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大雪,簌簌之聲如蠶食到早方歇,白炎打開房門的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站在檐下的百里。 打從昨夜皇上離開起,百里就已經站在了那里,其目的各人皆心知肚明,雖有屋檐遮擋,但風寒雪大,一夜下來那一身厚實的白色讓人看了總忍不住為之打了個寒噤。
百里其人白炎從前從未接觸過,其品性來歷也一概不知,只在佰茶假死離開東都之后,皇上郁郁喝醉時曾起過他的名字,皇上對他是有所怨懟的,然怨懟之下卻又透著幾分依賴,就好像他們之間有著一種旁人所不知道的關系,這種關系并非是純粹的主仆君臣禮儀,而是一種可怒可惱可憎可愛卻又不可或缺的東西,皇上,百里是先皇犯下的一個錯誤,他身的存在就屬不應該b是一種極其矛盾的法,就好像一個人拼命的想要握住一樣東西,而另一方面,卻又想一手撕碎它一般,皇上的愛憎是那么的分明,雖然他當時已經醉了,但那種痛苦與憤恨卻是清晰而明確的。
這個百里……
究竟是什么人?!他與皇上之間,又存在著怎樣的聯系呢……
“百里大人好興致吶,冰天雪地的站在這里賞風景,不如隨白炎進去喝杯熱茶,暖暖身子。”白炎踏下臺階,與百里并肩而立,才發現他竟比自己還高了一個個頭,那高大的身子在風雪之中巋然不動,仿佛已落地生了根,嚴峻的表情沒有因自己的調侃而波動三分,反而愈發冷漠,在站了片刻之后,他突然呼了口氣,抬步向外走去。
“誒?我這可是好意相邀,百里大人既然不給這個面子也就算了,反正宮里的日子寂寞無聊,咱們來日方長,我孟白炎什么都不怕,就怕別人嫌我煩嫌我聒噪,大人這性子正好與我合適,以后宮里行走咱們多少也有個伴@我百里大人——百里兄——百里大兄弟——百大里——百里?”
漸行漸遠的腳步伴著那人夸張的語調讓翦秋閣外的親衛們皆俯首帖耳不敢喘氣,百里走得不急不慢,那些親衛們卻如芒在背極度不安,直到他的身影消失,眾人才渾身一松長吁了一口氣。
這侯爺也不知是什么做的,平日里胡鬧也就罷了,偏生連皇上的旨意他都敢抗,現在倒好,又招惹上了百里大人,這宮里誰人不知百里大人是出了名的凜若寒冰,平時誰若是出了差錯他可是一點情面都不講的,就算是衛璺領也對他畏懼三分,可這侯爺竟敢如此不羈的調侃與戲弄,看來是在這宮里舒坦慣了,有事無事給自己找抽呢。
“炎兒!好好的又惹了什么事,還不給為娘的進來!”耳朵突然一痛,白炎嘶嘶地吸著冷氣斜眼看著娘親,巴巴的往前一湊,道:“跟百里兄鬧著玩兒呢,娘親快松手!”
“剛好了兩天就又鬧上了,皇上昨兒個過來就沒什么時候能把你放出去?”白歌月冷眼瞅著兒子,也不松手,一直將他揪著進了屋,見門口的親衛竊笑著移開了視線,這才將手一放,低聲喝道:“又胡鬧!還有兩天就出去了,也不知道收斂一點。”
“他在外站了一夜,就是為了防備我再跑出去見無瑕,還有兩天莫大哥就要助我們離去,無瑕那頭卻沒人能去知會一聲,皇上如今已經不再信任我,更不會讓任何軒城殿以外的人靠近那院子,我們又該怎樣讓無瑕知道?”
“無瑕勿需知道!依皇上現在的反應來看,兩日之后的封賞之宴他必定會讓無瑕出席,不管無瑕到時是以什么樣的身份出現,皇上都不會明目張膽的將他帶在身邊,他必定會指一處容易看到又不會失去掌控地方安置無瑕,只要無瑕能出現在大殿里,我們的計劃就已經成功了一半!”
“莫大哥的計劃是——”
“計劃是什么你不用去管,炎兒,現在是為娘的在拿主意,你只要相信你跟無瑕一定可以從這里出去,而娘親必定有辦法為自己和你爹爹脫身就夠了,其他的你不要問,也不要打聽,咱們娘倆的母子之情絕對不會止于此處,等將來你跟無瑕安定了,再想個辦法讓娘親知道就好。”
白炎默不作聲的站在原地,聽著娘親不容置疑的話語,終慢慢點了點頭。
從始至終,無論遇到多少艱難困苦,他都從沒想過要去倚靠爹娘的護佑,但現在他所要舍棄的已經遠遠大于他的想象,富貴榮華他并不留戀,他所拋不下的是爹娘的養育與兄弟之間同生共死的那份情,當一個人面對難以抉擇的局面時,往往會左右為難取舍不下,現在娘親為他做出了瘍,而他只要遵循著自己的心走便是了,這種如釋重負讓他安心,也讓他感受到了血脈相融的溫情。
雪花依然紛飛,院子里的紅梅怒放著鮮艷的生命,那滿目的血紅激蕩著白炎的內心,為那個即將來到的時刻而澎湃不已!
