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漸涼，一盆火炭就擺中央，曹操與幾名臣子圍成一圈，坐著取暖。明晃晃的火光映照在曹操臉上，經(jīng)此大敗，縱使豁達(dá)如曹孟德，也不禁沮喪。
“各營敗兵，都回城了嗎？”曹操素服在身，披著一件黑袍，坐于雒陽一處簡單修葺過的宮室內(nèi)，問道：“損失幾何？”
“除了中軍主力，殿后潰散之兵士，基本都回城了，損失慘重，不到三千人得以擺脫夏軍！”程昱戚戚相，帶著惆悵：“函谷關(guān)下，我方近五萬精銳，傷亡、受俘者過半。武衛(wèi)營全軍覆沒，虎豹騎損失逾千人，上萬丁壯全部為夏軍所擒。樂將軍傷重而歸，李將軍受斷臂重創(chuàng)，還在昏迷之中。軍械輜重?fù)p失無計！”
聞程昱敘說，殿中幾人，都面色陰沉。
“呵呵！”曹操的輕笑聲此時顯得極其突兀，幾臣望著曹擦，很是不解。
“孤南征北戰(zhàn)，縱橫中原，戰(zhàn)無不勝，未曾想到在這劉淵手中竟然吃了這么大的虧！”曹操嘆道，看了眼諸臣：“勝敗乃兵家常事，此小敗而已，孤還有數(shù)萬將士，還有諸君，必有復(fù)來之日！”
“夏軍有何動向？”沉默片刻，曹操再問。
“君上領(lǐng)軍回雒之后，夏軍便未深追，退去了！”劉曄此時出聲答道。
“子孝！”曹操捏了捏鼻梁：“孤心力交瘁，雒陽城防之事，就由你安排吧。命諸將，撫慰士卒。”
“諾！”
“子虞！”看向梁習(xí)。
“臣在！”梁習(xí)拱手應(yīng)道。
曹操緩聲吩咐：“將雒陽府庫中的酒肉糧食拿出，犒勞將士們。你盡力安撫城中百姓，維持城池穩(wěn)定。”
“諾！”梁習(xí)受令，與曹仁同去。
......
“這霹靂車，確實為攻城之利器。”撫摸著繳獲的幾架僅存的霹靂車，圓木之上還有不少木刺，劉淵淡淡道：“不是俘虜了些魏軍工匠嘛，再派點勞力，讓他們給朕伐木掘石以造。進(jìn)逼雒陽，朕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魏軍既敗，損失慘重，劉淵自然當(dāng)乘勝進(jìn)兵，轉(zhuǎn)守為攻。
從函谷至雒陽，不過七十里的距離，沿路倒下魏軍將士尸體。留下兵馬守備函谷，劉淵御駕親至谷城，此城為魏軍之前作戰(zhàn)糧草輜重轉(zhuǎn)運據(jù)點，屯積甚多。城池魏軍守備，受曹操令，及時焚城而遁。
各路追剿兵馬，領(lǐng)軍將軍依次回谷城大營，都是興奮不已，坐守函谷那么久，如今得此大勝，軍心大振。清算下來，除了斬殺逸散之?dāng)耻姡旰弥斪阌猩先f。另有傷卒，重傷者盡數(shù)補(bǔ)上一刀讓其解脫，輕傷者獨立一營熬著，生死盡看運氣。
谷城大營，很快被陸陸續(xù)續(xù)得勝還營的將士填滿，整座大營喜氣洋洋。劉淵君命一下：“將士作戰(zhàn)辛苦，今夜全營大慶！”
當(dāng)夜，夏軍大營，熱火朝天的，酒肉管足。劉淵親自下場，敬有功之士，賺得一些感動的淚水。
不知由于誰起頭，喊了聲“陛下萬勝”，很快全營皆呼，聲浪蔓延開來，在這黑夜之中，極其響亮。赳赳之聲，二十里外的雒陽魏軍守卒都能聽到。
站在營內(nèi)最高的建筑上，劉淵手里端著一小爵酒，酒水半滿，遙望雒陽。雖然遠(yuǎn)處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楚，魏武強(qiáng)兵當(dāng)面，自己能一戰(zhàn)破之，劉淵也不禁激動，他有好些年沒有這樣的情緒與感覺了。
“文和、德祖！來，陪朕飲一爵！”看了眼侍立在側(cè)的賈詡與楊修，劉淵神情振奮邀道。旁邊有隨軍侍宦給二人奉上酒爵。
“陛下，魏軍雖敗，損失慘重！但也不可大意，放松了警惕！”楊修一飲而盡，但見兩眼有些迷離的劉淵，不禁勸道。
看楊修言語未盡，劉淵坐了下來，示意他繼續(xù)。楊修拱手稟道：“陛下犒勞大軍，臣觀軍中，士兵開懷暢飲，無所顧忌，包括不少將校，飲醉者無數(shù)。驕兵必敗，若此時魏軍來攻，勝敗之勢，當(dāng)即逆轉(zhuǎn)，以我軍此時的狀態(tài)，必敗！還望陛下省之！”
再讓侍宦添滿酒，淺嘗一口，好生打量了楊修一會兒：“德祖之言，朕知曉了。”
其后照舊。
告退而下，楊修伴著賈詡行于營帳之間，遍觀周圍氣氛之熱烈。頓了頓，楊修不由向賈詡道：“文和公，陛下酒醉，失了戒心。如此，我大軍必有危機(jī)，為何不勸？”
賈詡看了眼楊修，見其臉上憂色甚濃，但賈詡可能看出其眉宇間隱藏的那種“自信”，還有劉淵無視其諫的不服氣。
“以魏軍如今的狀況，瑟縮于雒陽城中，軍心士氣遭受重?fù)簦瑧?zhàn)力難復(fù)，豈敢貿(mào)然出城來襲。德祖，倒過慮了!”賈詡撫須道。
“縱使魏軍襲營的可能不大，但也不可不防。兵者，國之大事，怎能不慎重。這數(shù)萬軍士，如此不備，稍勝一場，就如此驕狂。若長如此，來日，必敗！”楊修很有些“怒其不爭”：“不行，在下還要向陛下進(jìn)言！”
深深地盯著楊修，看得其有些不自在了，方緩緩道：“陛下戎馬倥傯，征戰(zhàn)沙場逾二十年，所歷大小戰(zhàn)事無數(shù)，豈會以此戰(zhàn)掉以輕心？”
“軍中多宿臣名將，他們久歷戰(zhàn)陣，又豈會疏于防備？”淡淡一笑，賈詡搖搖頭回帳：“德祖，你至外營看看！”
“外營？”眼中帶著點疑惑。
至東營，乃禁衛(wèi)軍士駐扎之所，一樣氣氛熱烈，仔細(xì)觀之，但見將士推杯換盞，面紅耳赤，不過眼神卻是清明。從一名士卒手里接過一陶碗，一飲，卻發(fā)現(xiàn)是水。
“將軍有令，所有人只得飲酒一碗，違者軍法處置！”這是從一名屯長嘴里得知的。
逛了逛，發(fā)現(xiàn)在營壘外圍，數(shù)千士卒嚴(yán)密待命著，與大慶士卒輪換。之前于內(nèi)營與士卒暢飲的烏樾，也是戎裝在身，帶人親自巡視著，檢查防衛(wèi)。
想起之前劉淵與賈詡看自己的眼神，楊修，不由有些尷尬，有些羞怒。那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徹底消散。
“這個楊修，太年輕啊！”劉淵還是輕杯小酌著，嘴里呢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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