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文姬含著笑點了點頭，接過諸葛亮奉上的早茶。奉早茶這一程序來這是入贅女婿才去做的，按理來講諸葛亮不需如此，但由于諸葛亮這次娶親是讓曹夢燕這位堂堂一方諸侯的女兒嫁給諸葛亮做妾，為了表明諸葛家并無看輕曹家的意思，為曹操和蔡文姬奉茶，是在諸葛亮出發之前便已經由雙方商量好的程序。

    曹操在品茶之間，眼中不時流露出一絲得意，天地君親師外，能讓桀傲不馴的諸葛家二公子奉茶者，他還是第一人。

    和曹操蔡文姬傾談了半個時辰，多是些閑話家常，談笑間，曹操神采飛揚，言語幽默，平淡中散發著的魅力總是能夠將他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

    雖然諸葛亮已經是博聞強識，但曹操比諸葛亮多活了三十年，期間走南闖北，見識學得遠比諸葛亮廣博，在一開始諸葛亮還能與曹操針鋒相對的談古論今，但不過多久，便轉變成了曹操一個人在為諸葛亮三人講述著天下的趣聞，諸葛亮從曹操的眼神中能夠看出，曹操不會允許任何人的風頭蓋過他，對于壓倒了諸葛亮這個輩，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不得不承認，曹操身上自然而然的便散發出來了一種領袖的風采，相比之下，諸葛亮還是太嫩。每個人都有一個成長的過程，當年曹操在諸葛亮這個年齡的時候，面對董何進張讓這些老牌政客時，或許也是抱著一種高山仰止的心態吧。

    正聊到興濃處，曹家的重臣鐘繇進來向曹操耳語了兩句，以諸葛亮敏銳的耳力，也只能聽到斷斷續續的“南線……大勝……征兵……順利……”，曹操聽了后臉部肌肉抽搐了一下，眼中爆發出了興奮了光彩，隨后鐘繇又是為難的看了諸葛亮一眼，沒有繼續下去。

    諸葛亮知道定是接下來的消息不便讓諸葛亮這個諸葛家的人知道，曹操身為一方諸侯，能夠在百忙之中與諸葛亮閑話了這么多家常，是給他最寵愛的女兒曹夢燕的面子，當然也由于對諸葛亮這位青年俊杰十分欣賞，但諸葛亮明白憑這些在曹操心目中的重要性遠遠及不上曹家的事業，于是諸葛亮也立刻識趣的起身告辭。

    在帶著曹夢燕踏出大堂前，曹操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孔明，為我帶一句口信給你爹，曹家西拒天圣，南退璋表，收編降軍十萬，現曹家二十萬雄軍，來年隨時可以發動攻勢，目標何方，請他選擇一下吧。”

    選擇一下？好個一語雙關！諸葛亮的心一沉，諸葛亮能夠看出來諸葛家和朝廷那種奇怪的關系，老謀深算的曹操尤其會看不出來？況且一年前向朝廷投誠的那批曹氏官員中，估計曹家派去的細作也不在少數。對于諸葛家未來可能的動向，曹操猜到了，只不過是為了他的女兒的婚禮，一是隱忍不發，明日便是諸葛亮離開洛陽返回泰山的日子，曹操選擇在這個時候傳達了信息，意思很明顯，若是諸葛家意圖撕毀盟約，看曹操的意思，恐怕曹家的十二萬大軍，便會開向諸葛家的并州和兗州了吧……

    諸葛亮轉過身，恭敬的抱拳躬身道：“請魏王大人放心，此話亮一定為諸葛珪帶到。”此刻的諸葛亮身份不是以曹操的女婿，而是以諸葛家的代言人，在向曹家承諾。

    出了魏王府，諸葛亮沒有坐轎子，而是選擇了步行，陪曹夢燕走在洛陽的大街上。曹夢燕鳥依人的靠在諸葛亮的身邊，望著身邊的風景，貪婪的試圖將洛陽的一切裝在腦海中帶走。

    諸葛亮理解曹夢燕那種離鄉在即的心情，她從便在許都和洛陽兩座城市長大，對這熟悉的一景一物充滿了感情。即將要前往幾乎陌生的青州，曹夢燕自然是對這些產生了無限的留念。

    此時的曹夢燕挽著諸葛亮的胳膊，在大街上散步，那纖細手的指指點點，為諸葛亮講述著她童年的許多故事，又不時歡笑著拉著諸葛亮，走進一間間的店鋪，欣賞那五彩繽紛的綾羅綢緞。

