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暗思慮了片刻，諸葛亮下了決心，盯著案上茶杯里豎起上下飄動的茶葉，幽幽的道：“既然公與敢當(dāng)這個人，那亮又如何不敢？從何起呢……自從我十八歲領(lǐng)軍討伐管亥起，歷經(jīng)一次討袁、二次討袁、大戰(zhàn)烏桓、南掃徐州，再加上剛剛經(jīng)歷不久的洛陽之戰(zhàn)，至今已有九年，為諸葛家立下了赫赫戰(zhàn)功，絕不遜于諸葛瑾為諸葛家兢兢業(yè)業(yè)二十年所立下的功勞……”
“這些事情天下皆知，孔名自是人間英才，臥龍之名當(dāng)之無愧。”沮授道。
“無論是諸葛家稱霸青州還是立國大唐，那時父皇都從未真正決定他的繼承人是誰，我嘴上雖從未出試圖爭著繼承人之位的想法，但在內(nèi)心中畢竟還是有一絲期盼的，因為那時諸葛家為立長還是立賢，就是爭論不休。而如今諸葛瑾在太子之位春風(fēng)得意，兗州又發(fā)生戰(zhàn)事，我卻因一身重傷眼睜睜的看著無能為力，這種感覺……你明白嗎？公與。”諸葛亮看向沮授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絲痛楚，對于才華橫溢的人來，最痛苦的事情莫過于知天命而不能改天命。
沮授高深莫測的笑了，點點頭道：“這個授當(dāng)然明白，授還清楚長子繼承制是天經(jīng)地義，孔明最初對這繼承人之位根不抱信心，更何況子瑜待孔明甚佳，堪稱愛護兄弟之楷模。但隨著孔明的光芒乍現(xiàn)，陛下平日中對孔明愈發(fā)器重，有時候甚至可以是言聽計從，加上子瑜保守，在戰(zhàn)略上趨于守成，與孔明的理念稍有偏頗，兄弟之鬩日見明顯，于是孔明內(nèi)心中的爭雄之心便漸漸升起了，對不對？”
“公與，你……”諸葛亮一臉錯愕，有一種內(nèi)心被揭穿的惶恐。
沮授輕擺了擺手，示意諸葛亮不要話，自己接著道：“而在幾天前看著自己足以壓死人的戰(zhàn)功卻不能為自己換來等值的肯定與獎賞，孔明便有些患得患失起來，于是孔明便希望能夠立刻做些什么，能夠讓陛下看到，讓陛下明白，他在太子人選上的選擇是錯誤的。可惜孔明在洛陽留下一身重傷，令孔明在此刻根不能有所作為，所以才讓孔明如此心急如焚。“
“公與，你怎么將我的心里剖析得如此清楚？”諸葛亮臉上布滿了震驚。
沮授的笑容有些憂傷，道：“孔明不要忘了我是從哪里來的……曾經(jīng)風(fēng)光無限的袁家，那個聰明伶俐的袁尚，曾幾何時，他的感覺和孔明是如此相似的。”
想起袁家兄弟之爭，令偌大一個袁家不足兩年便冰消瓦解，諸葛亮不禁手足冰涼。前車之鑒不遠，孫家司馬家甚至無形無跡的靜心筑死諸葛亮在旁，虎視眈眈，諸葛亮頓時感到頭痛欲裂，喃喃道：“但愿不要一招錯滿盤結(jié)輸……”
沮授又是道：“孔明不必為此擔(dān)憂，那日陛下登基前，你我二人加上元直已經(jīng)定下策略，便是忍而不發(fā)，如今新皇登基，國家最重要的便是穩(wěn)定，孔明做到了此點，便是在最大程度上討得了陛下的歡心。然而忍不代表無為，俗話樹大招風(fēng)，孔明這段時間要做的就是將那二公子黨化于無形，由明變暗，倒時自然會有人竄出來填補這塊空白，擋在孔明前面。”
諸葛亮明白沮授所得有人便是諸葛均了，諸葛均的天資不下于諸葛瑾與諸葛亮，只是被諸葛亮二人的陰影壓抑得久了，心性只怕變得有些偏激，若是有了成勢的機會，必然不會放過。諸葛亮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道：“公與今日與亮的這番談話恐怕是深思熟慮了很久了吧，料是公與還有其他計策，用以雙管齊下，一并出來吧。”