日子一如往日般索然無味,并未因那人同在宮中而有所改變!鄭婼歆靠著欄桿看著遠處的雪景,心中郁憤難平。
從這頭出去便是翦秋閣,聽皇上加派人手將孟白炎困在了那兒,卻將另一個讓人極度生厭恨不能扒皮吃肉的討厭鬼安置在了軒城殿里,那兒是皇上的寢宮,平日里除了肱骨大臣和皇上的親衛任何人都不得靠近,沒想到大感應寺一役將他二人都鬧進了宮里,偏偏皇上杵在中間,讓自己做什么都不能!
“娘娘……風大了,不如,咱們回去吧。”德雅心翼翼的躬身詢問,鄭婼歆冷臉看著遠方,不回應,也不吭聲。
“娘娘……”德雅又喚了一句,得來的是鄭婼歆狠狠的五指掌印!
“什么都做不好!連弄個藥你也能讓人掉了包!宮要你何用!”
“娘娘孫……奴婢……奴婢……”德雅捂著臉聲抽泣,鄭婼歆看了嫌煩,起身走了兩步,又蹬了她一回,這才從另一個宮女手中抓過披風出了涼亭。
這兩日大家都在傳侯爺的大軍即將回京,宮里四處都張燈結彩熱鬧之極,九原一役晉軍大獲勝,雖然最終做出讓步給赫博多做出了賠償,但勝利終究振奮人心。聽這次戰爭中孟白炎功不可沒,姬無瑕暗中相助也虜獲了不少民心,他二人如今風光過人,皇上若是再加以獎勵……
“哼……宮便不信,皇上真能讓你倆雙宿雙棲……”
手中的珠花被絞得凌亂散落,圓潤的珍珠沒入雪地,鄭婼歆看著已殘缺不的發釵,忍不坐嘟嘟的一揚手,朝著正從遠處走近的一干宮女丟了過去。
“奴婢叩見淑妃娘娘!”
“拿的什么,給宮瞧瞧。”
發釵打在宮女所端的木匣子上,那幾個宮女先是一驚,待看清眼前那人是誰之后忙低頭俯首跪在了地上。鄭婼歆沒好氣的走過去用腳踢倒了一個木匣,瞅見了里面放著的衣裳。
“這是誰的衣裳,宮里忌諱素衣,誰這么大膽子敢拿這個來送!”
“啟……啟稟娘娘……這是皇上特地吩咐宮里的嬤嬤給趕制的衣裳,請娘娘腳下留情,可千萬別踢壞了……奴婢,奴婢擔待不起這責任的……”那宮女急得快要哭出來,鄭婼歆一聽之下頓時明白了過來,她趕過去想要踩一踩那衣裳,卻被那宮女搶先一步抱住匣子縮去了一旁。
“賤婢,把那衣裳拿出來宮要毀了它!下作的東西,在哪都一樣!”鄭婼歆氣得渾身亂顫,欲沖上去踹倒那宮女,卻突然被人從旁一擋,緊接著一道高大的身影阻在了她的面前。
“放肆!宮的路誰人敢擋!”
眼前那人卻揚著一雙鳳眼冷冷的回應道:“娘娘身為后宮之首,當更加循守宮規禮儀才對,既然是皇上吩咐奴婢們準備的東西,娘娘又怎可這般輕賤相辱,天寒地凍的,娘娘還是不要總在外走動的好,否則摔斷了手腳胳膊,臣可擔不起這個責任*寒恭送娘娘回宮!”
“你——”鄭婼歆為之氣結的揚臉去看莫寒,見他冷意逼人毫無畏懼之色,不禁抬手狠狠一推,企圖從他身邊闖過去,豈料那一推之下竟堅若磐石,根未曾推動半分,反而讓她自己往后退了兩步,差點摔倒。
“好,好好!連你們也敢來欺負宮!都給宮等著,待宮見了皇上必定讓你們好看!”她知道莫寒從不趨炎附勢阿諛奉承,也知道糾纏下去自己根討不到半分便宜,縱心有不甘也無可奈何,只好丟幾句狠話找回幾分顏面,然后恨恨的從旁離去。
莫寒回頭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直到她的一干人眾然消失之后,才轉身去扶那幾個依然伏在地上的宮女。
“都起來吧,以后都心點,這事兒別往外,皇上聽到了不會高興。”
“是,奴婢們謝過將軍!”那幾個宮女感念莫寒的恩情,忙不迭的點頭應允,莫寒返身將宮女方才放下的木匣提起,道:“快去吧。”
宮女們接過木匣急急離去,誰也沒有察覺到那木匣之中已悄然多出了一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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