    雖然嬌妻在側，溫言軟語時時入耳，但諸葛亮心中卻無心去體味其中的美妙。一路走來諸葛亮始終是憂心忡忡，以為已經快窮途末路的曹家，憑借曹仁等名將的力挽狂瀾，居然在短短的一年半中便起死回生，反而占據了戰略主動。現在看來無論是西涼天圣教還是益州劉璋，都很難擋住曹家西進的步伐，任曹家的繼續發展的話，不出五年，必然會成為一個足以和諸葛家分庭抗禮的龐然大物。

    對于曹操這個人，或許是由于前世的記憶，讓諸葛亮知道了他在史實中是多么的叱詫風云，諸葛亮總是對其充滿了莫名的恐懼，在心里將他作為最強大的對手之一對待。諸葛圭在時候曾經教導過諸葛亮，對付一個危險的敵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在他羽翼未豐的時候，將其鏟除在萌芽之中。

    當初諸葛家和曹家結盟，是出于強敵環繞，迫于無奈的選擇，如今袁家奄奄一息，金剛門僅剩五郡之地，諸葛家周圍的平衡早已經被打破，和曹家的盟約漸漸失去了存在的需要，放任曹家發展，擊潰馬騰和劉璋的話，對諸葛家唯一的好處恐怕只有馬超的加盟了。

    從諸葛圭現在的種種態度來看，已經在開始制約曹家的發展了，諸葛亮也是潛意識中在東郡利用了曹家的軍隊和袁紹打了一場辟渡之戰，盡力消耗了曹家的部隊，但這相對于曹家新收編的十萬降兵來講，根無上曹家的根。憑借諸葛家能夠阻擋曹家的東山再起嗎？諸葛亮不禁自問。

    “亮郎！亮郎！”曹夢燕的嬌呼換回了諸葛亮的胡思亂想，才發現兩人已經走進了一家樂行，里面不僅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民族樂器，琴、瑟、箏一應俱，還有著許多不凡的古董。諸葛亮想起曹夢燕也是個樂家高手，談得一手好琴，遂笑道：“夢燕，你也是琴道高手，較之為夫可是強上不少了，看上了那張琴，和為夫，為夫傾家蕩產也會給你買來！”

    曹夢燕一陣感動，臻首輕輕靠上諸葛亮的肩頭道：“亮郎，你真好！不用這么費心了，洛陽最好的樂行就是這里，這里最好的一張古琴，早在三年前，這里的老板就送與了我，亮郎有這份心我就很滿足了。”著，嘴角彎起一弧微笑。

    “曹大姐！”正著，一名精瘦的老者樂呵呵的從內間走出，欣喜的道。老者走到近前，才注意到了諸葛亮，先是一愣，隨即又恍然道：“這位便是曹大姐的夫婿，諸葛大人吧？”

    諸葛亮點了點頭，算是答應，曹夢燕卻拉過諸葛亮指著這位老者道：“亮郎，這位是楊俊師伯，這家樂行的老板，算起來他還是我娘親的師兄呢！我那一套保命的步法，也是他老人家教的。”

    楊季才！？諸葛亮一時怔住，想不到眼前這位看起來人畜無害的老頭，竟然是僅憑一雙腳，一張琴走遍了九州南北的大琴手楊俊楊季才，聽聞其在年輕的時候，曾任過南陽太守，但卻看不慣宦官外戚輪換奪權的場面，又無能為力，憤然掛印離職，一時間被傳為美談。想到此處，諸葛亮不禁肅然起敬，深深地一拜道：“晚輩失敬了，還謝謝前輩贈與拙荊名琴之情。”

    楊俊只是呵呵一笑，虛扶起了諸葛亮，道：“諸葛公子少年英才，當才是亂世爭雄的中流砥柱，老夫一屆虛名，不足掛齒。至于老夫送與夢燕丫頭的那張琴，雖也是名貴之物，但較之天下第一名琴還是相去甚遠呀。”

    縱然諸葛亮對琴道了解不深，也知道天下第一琴乃是昔年兩漢之間的琴圣王莽用過的焦尾琴，如今那焦尾琴乃是冀州武林三十三大派之一月影門的鎮門之寶，聽聞那琴中有種神秘的力量，仿佛是王莽仙去時所留于琴內，甚至是不通琴藝者，在焦尾琴上都可彈出天籟之音。

