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年8月31號,凌晨兩點。
中原中西部,百里煤海,城汝州,古玩一條街。
夏天的雨,來就來,滴滴答答下著,也沒有個盡頭。
“誰他丫大半夜的定外賣,誠心拿老子開涮啊!”我仰起頭大罵,雨水子彈般打在臉上,順著臉頰流進嘴里,苦澀中略帶咸味,就像是眼淚。
“別這樣,李,不過是沾襟落袖的點滴微露,對咱哥倆這種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來,又算得了什么?”張三峰,我的鐵哥們兒道,“這樣寂靜無人的深夜,在雨中漫步,多么具有詩情畫意呀,此情此景,我不禁想吟詩一首……”
“我瘋子,你丫就嘚瑟吧,初中都沒上到頭兒還吟詩,有那興致還不如趕緊找個地兒避雨,”我揶揄道,“要不是你瞎晃悠,電動車能掉溝里嗎?今天晚上好死不死市停電,連吧都關了門兒,這大半夜的你讓咱上哪里躲去!”
“別得這么悲觀,反正咱倆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再躲雨也沒有什么用,”張三峰不緊不慢道,“在這樣的雨巷中漫步,不也是一件很浪漫的事嗎?不定吶,還能遇上一個丁香一般的姑娘。”
“人家戴望舒好歹還撐著一把油紙傘呢,咱們倆頭頂上就是天,”我沒好氣道,“再了,那個姑娘跟你一樣腦子有毛病,大半夜不睡覺在這里瞎溜達,除非是女鬼!”
到這里,我忽然閉上了嘴,今天是8月31號,農歷的七月十五,上元節,也就是鬼節,白天莫人,夜里莫鬼,特別是在這個時候,想到這兒,我就感覺心里有些發毛。
或許是意識到自己犯了忌諱,我們兩個不再話,只顧悶頭趕路,腳踩在青磚的聲音混雜著雨聲響作一團,像是一支潮濕發霉的交響樂。
走著走著,張三峰突然停住了腳步,扯了扯我的衣角,我回頭問他怎么回事,就見他朝著前方努了努嘴,我抬頭一看,頓時嚇了一跳,只見不遠處的路燈下,站著一個模糊的人影。
這大半夜的,怎么會有人站在這地方,難不成真的是見鬼了?!
我感覺頭皮一陣發麻,正準備撒腿逃跑,就見那人影突然向我們走了過來,一邊走一邊,“在如此深夜,我能與兩位相遇,也算是有緣了,不如讓我為兩位算上一卦,如何?”這句話完,這人已經走近了。
我定睛觀瞧,只見此人穿著一身黑色的道袍,左手拿著靈幡,右手拄著一根拐杖,戴著一副老式的墨鏡,也不知道是真瞎還是裝的,我拍了拍胸脯,原來是一場虛驚,不過話又回來,這算命的也是蠻拼的,為了掙那十塊八塊的,簡直把命都豁出去了。
我們兩個都不怎么信這個,但是比較感興趣,心想反正這一時半會兒的也找不到個避雨的地方,不如陪他聊兩句,耍一耍。
“可否給我算一下,我的福壽?”張問道。
“葉落歸根,人總是要死的。”算命的淡淡道,不得不,這人的聲音倒是挺好聽的。
“姻緣?”
“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
“功名?”
“富貴如煙云,得其時而用之。”
張又問了好幾個問題,都被他用這種模棱兩可的話給擋開了。
“那你算什么?”我當時就火了,這誠心那我們開涮啊,難道這算命的是個神經病?不過我們倆也是,大半夜的站在暴雨下算命,這要是給人看見,肯定會以為我們是從精神病院里跑出來的。
跟張三瘋一塊兒呆久了,我也開始有些不正常了。
“給人算卦算卦只是雕蟲技。卦者云,疑而不決者問卜。知天命,守大道的人,沒有疑惑,不用算卦。人都想趨吉避兇,但所謂禍福相依,不經歷磨難,難成大器。福祚過多,亦是災禍,”算命的微微一笑,“真正的算命者,算的不是人,而是天。”
我跟張對視了一眼,忽然笑了起來,“你要是真能算天,怎么沒有算到今天夜里會下雨,出門的時候帶把傘啊!”
那算命的把戲被拆穿,倒也不惱,而是陪著我們笑了一陣,接著忽然一抬眸,雙目如電,盯得我激靈靈打了一個冷戰,“兩位不相信我,我雖萬般無奈,卻也沒有辦法,臨別之前,我有一言贈與兩位,兩位須謹記,輪回門開,六道甲子。”
“順便提一句,明早過馬路的時候,記得綁好鞋帶,那,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就此別過,咱們后會有期。”那算命的完,不等我們回答,沖我們拱了拱手,轉身而去,寬大的袍袖拂過了張的面頰。
“莫名其妙!”我嘟囔了一聲,正準備走,卻發現張三峰呆呆站在那里,臉色有些發白。
“李,”張的聲音有些微微顫發抖,“那算命的衣裳,好像是干的。”
“你子不要瞎,”我一聽又是一個冷戰,憋了半天才出一句話,“他就在你臉上拂了那么一下,你會不會感覺錯了?”
“不是,”張捋直了舌頭,“你沒有發現,這么大的雨,他的頭發卻并沒有跟我們一樣貼在頭皮上,而是……”
“此地不宜久留,走!”我輕撫著胸口,喘了兩口粗氣,一聲大喊,跟著張在雨夜里飛奔。
跑著跑著,我跟張停了下來,因為我們看到,前方不遠處,一家古董店大開著門,橘黃色的燈光從門里照了出來,打在青石板的路面上,有些晃眼。
我跟張走到了古董店的門口,來想進去避避雨,但忽然就發現了不對勁兒,邁出的腳遲遲沒有落下,這三更半夜,下著這么大雨,別家店早早就關了門,怎么這家店還開著啊。
“請進。”一個低沉的男中音從店里面傳來,我跟張不由自主抬起了腳步,走了進去。
剛一進屋,我就有了一種穿回古代的感覺。
古色古香的雕花大門兩側,各放置一尊漢代云紋博山爐,絲絲縷縷的香煙從爐頂的改孔中逸散出來,飄渺而上,雖然我對香道沒什么了解,但是一聞就知道,這絕對是百年不遇的上品好香。
這香味很淡,絲絲縷縷若隱若現,如同晨霧清露般清新,總是在不經意間挑逗著我的鼻尖,那種驚艷的感覺,就像荒蕪的雪原上,一樹寒梅悄然綻放,置身于此,有一種“清晨采荷露”的意境。
我感覺自己緊張的心神,也一點點寧靜了下來。
各種珠寶玉石,古玩字畫,都在柜臺上分門別類放好,打理得一塵不染,當間一扇屏風,上面畫的是桂林山水,畫工之完美,如同身臨其境。
屏風前是一臺梨花木的桌子,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正坐在桌子前煮茶,也許是為了迎合這古色古香的氛圍,這個青年穿了一身漢服曲裾長袍。
看到我們進來,青年站起身,對我們頷首致意。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這個姓趙的年輕人,這次相遇看似偶然,卻是一場早已設計好的千年之局中,非常重要的一環。
從此之后,世上的很多事情都發生了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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