沮授有些得意，道：“自從陛下登基以來，授苦思冥想了幾天，試圖另辟蹊徑，找出一條路來為孔明挽回局面，如今終于有了成果。實話，孔明無論是才干還是武功，較之子瑜都高了不只一籌，但只因為子瑜有個長子的身份，你二人當(dāng)選太子的機會不過是五五之?dāng)?shù)，這半對半的機會又落在了子瑜身上而已。但若是將來即便我們等來了子瑜的犯錯，子瑜由于身為太子，兩兩相抵，陛下重新考慮太子人選的時候，兩人的機會還是平分秋色，屆時這太子之位仍是未必落在孔明頭上。“
諸葛亮靜靜地聽著，沮授的話中已經(jīng)道出了原先計劃的不足。
沮授接著道：“當(dāng)孔明這一代決不出高下時，以陛下之圣明，又該當(dāng)如何做呢？“
“觀圣孫！”諸葛亮幾乎脫口而出，前世中清朝康熙為傳位之事決絕不下的事情，一下子浮現(xiàn)在了諸葛亮的腦中。沮授微沉著聲音，壓著嗓子道：“子瑜的長子諸葛恪年已十七，幾乎已經(jīng)定型，觀其兩年來在軍中表現(xiàn)，縱然盡力模仿孔明所為，但終究逃不過勇猛有余，謀略不足之嫌。其次子諸葛融得子瑜一身親傳，年方十五變顯出在治政上的天賦，然而在武功與軍略上，較之子瑜都相差甚多，更莫那些當(dāng)時名將了，這在以武立國的當(dāng)今，可以是一個致命的弱點。至于子瑜的其他三子，年齡尚，看不出未來的走向。”
沮授頓了頓，又接著道：“反觀孔明的兩個兒子，得孔明玄妙之法教導(dǎo)，莫不是聰明伶俐，深得陛下皇后喜愛，而且便是長子瞻公子也不過六歲，可塑性極強，若是能將其一送入皇宮，由陛下親自培養(yǎng)成他理想中的人才，念在情分上，孔明在未來的勝算也又大了三分。”
聽罷沮授的話，諸葛亮興奮得一擊掌，道：“瞻兒從便一直深得父皇母后喜愛。從洛陽回來后，母后更是曾過希望瞻兒能讓她帶兩年，公與得不錯，這是個機會，這兩天我就把瞻兒帶進宮去。”
“婉王妃那里……”沮授意有所指。
諸葛亮輕抿了一口茶水，道：“公與你放心，把瞻兒送到宮里的主意是我出的，婉兒他不會怪罪你。況且以婉兒的身份，可自由出入皇宮，去見瞻兒的話還是很方便的。”
“多謝孔明體恤。”沮授起身拱手。
廳外傳來一聲輕咳，聽得是諸葛德的聲音，諸葛亮遂道：“阿德，進來吧，什么事？”
諸葛德從廳外走進，道：“王爺，那些姜姓的男子都已經(jīng)到府上了，我沒讓他們在王府廣場上等，而是把他們安排在了東院偏府，以免有失體統(tǒng)，王爺是先用飯還是接見他們？”諸葛亮沖沮授點了下頭，道：“公與，隨我一起見見這些人吧。”
穿過幾道曲折的回廊，便是東院的偏府，數(shù)十名年齡不一的男子早已候在那里，見諸葛亮進來，紛紛下跪，參差不齊的道：“草民叩見王爺！”一時間偏府倒顯得雜亂無章起來。
諸葛亮略略掃過一眼，不覺有些失望，至少從外貌上講，這幫家伙沒有一個像是個人物的，無不是唯唯諾諾誠惶誠恐之輩。當(dāng)然，有道是人不可貌相，諸葛亮淡淡地道：“你們都是近幾年從西北遷過來的姜姓族人？”聽諸葛亮這么一問，眾人不禁面面相覷，仿佛摸不透諸葛亮話中的含義，亦是俱是不敢回答，場面像顯得有些尷尬。
“回王爺?shù)脑挘恰！币黄聊校晃恢心昴凶勇氏乳_了口，甚至露出了某種近于諂媚的笑容，“的姜峰，乃北海姜老爺?shù)倪h房親戚，天圣教馬教主壞事后，舉家搬到了那里，眼下的一家三口男丁都在這里了。”
“哦？王雙他娘子家族里的人嗎？可學(xué)過武功？”諸葛亮瞥了一眼姜峰。姜峰似乎感到通過王雙攀上了關(guān)系，臉上頗有喜色，頓時渾身一個激靈，身形微微有些顫抖，低著頭道：“的那里有這等福氣，江湖上三腳貓的功夫還會兩下，至于武功，那可是大人物才能學(xué)的東西呀。”