    諸葛亮正思量著如何應對此話，突然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在街角閃過，在身影消失的方向諸葛亮隱隱感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氣息，那氣息不是他人刻意而為，而是一種當強者相遇時，在自然而然中散發出來的那種敵意。諸葛亮心中一動，那人可不簡單，難道除了夏侯恩和曹璋外，在洛陽還有別的天榜高手潛入？

    望了一眼身邊的曹夢燕，卻發現楊俊臉上也是異色閃過，不禁暗暗心驚，想不到這老頭也有著如此敏銳的神識，未入武林榜的市井中人當真是藏龍臥虎。猶豫了片刻，諸葛亮終于放棄了追上去探個究竟的念頭，追上去諸葛亮固然自保有余，但諸葛亮不能為了自己的好奇心，而讓曹夢燕陷入險境。

    輕輕嘆了一口氣，諸葛亮將心思完放在曹夢燕身上，又與楊俊閑聊了起來，讓曹夢燕在店中隨便挑選，買些珍玩奇品回家賞玩。

    豈料只在片刻之間，那道淡淡的氣息竟又轉了回來，諸葛亮立刻朝門外的那個方向望去，卻看到了兩個人，一名是年近五十的中年儒士，另一名便是諸葛亮剛才看到的那道有些熟悉的身影，如今看得清楚，才知道果然是老相識，那人竟是孫家的二少爺孫權孫仲謀，他來洛陽干什么？

    也許是由于諸葛亮的實力大進，在可以收攏了自己的氣息后，讓孫權沒有感覺到的存在，孫權和那中年儒士仍是神色自若的相互拱手，似乎在談論著什么。不過在諸葛亮的目光落在孫權身上后，孫權仿佛身一個機靈，眼光四處張望，很快便看到了諸葛亮和曹夢燕，神色有些古怪，與那中年儒士低語了兩句什么，便朝諸葛亮走了過來。

    諸葛亮看著面色有些難堪的孫權，問道：“不知仲謀有何雅興，也來到洛陽一游了？”

    孫權先是看了看已經成為婦人的曹夢燕，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從眼中掠過，當下拱手道：“孔明與曹姐大婚，仲謀自然想前來賀喜，不過魏王府的眼光太高，以權這些微末技藝，不敢去不敢去呀！”

    鬼才相信孫權這些瞎話，諸葛亮剛想開口，曹夢燕便已經接道：“怎么會？孫家是諸葛亮夫君的朋友，也是曹家的朋友，我們是萬無可能不歡迎你的，不過妾身與亮郎明日便要離開洛陽了，再相請孫二公子也的確找不出時間，不若我們現在便到孫二公子落腳的地方敘一敘舊情吧。”

    曹夢燕其實對孫家并不反感，因為天下共討的時候，只有一家沒對諸葛家或是曹家派過一兵一卒，那便是孫家。可孫權離開了孫家的江東來到洛陽，實在是有些蹊蹺，冰雪聰明的她自然是不會放過探知底細的機會的。

    聽了曹夢燕的要求，孫權仿佛反而松下了一口氣，很痛快的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嘍，請隨權走吧，二位。”

    諸葛亮注意到孫權的在話時的眼光不自覺地朝那等在不遠處的中年儒士望去，中年儒士似乎是會意的一點頭，轉身離去了。當那中年儒士與諸葛亮的目光相交時，中年儒士留下了燦爛的一笑，諸葛亮卻有一種被毒蛇盯上了的感覺。

    也許，這中年儒士才是關鍵人物。不及諸葛亮細想，便被曹夢燕一拉袖子，隨著孫權朝城北的方向走去。

    孫權在洛陽落腳的地方是一間客棧，很普通的一間客棧，沒有任何可值得注意的線索。其實諸葛亮與孫權之間也沒什么好聊的，倒是曹夢燕與孫權聊得很是盡興，從各處的風景，到各式的吃，凡世街井巷尾三姑六婆能聊到的，他們無所不聊。

    看不出孫權在這方面還是個高手，估計在江南他也是個翩翩花公子了，竟會如此惹女人歡心。諸葛亮能想象出在兩年前曹夢燕從泰山回到曹家時，遇到的孫權肯定也是讓曹夢燕無比開心，才會讓孫權在曹夢燕心頭占據一個重要的位置，想到這里，諸葛亮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煩躁。

    (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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