至，連道別也不肯給！
他的臉好白啊，是種從未有過的顏色……
他的眉峰卻還是那么的高，就好像依然揚起了一般，那總是湊向自己著悄悄話的唇角也似乎還透著笑意……
可是，可是……
纖瘦的十指輕輕摩挲過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如同撫摸一個熟睡中的孩子。
他此刻就躺在娘親的懷里，只是，卻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等著我，我很快……就能來陪你了。”
呢喃的耳語只給他一人聽，一如三年前曾經過的一樣。
白炎，你的腳步慢一些，無瑕怕追不上你。黃泉路上三途河畔，忘川之水，孟婆之湯，你記得都不要飲下，無瑕怕你會忘了我，怕我們的下輩子，下下輩子都擦肩而過……
“無瑕，炎兒他……絕對不會想要看到你變成這樣子……”淚已哭干，留下的是永遠抹不去的痛。白歌月癡癡的撫著兒子的臉，看著與她一樣絕望的那個人，吐出了言不由衷的話語。
死生契闊，與子生。
如果從前她還有任何懷疑的話，那么從無瑕飛身撲下懸崖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然懂得什么叫生死相依。她曾無數次幻想過與兩個孩子相處情形，卻從未想到，最后留下的竟是這樣一幅場景。
唇角帶出苦澀的笑意，無瑕俯下身，慢慢貼向了白炎的胸口。
曾經，有一顆炙熱跳動的心在這里，那是自己最愛聽的一種聲音，那么的有力，讓人安心，而現在……
“咚，咚——”
“咚……咚……”
而現在！
“無瑕你怎么了？你在做什么？！”詫異于突然發生的變化，當看見無瑕直起身子發瘋般地拉扯白炎的衣服，白歌月驚得伸出了手去。
大悲大痛之下常常會讓一個瀕臨崩潰的人發生不可想象的變化，她怕無瑕再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所以伸手想要抓住他，無瑕卻突然抬眼看著她，眼中閃爍的神色令她愕然甚至有些害怕。
如同一個瀕死的人回光返照一般，無瑕眼中透著欣喜，他甩開白歌月的手將十指扣在了白炎的胸口上，口中喃喃自語道：“他的胸口有跳動的聲音！他還活著！他還活著！”
所有人都以為他瘋了！
從上岸到現在，就算旁人沒法靠過去，可白歌月卻確確實實肯定了白炎的死亡，沒有脈搏，沒有呼吸，沒有心跳，這種情形之下實在讓人不得不懷疑——無瑕已經崩潰！
他所感知的都是他想要去相信的，而這樣徒勞無功的救治之后換來的，會是比剛才更黑更深的痛苦與深淵。
“他死了——無瑕！”李宗治握著滿手鮮血沖到無瑕身邊想要拉開他，無瑕卻回過身狠狠的推開了他：“他沒死！我聽到了，他沒死！”
“奚昊過，溺水之人可按壓心臟令其復蘇，我記得他跟我過的位置，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無瑕低下頭仔細尋找了奚昊曾經過的位置，然后兩手疊加拼命的按壓起來。
“先按壓后度氣，按壓五次度氣一次，奚昊的不會有錯，白炎他會醒的，他一定會醒的！”急促卻并不紊亂的按壓之術在無瑕的堅持下實施著，所有人都默默的站在一邊看著，雖然大家在心底都肯定著沒有效果，卻不忍苛責無瑕的執著。無瑕就那般一遍又一遍的重復著，直到汗珠替代了淚水，旁人皆掩面不忍相視，李宗治終于一把將他拉住狠狠的拽了起來。
“夠了！把白炎的尸首給朕帶走！”
“放開我——他沒死，他還沒死！”無瑕的情緒突然爆發，力量之大令李宗治猝不及防，就在掙脫的那一剎，他撲到白炎身邊緊握雙拳狠狠砸在了他的胸口上。
“起來！孟白炎——你給我起來！”
那用盡力的擊打透著無邊的絕望，如一擊重錘打在了白炎的胸口，就在眾人上前去拉無瑕的那一刻，躺在地上的白炎卻突然猛咳一聲嗆出了一口水來，緊接著，那裸露在外的胸膛漸漸地起伏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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