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中不能寐,起坐彈鳴琴。
薄帷鑒明月,清風吹我襟。
孤鴻號外野,翔鳥鳴北林。
徘徊將何見?憂思獨傷心。
《詠懷之一》魏晉:阮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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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后,在香積寺保全完好的明王殿,重新擂鼓升點的中軍大帳內,眾多帶著滿身雪花和寒氣被倉促召集而來的軍將面前;先行抵達的廊州團結鎮(zhèn)防將張全實,與龍氏義從的首領龍帛,也各自謹慎微得對著居中宰相兼西軍總帥鄭畋,連聲介紹道:
“那些太平賊遇襲根本陣腳不亂不懂,乃就地陣列如墻,而以火器刀槍交擊。。使人難以近身就被打亂勢頭。。”
“其中有排舉相對的噴煙之暗器,于空中無形無色而無所知覺,陷陣在前的將士,毫無征兆就當場相繼為異物貫體迸血而亡。。。”
“就算是鐵甲在身亦是難以阻擋,余下所傷之處宛如孔眼而事后血流不止難以救治。”
“其間,又有接連發(fā)火如雷鳴者,所中之處無不土石翻飛,骨催肉爛。。”
“東西兩向的馬步各隊,交替連沖十數(shù)陣皆不得趨近,遂只能斂旗引遁而走了。。”
“彼輩也竟然不乘勢散隊來追,反倒是一支城內賊眾趕趕,為前隊轉回突斬了數(shù)百級。。”
“種種計較下來,臨陣不動,乘勢難追。這定然是悍賊之中的悍賊了。。。”
“雖然未能奪取到相應的器械,但是在死傷者中亦是有所發(fā)覺。。。”
隨后,一名渾身血淋淋的傷兵給抬了上來。然后從對方揭開的皮兜鑲鐵外甲,以及沿著傷口剪開一大片的內袍當中,露出泛黑血糊糊粘連成一大片血污;而用藥膏和綁帶包扎好的傷口處,明眼可見,還有不斷的血跡滲出來。
在當場的醫(yī)官揭開并進行簡單清理之后,又在宛如嬰兒嘴綻開的肩胛創(chuàng)口中,用匕尖接連挑取出幾塊大不等,卻嚴重變形的硬物來,方才沉聲道:
“啟稟堂老,興許這就是賊軍陣前殺贍火器手段所在了。。”
而長安城南,以及插上太平軍青旗的明德門內。來自中宮的使者對著王行空笑容可掬的道:
“單論起淵源來,其實王將軍也不是外人了,這既是圣人(皇后)的美意,也是皇上的一番心意,還望將軍不要嫌棄才是。。”
然而,王行空望著來人身后那兩個低眉順眼的身影,卻是滿臉無奈的苦笑起來。要是早幾年他還會將其視為某種恩德所在,然而在接受并且領會了太平軍那些道理和主張之后,他就對于這種動輒將女子當作貨物一般贈轉的行為,有著不出的膩味和暗自反感了。
畢竟,現(xiàn)如今在太平軍的治下地方,可是有大批的女子走出家門為大都督府做事,如今更是充斥在方方面面的崗位上,隱然時一股不可忽略的潛在勢力和影響的存在。更別她們在各自行當里所組成的,各種姐妹結社和手帕交、金蘭會的背后,更是有大都督府后宅的影子。
因此,在當下太平軍的一貫宣傳當中,她們既是女兒家,也是姐妹,更是孩子的母親,更是無數(shù)為太平軍大業(yè)所綿盡薄力的廣大根基的一部分。唯獨就不再是過去那般只能在災年和饑荒歲月,被當作貨品一般到處售賣和輾轉的,宛如牲口和家什一般的兩腳活物。
因此,在太平軍的治下境內,人牙子的行當都已然是幾乎絕跡了;能夠剩下來的也只有各種介紹幫傭的用工所和牽扯婚姻的媒人而已。至于相應的人販子行當,更是在太平軍孜孜以求的零容忍打擊之下,用尸體掛滿了刑場。
然而,黃王的這種理所當然的做派,卻又與他們曾經誓要打翻和推倒的,那些魚肉殘橫于下而將廣大黎庶子女不當人看的豪奪官吏,又有多少區(qū)別呢?當然了,因為某種緣故他還得在明面上與之周旋和應付下去。
至少在表面上順理成章的接受這番好意,然后將攜帶而來的物資針對性的分批交割出去。并籍此接觸到城內方方面面的存在,然后,協(xié)助外聯(lián)處和敵工部的人,回收和撤離那些留在城內的眼線和暗子;至少,已經沒有必要再讓他們陷于危險境地了。
此外,在大齊新朝內部還有一些長久運作下來,已經暗中發(fā)展成為太平軍的通報合作者的存在,也要在這旦夕危亡之際給他們及其眷屬門,提供一條得以脫離險境的出路。
“卻是多謝中宮和黃王的一番好意了。在下就卻之不恭了。。”
想到這里,王行空強忍不悅對著皇城方向遙作拱手又道:
“隨后我欲以覲見中宮當面問安,竊以為致謝。。。”
“這個怕是有所不便啊。。如今中宮抱恙卻是敘舊未受外臣探視了啊!”