諸葛亮伸手握住姜峰的脈搏，注入了一絲龍極功進去，好讓姜峰潛藏在身體深處的氣息激蕩起來，只是卻發(fā)現(xiàn)毫無反應(yīng)，不見半分的內(nèi)力排異現(xiàn)象，心知這家伙果然一點內(nèi)力也沒有，遂又加了幾分龍極功的勁力，讓其筋脈中充盈著內(nèi)力，若是他這一脈真是女媧遺族，龍紋玉佩必會發(fā)出紅色光芒。可惜懷中的龍紋玉佩一點反應(yīng)也沒有，諸葛亮嘆了口氣，松開了手。
“王爺？……”姜峰見諸葛亮先是運功于其身，眼下又是嘆氣縮手，有些不明所以，錯愕在那里。
諸葛亮揮揮手道：“看來王找的人不是你，阿德，給他兩貫制錢，帶著他家那三個人回去吧。”
“是。”諸葛德拱了拱手。姜峰慌忙心翼翼有心又不甘地道：“王爺，王爺？”但他不是女媧遺族，諸葛亮對他早沒了興趣，面無表情的目送他出了東院偏府的門。
有了姜峰的先例，得知他們此行沒有任何危險，眾人開始活躍起來，紛紛自報姓名，挽起袖子讓諸葛亮輸送內(nèi)力，更有兩名原來曾是天圣教的教眾，修習(xí)過武功，此刻早早運足了內(nèi)力，用期待的眼神看著諸葛亮。
試過了所有的人，諸葛亮眉頭漸漸緊蹙，苦笑了一下，龍紋玉佩竟是沒有半點地反應(yīng)。諸葛亮暗暗低喃，莫非是出了錯？或者當(dāng)年淳于瓊所屬姜姓族人實際上是女子，早已嫁了人家？以令諸葛德和夜鷹他們調(diào)查的時候忽略了過去。
“孔明，他們都走了，你究竟要找的是什么？你找到了沒有？”沮授的聲音從身邊傳來，從一進偏府起，他便饒有興致的在旁邊觀看，但忙忙碌碌了近半個時辰，他也忍不住發(fā)問了。
諸葛亮搖了搖頭，正待些什么，忽又聽到偏府外一陣喧嘩，隱隱還有羽千柔的聲音，不一會兒，偏府通向外院的回廊便出現(xiàn)了羽千柔和幾個家仆的身影，仔細一看，卻發(fā)現(xiàn)羽千柔手里還提著一名七八歲的男孩。那孩不像是有錢人家的孩子，穿得倒還樸素干凈，面上的神色卻是倔強無比，被羽千柔提著仍是掙扎不已，嘴里還叫著：“羽姐姐，我真不想進什么王府！你快松手！”
羽千柔卻是嬌笑道：“你這個鬼！認識你都快兩個月了，今天才告訴我原你姓姜，反正也進寧王府了，讓你見識見識寧王，不定還有什么好處，告訴你，尋常人等想搖這機會還沒有呢！”
兩人逗著嘴已經(jīng)進入了東院偏府，羽千柔卻發(fā)現(xiàn)諸葛亮已經(jīng)呆在了這里，慌忙按著那孩的頭拜了一禮，道：“屬下不知王爺在此，請恕屬下在王府放肆！”
“無妨。”諸葛亮擺擺手，眼睛卻盯住了那名男孩，道：“羽千柔，你是這個鬼姓姜？”
聽罷諸葛亮的問話，羽千柔忙道：“回王爺，正是如此，兩個月前屬下在路邊發(fā)現(xiàn)他們母子，似乎是剛剛從西涼那里遷徙過來，在青州舉目無親，于是屬下便動了善心，給了他們些錢財，又為大娘找了份差使，幫他們在泰山立了足。可那時大娘告訴屬下她夫家姓王，到了今日剛才，屬下才知道，這鬼乃是大娘第一任丈夫的孩子，是姓姜的。屬下知道王爺一直在找從西涼搬過來的姜姓人，便自作主張直接送到王府里來了。”
羽千柔幾句話把前因后果講述了一遍，諸葛亮對羽千柔點了點頭，道：“你做得不錯！“著，便徑直朝那男孩走去，伸手去抓他的胳膊。男孩卻不愿輕易就范，身子往后一縮，可惜有哪里躲得開諸葛亮的手掌呢。諸葛亮一把搭住男孩的脈搏，往里送入龍極功。
剛剛送入一分，男孩的脈絡(luò)便已經(jīng)有了明顯的跳動，顯然是根骨極佳，驀地，諸葛亮感到懷中的龍紋玉佩仿佛感受到了什么，竟是漸漸的開始灼熱起來。諸葛亮心中一動，輸入龍極功的力道更增了幾分，那龍紋玉佩愈來愈燙，發(fā)出的光芒隔著諸葛亮的錦衣竟是隱隱可見。羽千柔諸葛德沮授等人被這一幕弄得目瞪口呆。
(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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