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長街市井連,月明橋上看神仙。
人生只合揚州死,禪智山光好墓田。
縱游淮南
唐代:張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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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城內,大講習所附近的考試院外,足足有丈高數十步長的公告大木榜前。被稱為“小登科”的新一輪入榜名單下方,也有成群結隊的年輕人等在翹首以盼的巡閱之間,發出一陣又一陣抑揚頓挫的感嘆聲來。
“恭喜年兄,這次復試得以過榜,只怕到了淮南之后愈發前程不可限量了。。”
當即有人充滿熱切與羨慕的當街相互道喜起來。
“過譽了,過譽了,這不過是吏目以下十一等階的選人而已,當不得如此。。尚需我輩同勉奮力,以踐清平世間!”
被恭賀的年輕人穿著一身生員風格的淺藍束身衫胯,亦是難掩喜行于色的回答道:
“你這是謙虛甚個,這般去了淮南之后只要能夠作出基本樣子來,依照異地、戰地條例優先升轉為吏目,乃至諸吏之長也未嘗可期的。”
這是稍加了解內情的人,在那里向著左右賣矜持弄著
“學弟所言甚是啊,督府的放官選人一項更加嚴格的,若能做足了一任吏長之后,那真是不是親民官也勝是親民官的資歷了啊。。”
同樣也有人在歡喜有加的附和道:
“我家中有兩個晚輩后進,方才考入文員科的附屬學堂,日后保不準相應的實習,還要仰仗年兄顧看呢。。”
這是仗著關系好和足夠親熟的同學,籍此先敲邊鼓、打基礎了。
“在下于晴明樓上定下了包廂,還請諸位同年賞臉了。。”
又有同樣生員裝扮的人湊趣的喊道,這是已經迫不及待要拉關系和延攬人脈的存在。
他們這些商人家庭出身的子弟,無疑是如今太平軍治下最有力的堅定支持者群體之一。雖然那位大都督未必看的上眼,而一度戲稱為利益的聯盟。但是太平軍到來之后,他們這些“五民之末”的境遇,一下子獲得很大的轉變確實不爭的優勢。
不但各種多如牛毛的捐稅和雜課、關卡都不消失了,水陸道路也變得十通八達而行道通商的風險大為減低事實上就連相應的社會地位都變相的抬高了不少。道理也很簡單,在太平軍清算完那些豪姓大族、官宦胥吏之家以后,自然就會需要相應的階層上升來填補相應的空白。
更何況,因為家庭淵源的關系,他們往往在記賬文書和數算上有著天然的優勢使然,而得以比別人容易入選早期太平軍治下的選人、用人體系。然后,又伴隨著太平軍的治政理念中,被打破了吏員到官的天然界限,而擁有了更加廣闊的前景和未來。
要知道在前朝治下這么多年下來,他們這些商人子弟雖然可以通過寄戶和掛籍等手段,繞過朝廷的限制而參與到鄉試和貢舉當中。但是實際的情況則是,無論他們花費多少代價和努力,也改變不了在仕途中飽受歧視和壓制的現狀。
就算考上了也只能擔任一些末微之職,想要更進一步就是癡心妄想了。因為他們在朝廷的體制之內根本爭取不過那些豪門大戶、士族官宦之家,就算是偶有成功的范例也是機緣巧合之下以重金打造出來的結果。
因此,當有人發現一貫風評酷烈、刻毒的太平軍,居然對他們網開一面、敞開方便之門之后,就毫不猶豫的轉換了立場和態度,變成太平軍最堅定的支持者和社會改造的推動力之一,哪怕是那些曾經身為世家大族分支和關系戶的存在也是一樣。
不僅是因為太平軍所征服和清理過的地方上,都擁有無限的商機和利潤的驅使只要能夠提供協力與合作就大多能得到回報。也因為這個因為太平軍的緣故,而得以剛剛變相跨越和上升了階層的新新群體,迫切渴望著鞏固自己的社會定位和作用。畢竟,只要是人多少都會為對自己更有利的方面打算的。
就算是世家大族的分支和有所淵源的關系戶等外圍商家,在這種趨勢下也不可避免要更多為自己謀求利益和前程相比在舊有宗族、尊卑的等秩森嚴體系下,繼續為這些本家、宗族、郡望奔走和奉獻下去難道還比得上在太平軍主導的新秩序下,為自己家族謀求更好生活和前景使然么?