這名內臣光潔白凈的圓臉上,卻是露出明顯為難:
“既然如此,那也就罷了。然而夫人在江陵頗為掛念中宮,此番更是托我?guī)砹艘恍⿻藕褪参铮院笫谷擞H手奉納于大內如何。。”
隨即王行空又退而求其次的懇聲道:
“此事干系體大,臣只是個跑腿宣達的奴婢,委實不敢做主啊!”
內臣不由越發(fā)為難起來,
“豈有此理,就算是家也不能隔斷骨肉至親之情啊!”
然而王行空卻是忽而勃然作色厲聲道:
“我此番率部前來赴難,難道就連這一點的囑托和心意,都不能成全么!”
“王將軍莫急,是人口拙不清,臣。。。人即可就去稟明。。還請、還請,稍安勿躁才是。。”
這名內臣卻是一下子就冷汗浸透后背,而連忙放軟了身段和語氣心道:
于是在接下來的時間里,私底下一波又一波的來訪者,開始充斥在明德門的臨時駐地里。而在不久之后,這名內官也重新來自皇城大內的口詔;總算是松口準許,此次隨同太平軍別部而來的一名曹氏子弟,親自監(jiān)押這些物件前往探視中宮的病情。
而在京兆府內,被重新委以監(jiān)鎮(zhèn)京中兵馬事的孟楷,也見到了經過了大半年的修養(yǎng)而從傷病中大致恢復過來,又隨隊回到長安城來的族弟孟絕海。只是一時間卻是有些對面相顧無語起來。最后還是孟楷主動開聲道:
“郭娘。。她。。。可曾還好么?”
“還算好吧,在襄州的織造廠某了一個生計,也算是聊以自足了。。”
孟絕海略有些詫異道:卻沒想到這位堂兄先問的是這個女饒干系。
“僅此而已么?那。。。”
孟楷聞言不由有些失望:
“阿兄所托人轉贈的那些財帛,人家可是一文都不受。。轉頭就舍了出去,給了那些公辦的養(yǎng)育所和慈濟院了。。”
孟絕海卻是有些嘆息起來,又露出一絲的敬佩顏色:
“不過,阿兄也盡管寬心,她這般作為卻是無心驚動了督府后宅的沈娘子,專程叫過去問話并安排了個養(yǎng)育所理的兼差,倒也算是有所依靠了。。”
“這就好,這就很好了。。”
孟楷雖然口中這么著,卻是心中南面覺得有些空蕩蕩的無著落。然而他在一番兒女情長的思緒反復之后,還是重新回到了現(xiàn)實當鄭
“四郎這次回來,怕是身有所付吧。。”
“不敢相瞞,此次乃是為了接引城中一些熱,就此脫離險地的;是以少不得要借助阿兄的干系了。。”
孟絕海亦是毫不保留的開門見山道:
“此事尚且好,也是應有之義;只是這么,督府那邊是對于關內的局面也不怎么看好了。。”
孟楷卻是嘆息到:
“難道阿兄對于這些年,這城中的人和事,還抱有什么想念和指望么?”
孟絕海卻是意有所指的:
“終究是大伙兒死不旋踵、拼了性命一起打下的基業(yè)啊!總想著興許再努力堅持一下,依舊是尚有可為的一點指望。。”
孟楷越發(fā)感衫:
“那是因為阿兄沒有親眼見過南邊的治下地方吧!那才是如今殘敗下最大的指望所在啊!”
孟絕海不由凜然正色道:事實上在南邊養(yǎng)贍過程當中種種切身體會到的見聞,也實在給了他太多的觸動和改變了。而不再只是當初只是為了確保家門傳續(xù),而不得不趨避風險的權宜之計和那點私心考量。
“我明白了,隨后,你先拿幾十份空白的過所(通行證)關防去用;隨后我再派人協(xié)同你一并行事吧。。若有什么妨礙和阻卻,就用我的名號先辦了再!”
孟楷看起來越發(fā)憂傷和倦怠,卻又忍不住提點道:
“而今趙相雖然身在咸陽而生死不知,但是其家人尚在京中,爾等可以先從此處入手。。我會盡力為之遮掩的。。”
“阿兄何至于主動擔下如此大的干系呢?”
長相粗豪的孟絕海,卻是有些詫異而又擔心道:
“都到了此時此刻,還有什么忌諱和不能的么。。如今城中雖然頗有些人馬,卻都是疲弱少訓、疏于戰(zhàn)陣的新卒居多,各部軍中真正的精悍老卒寥寥無幾。。”
孟楷卻是苦笑起來,言語之間卻是很有些悲觀失望的味道:
“畢竟,就連王上也是有所心知肚明,這偌大長安城中,最不可能與官軍妥協(xié)與謀和的,也就是與你前來的這些太平將士了把!”
他還有不能出來的話語,也就是這個諸門巡防大使兼監(jiān)鎮(zhèn)京中各路兵馬的職責,也不知道還能夠維系和持續(xù)多久呢?畢竟,他做的是執(zhí)行陣前軍法和城內戒嚴、鎮(zhèn)平的勾當,而最終難免成為怨聲鼎沸的眾矢之的。
——我是悲觀的分割線——
而在山南的襄州城外,已然是督府承發(fā)廳佐記的韓偓,也在翹首以盼著一批從魯陽關方向遷移過來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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