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高的謙遜之言,并沒有讓其他人輕眼以待,反而眼中更是崇敬了。
弦高在鄭國的商賈之名可是流傳已久,最令人稱道的乃是數(shù)年前,韓國派遣一支強兵正要暗中襲奪公孫輒治下的城父,但是沒有想到被從姬周王畿洛邑過來的弦高所發(fā)現(xiàn)。
彼時的弦高正在積極為公孫輒準(zhǔn)備糧草,攜帶著商隊四處經(jīng)商,為公孫輒籌集糧草,查獲韓國陰兵的時候,弦高的身邊不過只有數(shù)十人罷了,但是弦高卻是將商隊之中的唯一幾頭牛當(dāng)作犒賞韓軍士卒的賞賜,謊稱鄭國已經(jīng)是得知了韓國這支陰兵,因此派遣來犒賞韓軍。
當(dāng)時韓軍將領(lǐng)亦是有有些遲疑之色,正是這絲遲疑,亦是讓弦高派遣了隨從回稟了公孫輒,公孫輒調(diào)兵遣將終是對這支韓國陰兵嚴加防范,致使韓國的陰兵之計終是破解。
待到韓國發(fā)現(xiàn)了遭受了弦高的欺騙之時,已經(jīng)是為時晚矣。
這件事亦是被鄭國一時之間傳為美談。
到了眼下,鄭國的士卿前前后后又是將此事對林玧琰告知,后者也是頗為驚訝,方才看上去第一印象并不佳的弦高居然是這般智勇雙全的國之義士,何況這位弦高正是林玧琰手底下極為缺少的商賈人才,當(dāng)下林玧琰再次站起來走到了弦高的面前。
林玧琰解下自己的外衣,套在了弦高的身上,道:“弦子乃是聞名鄭地的大商賈,必定是錦衣玉食,如今為了鄭地募兵,散盡家財,眼下襤褸裹身,實在是令我欽佩,秦錦雖是粗糙,但勝在一片真意暖心,還請弦子留在大秦,繼承公孫將軍的遺志!”
與公孫輒不同,弦高看著林玧琰,亦是對這位秦公子的態(tài)度十分感觸,弦高愛國,但是自從鄭國大敗之后,弦高對于鄭國的看法已經(jīng)是發(fā)生了巨大的轉(zhuǎn)變,尤其是雍丘一戰(zhàn),公孫輒及公子伯有皆是被穆族游氏刺殺獻給了韓國人,弦高才是發(fā)現(xiàn),他散盡家財、拼盡全力、出生入死想要保住的鄭國……骨子里已經(jīng)是爛透了!
如今的弦高已經(jīng)是成了“亡國之人”,尤其是在公孫輒死后,弦高對于鄭國的歸屬感已經(jīng)是弱了不少,年少的時候,他便是想要仿照名震中原的魏國大商賈白圭,襄助自己的國家鄭國再度恢復(fù)昔日的榮光。
但是如今,弦高此方面之上的**已經(jīng)是淡了不少,如今的弦高比起來當(dāng)初,已經(jīng)是少了一份執(zhí)念了。
正是這份執(zhí)念的松動,亦是讓弦高在受到了秦公子贏琰的如此禮待之后,也是將后者披在自己身上的秦國錦衣略微抓緊了一些,沉默了兩聲才是說道:“弦高自當(dāng)是獻盡畢生所學(xué),讓世人皆知秦錦的真心暖心……”
林玧琰點了點頭,將弦高亦是聯(lián)袂拉向了首席之上,其間,弦高亦是向著林玧琰推薦了一名鄭國的商賈,道:“鄭國大商賈不少,但其中佼佼者乃是屬于奚施,如今奚施一族也是停留在秦國境內(nèi),殿下若是有意招攬,弦高愿意代殿下前去說服奚施!”
“如此再好不過!”林玧琰點了點頭應(yīng)道。
繼公孫俶、裨諶、弦高之后,林玧琰已經(jīng)是知曉,鄭地的繁華已經(jīng)是將荊國躋身于中原文治最為繁盛的區(qū)域,新蔡學(xué)宮臨近鄭國,更是為鄭國奉獻了許多的力量,鄭地也是出現(xiàn)了不少賢才。
相比較之下,大秦的人才就是有一些凋敝姿態(tài),大秦朝堂之上如今本土出身的士子,真正憑借才學(xué)的寥寥無幾,幾乎是屈指可數(shù)。
弦高之后,又是數(shù)名鄭地的賢才自薦于前,雖然自身的才能并不出眾,亦是在原先的鄭地沒有公孫俶、裨諶與弦高有名,但是憑借著這份敢于自薦于前的勇氣,亦是讓林玧琰極為欣賞。
以至于讓那位自命不凡的公孫揮急了,這公孫揮交友廣泛,尤其是在鄭地四周的諸侯皆是有自己的耳目,尤善外交辭令一事,但是來至大秦之后,并無機會讓公孫揮施展,故此才是泯然眾人了。
作為多年的好友,馮簡看著公孫揮的模樣,亦是為難的點了點頭,示意后者稍安勿躁,待眾人逐漸平息下來,馮簡才是向林玧琰引薦道:“殿下,公孫揮善外交辭令,其知識淵博,年少之時周游列國,深曉列國的人文風(fēng)俗,可堪一用!”
