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前擺著大疊大疊的資料，劉的神情有些凝重，欲言又止。rg
這些資料包括了江瑟所有的生平，從到大，能打聽出來的，都已經(jīng)打聽出來了。
王媽端來了一壺剛泡好的茶，鑄鐵茶壺的壺嘴里，熱氣夾雜著茶香裊裊上升，馮中良坐在椅子上沒有動，手摸著厚厚的牛皮紙袋夾，表情復(fù)雜。
“老爺……”
劉躊躇著，剛一開口，腦海里閃過江瑟的臉龐，她模樣清麗，脾氣溫柔，又對馮中良如此好，他眼里露出幾分不忍之色，止住了原要的話，先替馮中良倒了一杯茶。
這茶是江瑟帶來的煎茶，香氣撲鼻，十分合馮中良的胃口，她帶來了一盒，已經(jīng)飲了大半了。
劉嘆了口氣，有些話，該的依舊要。
“這一次查探過程中，發(fā)現(xiàn)了有兩點值得注意之處，其一就是江姐隨生父的姓，是姓江的。”
他提到‘江’這個姓時，抬頭去看馮中良的表情，他神色如常，仿佛并沒有被這個姓氏所觸動。
“她的母親周惠是未婚生下她的，江姐出生一歲多，周惠就與男友不明不白的分手，之后在江姐年幼時，帶她改嫁進(jìn)杜家。”
“其二就是大約四年多前，她性格上的轉(zhuǎn)變了。”
劉提到‘四年前’，江瑟性格上的轉(zhuǎn)變，握著茶杯的馮中良喝了一口茶，示意他接著往下。
“杜家環(huán)境并不好，江姐與家里環(huán)境也有些糟糕，這一次查探之后，我讓人查訪過杜家昔日的左鄰右舍，都曾提到過，她的繼父有跟人透露過，想讓她進(jìn)工廠干活的意圖。”
到這里，劉皺了皺眉頭：
“不過最重要的，還是她的生父……”
這一次他查探到的，江瑟生父有些不大對頭，可此時馮中良的心思卻根沒功夫去管那么多。
馮中良在聽到‘四年多前’，江瑟性格有重大改變之后，便已經(jīng)坐不住了。
他比了個手勢，示意劉打住，杯子里的茶水沒有喝光，他將杯子擱下，起身背著手原地轉(zhuǎn)了兩圈。
四年多前，他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為那一年發(fā)生太多事了。
那一年馮南與江華集團(tuán)的趙君翰見面而使對江瑟一向百依百順的裴奕吃醋，兩人鬧得不歡而散，裴奕遠(yuǎn)走法國。
而江瑟與趙君翰正式在一起，出雙入對，中南實業(yè)與江華集團(tuán)也是在那一年宣布合作。
也是同年，馮南背著他偷偷變賣了不少東西進(jìn)入娛樂圈，在張靜安的《救援行動》中飾演了個受害的日女人，將馮家的臉都差點兒丟光了！
之后裴奕對她態(tài)度大變，另外交了女朋友，與馮南之間徹底沒有可能了。
馮中良覺得胸口有些憋悶，他想到張靜安，又回憶起江瑟過，她的新電影也是拍的張靜安的，便有些發(fā)怒。
“她的生父姓江，查探的時候，因為年代久遠(yuǎn)的關(guān)系……”劉覺得事關(guān)重大，有些事情該的還是要，可是才剛一開口，就看到馮中良捂著胸口，臉色難看的樣子，當(dāng)下便不敢出聲了。
他之前血壓升高，險些被氣成了中風(fēng)，趙醫(yī)生來得及時，曾經(jīng)告誡過，他的情緒是不宜再劇烈起伏的。
馮中良平靜了下來，去看桌子上的資料，他隱約覺得，這就像是一個潘多拉的魔盒，打開之后，興許從此以后他的生活是會產(chǎn)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再也回不去以前了。