雖然太平軍的規矩和限制很多并且堪稱繁復,但是只要習慣了在相應體制和框架下行事之后,反而能夠變相的令人安心。作為逐利而行或是坐而謀生的商人,他們最擔憂的反而是沒有規矩,或者說是明明有規矩卻沒有任何人當回事的亂世之際。
而作為另一個有力的競爭群體,那些地方上的世代吏員之家的子弟后代。然而因為長期奔走活動于鄉里的緣故鮮有是背景和手上干凈多少的,最終能夠經過太平軍嚴格的清算體系,而存留下來也是數量有限,而以刑名律條的實際運用為擅長,卻難以形成足夠的壓力。
相比之下,那些行商、坐商和匠戶、工坊之家,雖然也有種種的積習和陋俗,壓榨學徒、伙計和囤積居奇之類問題,但是在遭到太平軍的整肅和改造之后,反而也是最容易接受轉變和改造,而得以在太平軍主導的新秩序下存留下來的群體。
其中,前者可以靠數算和文字的基礎,在太平軍的舉試當中走上計吏、文員的捷徑而后者則可以靠家傳的手藝和天賦,走的是各級營造、工場體系的路線。與之相對應的,則是那些通過農學和宣傳、教化系統,得以進入相應仕途的傳統貧寒士子,或是大姓旁支遠宗的庶流子弟。
然后,他們自己也按照加入太平軍治下的先后順序和親疏遠近的三六九等,地域、鄉黨和宗親上的淵源,而又分作了許多個大大小小的商家團體和會社、行館而又保持著長期既有內部競爭也有對外合作的態勢。
比如:其中資格最老、資本最厚的無疑是來自兩嶺的廣府系海商而巴結最甚則是王婆先為首的關內京兆商人在數量上最多,但是平均本錢最小的是湖南商戶最沒有存在感的則是荊南本地商家而自從太平軍平定江東三路之后,實力雄厚的常、蘇、杭、越、明等沿海世商團體,又一躍其上成為其他人最有力的競爭者。
所以,這一輪的復考也是這些背景下的商人團體,另一個變相角力和競爭的途徑和舞臺之一。事實上,這也從某種方面變相促進了新一輪地方私人辦學的興起浪潮。為了逢迎和附和太平軍所需要的“經世務實之道”基本要求,各種教授方技和吏務的學館、蒙塾,也隨著贊助者的要求而開始出現在一些名城大邑之間。
更有一些明顯寄食和流寓南方的儒生文士,開始以儒家理念牽強附會的鼓吹。來自太平田畝綱要太平圣庫制度太平政略清平綱領內的主張和義理,其實是重現上古“三代之治”諸位圣王、先賢的“天下為公,老少皆贍”的大音希聲云云。或又是將太平軍執行的公屯官營制度,形容為堪比周公“封建天下,井田公制”的當代濟民救亡善政。
道理也很簡單,沒有人想錯過眼見得新朝定鼎之際的機緣使然,哪怕是南朝的格局也足以讓大多數人受用無窮了。然而太平軍卻不怎么看得上傳統的經義辭賦、道德文章,于是此輩為了身前身后得前程使然,假寄托名先人大賢進行攀附和溯往既源就不可避免了。
就好比后世那些打著復興傳統文化的“新儒家”“國學”旗號之流,而拼命往新民主主義運動的產物社會主義中國碰瓷和騙資源的套路一般
當然了,這些已經進入大講習所中修學這些生員,因為除了特定專業和同好性質的藝文結社之外,其實是禁止任何實質性的同鄉團體和帶有政治傾向、訴求的社團組織。但是也攔不住他們在就在各種家庭背景的贊助之下,以各種同年、同院、同科、同目、同課之類的名目和紐帶,所進行結交往來的一個個大小圈子
或者說其中真正懷有抱負、理想和奮進者有之想要改變現狀和自身境遇者有之只是變相投機和追逐功名者亦有之但是躋身末尾而隨大流混日子的,哪怕最終考核輟落也在所不惜,或是資質有限卻努力削尖腦袋擠進來,只為構筑相應的人脈淵源的亦是有之。
因此,但凡大都督府下講習所的每一次升考和選人大試之后的放榜,幾乎都是這么一輪眾生百態的活市儈情景。而這一次因為攻略和經營淮南的需要,而進行摸底式的擴選,同樣也是他們所重視的機會之一。
與此同時,鄱陽湖的江口處,一艘形制怪異,中軸凸起形同駝背的水輪車船也在江試當中。
“鳴大鐘一次!
推動杠桿,啟動活塞和泵頭
鳴大鐘兩次!
打開爐膛,引燃鍋爐,注入石炭
鳴大鐘三次!
齊聲贊頌,公輸般與墨子祖師流澤萬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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