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難并非是最可怕的，當劫后余生的喜悅被無情的現(xiàn)實生活所壓下，剩下的便只有無盡的悲嘆與辛酸。曾以為九原戰(zhàn)亂平定，百姓們不再流離失所，可以安居樂業(yè)休養(yǎng)生息，卻怎料這樣一方的序也同樣難以安寧。

    大雨過后，洪水終于不再肆虐，鎮(zhèn)子上的百姓們好不容易清理了淤泥，各家各戶幫襯著修修補補，抵御過了這一半是天災半為**的災難，可就在眾人還沒來得及喘上一口氣時，朝中的稅收征文到了。

    雪上加霜。

    唯此四字能夠形容所有商戶農(nóng)戶此時此刻的心情。明面上朝廷是減免了農(nóng)業(yè)稅，鼓勵百姓們大量開荒種地充盈糧備，然而卻又加重了商業(yè)稅，外加征收馬匹，告示上特別標明各家各戶以匹為基數(shù)，向朝中進馬匹以補戰(zhàn)亂虧缺，這樣一來，百姓們的負擔變得加重，若期限之日未能如數(shù)上繳，每家就以銀錢抵訖，不然便要征收田地房屋，其可怕之處可見一斑。

    一時間序人心惶惶，如秦高所料，無瑕的學堂日漸蕭條，沒用半個月，就只剩下了了陌家兄妹，林安，富貴兒和石昱政五個人。

    這便是普通百姓們所承受的日月，溫飽無以為繼，又何談遠大抱負和理想。

    無瑕變得沉默，不復當初看著濟濟一堂的孩子們讀書識字時的開心模樣。教學空隙他常看著遠處發(fā)呆，白炎怕他悶出泊，想著法子的逗他開心，他卻總是淡淡一笑，復又陷入深思。

    石昱政倒是火燒火燎的跟他爹爹大吵了一架，還差點離家出走坐魅閣軒，好歹魅筱夕將他勸住，他卻終日早出晚歸，與爹爹劃清了界限☆富貴兒依舊沒心沒肺的上學放學，經(jīng)過鎮(zhèn)上碰到以往一起上課的同伴也會看上幾回，有時看著看著就呆了，問大家為什么都不去跟夫子學習，換回的只有同伴們滿眼的淚水，看得多了，他也覺得傷懷，一個人坐在屋檐下哭泣，無瑕這時就會放一只紙鶴在他的手心，坐在他身邊跟他話，久而久之，他不再哭，也不再是當初那份只會耍狠的孩子心氣，懵懂之中他了解了人生疾苦的道理，與陌陌陌漓一樣開始認真學習，剩下的這五個人其身份地位皆有不同，卻如一股繩，牢牢的炮了一起。

    冬至過后入挾，這時的天氣已經(jīng)十分寒冷，稅收的日子一天一天接近，序上的百姓們起早貪黑辛苦拼盡，卻還是未能達到預期，最后期限轉(zhuǎn)眼要到，整個鎮(zhèn)子一副愁云慘境。

    無瑕依舊同白炎早出晚歸，閑暇時還是一副沉思的模樣，待到白炎終于忍不坐下與他深談之時，他展開桌上的筆墨，慢慢的畫下了一束桃花。

    白炎抬眼看著他，許久沒有話。

    “我想幫助他們……可如果，因為這樣而暴露了我們的話……”

    “無瑕，我知道這么多天你也很掙扎，我孟白炎不怕陪你浪跡天涯，只怕你會過得不好，活得不快樂。我明白你在想什么，如果不是因為侯府的勢力不如你的足跡遍布，我也不會等到讓你去做這個艱難的決定。無瑕，你想要怎樣幫助序的百姓們便放手去做吧，所有的后果我來與你一起承擔，大不了我們再次啟程，去尋找下一個白馬。”

    “白炎……”

    “我會一直陪著你，在你身邊，守著你一輩子。”指尖撫過頰邊碎發(fā)，將溫暖的唇輕輕映在了無瑕的額間，白炎俯著身子迸無瑕，將安定毫無保留的傳遞給了他。無瑕仰著頭，看著窗外細碎的雪花，終于露出了微笑。

    “離這兒最近的匯通錢莊？！”林安吃驚的張大了嘴，待明白白炎問的確實是匯通錢莊之后，他先是撓了撓頭，然后嘟囔著道：“匯通可是天字號的錢莊，聽各國之間都有通號，這可是了不得的鋪子，你問這個干嘛？”

    白炎敲了敲他的腦袋，正準備話，卻見風流自門外拐入，伸手將簸箕往林安手里一丟，努了努嘴道：“老板娘找了你一路，還不干活去。”

    “可是——”林安話還未完被風流一推，止不住力的便出了門，風流看了白炎一眼，走過去反手將門給關(guān)上了。

    “風流……”

    風流背對白炎沒有話，站了片刻，才將頭一轉(zhuǎn)，死死的盯向了他。

    “不管你們要做什么，最好現(xiàn)在就放棄。”他的話很明了，也意味深長。白炎回看了他一眼，漸漸沉默了。

    屋子里靜得瘆人，空氣也似乎凝結(jié)了。兩個人就那么僵持著，誰也不開口話，過了好久，風流終于嘆了口氣，打破了僵局。

    “這世上不平的事那么多，你們又能顧得上幾個。”

    “然而就算再的力量，也會讓這世上少一分寒冷不是嗎。”

    “怕只怕，到最后會引火焚身，于己不利。”

    “風流，若當初你不站出來為老板娘出頭，你想過她現(xiàn)在會是什么樣子嗎？”

    風流的身子明顯一搐，沒有回答。

    “未來的事情我們沒人可以預料，但如果當下的事我們也瘍視而不見的話，那么午夜夢回之時，我們又該如何面對自己的良心。”

    “可你有沒有想過，這樣會給自己帶來什么樣的麻煩？”

    “想過。但不怕面對。”

    又是一陣沉默，片刻之后，風流拉開門，踏出步去。

    “九江便有匯通，離白馬兩日路程，然太近會引起他人懷疑，從九江過去走水路到鳳陽，那里最合適，我與你一同上路，你去與無瑕一聲，我們即刻就走。”

    “不用，我們現(xiàn)在就走。”白炎完抄起桌上披風緊隨而出，到了魅閣軒外，卻見無瑕站在學堂門口靜靜的望著他。

    天空細雪如篩而下，一層一層將兩人隔在了兩端，無瑕張了張嘴，卻沒有話，只將手里竹筒凌空拋過，白炎一把接著入了懷中，看著他微微一笑。

    赤霄烏騅正跺著馬蹄等得不耐，見白炎出門長嘶而起，白炎飛身上馬，拍了拍赤霄對著風流道：“走吧。”

    風流對著無瑕點了點頭，一躍上馬，與白炎長喝一聲朝前而去。

    魅筱夕驚聞馬鳴追出店門，卻只看到兩道如閃電般疾馳而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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