開或者不開呢？
目前他與江瑟相處良好，她不是自己的親孫女，卻勝似親孫女，不工作的時候，每個月總會抽時間來看他的，陪他話，陪他聊天，陪他做事。
他修剪園里的花草樹木，她就默默跟在后面整理著。他為花草澆水，她便跟著松土。
為他精心準(zhǔn)備他喜歡的禮物，體貼細(xì)致，他喝的茶水，補(bǔ)身的藥材，她都有準(zhǔn)備。
在馮中良心里，她比起馮南是絲毫不差的，甚至比馮南做得還要好得多。
劉的神情，馮中良也清楚，必定是因為這一次他查出了什么東西，他才會這樣猶豫的，而且這個東西應(yīng)該是跟自己有關(guān)，且對江瑟十分不利，他才如此吞吞吐吐。
要是打開了盒子，祖孫之間再也回不到以往，大張旗鼓查這些東西，值得么？
馮中良一輩子性格果敢，當(dāng)初參加革命軍的時候，上級有安慰，哪里需要他，他便毫不猶豫往哪里去了。
革命戰(zhàn)勝利之后，他果斷退伍，在那樣的年代，領(lǐng)著家人前往香港，創(chuàng)下中南實業(yè)，優(yōu)柔寡斷這個詞向來與他無緣的。
但他此時卻有些不敢去將這資料夾打開了。
“人老了，膽子就了。”他嘆了一聲，手有些發(fā)抖，臉上的掙扎讓劉看得清清楚楚。
什么都不知道，裝聾作啞，一切仍維持原樣，是不是就是最好的結(jié)果？
沒有血緣支撐的祖孫關(guān)系實在太薄弱，如果他發(fā)現(xiàn)了資料中的一些什么情況，馮中良不敢想像最終的事態(tài)發(fā)展了。
他轉(zhuǎn)過身，看著桌子，伸手想去碰那牛皮紙袋，手一伸出去，卻又縮回來了，如此反復(fù)兩三回，他腦海里的念頭掙扎不休。
“老爺，您不看嗎？”
劉見他這樣子，忍不住問了一句，馮中良就長嘆了一聲：
“不瞞你，”劉跟在他身邊服侍他很多年了，從年輕時起就跟著他，馮中良此時也難得愿意將自己的心事給他聽：
“我心里矛盾得很。我想得很清楚，這些年來，家底也是攢了一些的，江瑟這丫頭我實在很喜歡，她就像是我的孫女一般，讓我晚年生活真的舒心很多。不打破這些平衡，將來百年之后，我手里的東西，是準(zhǔn)備留一些給她的。”
他身家有多少，劉是一清二楚，此時第一次聽到他吐露心聲，眼睛都瞪大了。
馮中良哪怕是指縫間漏出一些東西，也足以使江瑟一生衣食無憂，更何況他話里的意思，是還不止分一點兒給江瑟，而是要留不少東西給她了。
中南實業(yè)的股份馮中良是持股最多，近幾年來中南實業(yè)做大，馮中良的身家也來豐富，馮家?guī)讉�晚輩都盯著，明里暗里都在打聽，就連馮中良外嫁的女兒也都惦記著，誰都沒想過，馮中良會生出把財產(chǎn)分給外人的心，恐怕知道了，又是一場家庭風(fēng)波。
“我就怕，這些東西一打開了，許多事情都不同了。”他年紀(jì)大了，身體又不好，怕刺激，好奇心也不如年輕人旺盛了。
當(dāng)時宿醉之后，一念之間沖動的讓劉查探此事，事后馮中良其實也曾后悔過。
但開弓沒有回頭路，他想起江瑟叫自己‘爺爺’，想起她攙扶自己的手，想起她陪自己話，想起她為自己削的蘋果，還有寫的那個‘口’，他臉頰肌肉微微抽搐，最終仍是拿起資料夾，將文件上的線拉扯開了：
“有些東西，還是我自己看的最清楚。”
他這話是給劉聽的，劉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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