馮簡既然都是這般說了,林玧琰豈會是拂了這個面子,尤其是近來林玧琰也是得知,馮簡在鄭國的親友族人便是這位公孫揮帶回來大秦的,是故,林玧琰也是招了招手,出言將公孫揮招來了自己的面前。
東宮招攬一事,終是落下了帷幕,這些自鄭地而來的士卿,亦是多被東宮一網(wǎng)打盡,以至于讓前幾日還是門可羅雀、有名無實的東宮一下子便是變得人才濟濟。
宛城紙貴可并非是虛言,尤其是近來大秦缺糧,國庫也是空虛,雖是有著大量郢都搜集而來的珍寶,但自始至終宛城還是嚴重的缺糧,秦公亦是不可避免的將征糧的主意打到了老氏族身上,秦公周圍的宅院、土地便是引誘老氏族拿出來糧食的籌碼,以至于讓近來秦公周圍的田地身價倍漲。
裨諶、弦高與公孫揮最后還是留在了林玧琰的府邸之上,荊翊等人皆是被派遣出去安置公孫俶這位大儒了尚只能夠這么辦。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僅僅是第一日的傍晚,林玧琰的府邸之上燈火通明,那些白日里在東宮大殿網(wǎng)羅的鄭地賢才亦是齊聚堂下。
林玧琰看著眾人亦是問起來了鄭地失陷以后,秦國該當(dāng)自處。
見到如此機密之事,秦公子贏琰便是托付給自己這些新近投效之人,眾人皆是有所感觸,當(dāng)下裨諶也是率先出言道:“諶善野戰(zhàn)不長城戰(zhàn),成皋地險,籌謀一番足以擋住韓國!”
公孫揮亦是說道:“秦國能勝楚,何畏懼韓人乎?”
倒是弦高提出來的意見讓林玧琰精神一震:“某在大秦境內(nèi)流返幾日,深知此時大秦?zé)o力出兵鄭境,然郢都之戰(zhàn),秦國得到了舊楚珍寶并不在少數(shù),那些珍寶終究乃是死物,于國無益,不若售于他國,為大秦折算回來大量的糧食!”
林玧琰聞言,也是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隨后才是看著弦高說道:“此計某也是有所預(yù)料,只是斷然沒有想到韓國悍然發(fā)動并鄭之戰(zhàn),大秦通往中原之路,戰(zhàn)火四起。”
弦高聞言,朝著林玧琰拱了拱手說道:“但凡商賈之人皆是有一條不為人知的商路,大秦到達王畿自是無憂,只要到達了王畿周圍,便是能夠利用大河水道前往魏國大梁和齊國臨淄,這些皆是天下有名的商城,是故,弦高自薦,愿意為大秦籌糧!”
而一旁的公孫揮也是想了想說道:“魏侯的確是喜好玩物之人,尤其是喜愛青銅器,若是有楚國的青銅器,魏國的世族必定會爭先搶先買下獻于魏侯,至于齊國,田氏不愛珍奇重寶,但是齊國卻是喜愛楚國的玉石珍珠,某昔日的齊國舊友之中便是有著愿意散盡千金換取楚國美玉的齊國權(quán)貴!”
而在一旁卻是靜默不語的馮簡也是瞧了瞧眾人,其并非是東宮中人,若非是秦國已經(jīng)是定下了儲君,依照馮簡的謹慎,必然是不會輕易到來林玧琰的府邸之中。
更何況馮簡還是林玧琰在江夏的郡丞,平日里也是交好,馮簡對于林玧琰已經(jīng)是沒有了什么避諱之處,因此想了想,才是說道“殿下,眼下絕非是伐戰(zhàn)之際,不若伐交,魏侯喜好珍奇重寶,不若齊國以入盟國的身份請見魏都邑大梁,拜見魏侯,此番才能夠換來魏地足夠的糧食!”
馮簡這話已經(jīng)是提醒了林玧琰,當(dāng)今諸國之中,以魏國最為勢大,魏國當(dāng)年在大梁會盟之事,秦國為了抵抗住晉韓氏的脅迫,投入了魏國的陣營之中,這并不算喪權(quán)辱國,似齊國、楚國礙于魏國的崛起,雖未入盟,但是依舊是派遣了使者前往大梁賀見,名義上還是承認了魏國的大梁會盟。
“魏侯好大喜功,必定欣然同意!”深知魏侯弱點的公孫揮也是點了點頭,加重語氣說道。
林玧琰卻是想了想,此事已經(jīng)是并非林玧琰能夠做主的了,還需明日早早地前往秦宮之內(nèi)拜見君上商議,此舉雖然是有一些屈辱,但終究還是列國之戰(zhàn)的伐交之策,想那開疆拓土的韓國,甚至曾經(jīng)乃是中原霸主的齊國和楚國,皆是面對崛起的魏國不得不承認其霸主地位。
這番議定之后,已經(jīng)算是有了對策,是故林玧琰也是讓諸位早早地歇下。
翌日一大早,心憂大秦糧草一事的林玧琰也是早早的進了秦王宮,亦是讓比其更高入了宣政殿的秦公頗為驚訝。
“孤六子何時會這般勤勉了……”
疑惑歸疑惑,對于六子提出來的“向魏國稱臣,以郢都搜刮而來的珍寶換取魏國的大量糧食”一策欣然同意,似乎是絲毫沒有顧慮到“向魏國稱臣”這一條件的尷尬之處。
似乎是察覺到了林玧琰臉上的異色,秦公也是說道:“孤六子莫不是在疑惑孤為何這般輕易承認魏國的霸主地位?”
“你四兄如今正在魏國大梁作為質(zhì)子……”秦公嘆息了一聲,隨后說道:“你只有游歷過魏國,方能夠知曉魏國的……強悍,河西一戰(zhàn),魏國以五萬魏武卒破孤大秦先祖五十萬老秦人,并非是沒有緣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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