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南昌城熱得如同一座火爐，正院前頭那座巨大的葡萄架底下搭著一座秋千，向來是衛玉瓏最愛去的去處，可是這幾天她也不來了。

    長寧郡主放完了狠話，又忍不住想起兒女來，口氣稍稍溫和了一些問倪嬤嬤：“大少爺呢？這幾天還是沒有出門？”

    衛玠是個太正直的人，雖然她一直期望他成為這樣的人，可是當他的正直和迂腐用在衛安身上的時候，就叫她格外的難堪起來。

    倪嬤嬤察言觀色，聲音放緩了：“并沒有，李家和彭家都送了帖子來，少爺也都回了。前天不是陰涼些，姐想放紙鳶，他也不肯去”

    長寧郡主怒極反笑：“真是個書呆子！”又心疼女兒：“這幾天我也沒顧得上阿瓏她哥哥不肯陪她，她肯定氣的不行了吧？”

    正著，外頭衛玉瓏的奶娘就著急忙慌的跑來回話，是衛玉瓏征用了廚房，去琢磨著給楊慶和衛玠熬雞湯了。

    長寧郡主教導衛玉瓏是嚴格按照她自己的成長軌跡來教的，世家貴女們但凡是該學的東西一樣也沒舍得讓她落下，連廚藝也請了南昌城里有名的師傅來教，可是會是一回事，平時誰又真的要這些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姐來下廚，她皺著眉頭站了起來：“胡鬧！若是弄傷了手了怎么辦”

    一面，一面氣沖沖的領著人去廚房找人。

    衛玉瓏卻早就已經弄好了，她是個極聰明的姑娘，知道父母親和哥哥在鬧別扭，雖然不知道在鬧什么別扭，卻知道該怎么叫他們消氣，讓師傅熬了幾罐雞湯，給衛玠送去一罐，再給長寧郡主那里送去一罐，自己卻抱著一罐去找衛陽清了。

    衛玉瓏向來是很得衛陽清歡心的，這個時候，衛陽清肯定心軟了長寧郡主立在廚房外頭，有些踟躇，遲疑片刻還是往前院去了。

    總該有個人低頭的。

    而這么多年以來，她早已經成了習慣先低頭的那一個了。

    倪嬤嬤就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這兩夫妻不管鬧多重的矛盾，果然都絕不能在長寧郡主跟前衛陽清的壞話，郡主對衛陽清的依賴儼然已經深刻到了骨子里了。

    前院書房靜的很，他在書房的時候，只要不是跟幕僚商議事情，向來是不喜歡人守著的，長寧郡主徑直上了臺階，隔著窗戶都聽見了衛陽清略顯冷淡的聲音。

    “新建和南昌縣附近都還有災民沒有安置妥當，晚上我還有事，你先回去。”

    連衛玉瓏的撒嬌都無濟于事，口吻如此冷淡！

    長寧郡主只覺得血氣上涌，抿唇推門進去，勉力維持住面上的體面，對衛玉瓏：“阿瓏，你先回去，我同你父親有話要。”

    衛玉瓏看出父母臉色都不算好，就躊躇著不肯動。

    衛陽清卻把手頭上的書放在桌上，看也不看長寧郡主一眼，溫和的沖衛玉瓏道：“的是，你明天不是還要去彭家做客？快回去吧。”

    等人走了，長寧郡主維持的笑臉才垮下來，幾步上前，雙手撐在衛陽清書桌上，咄咄逼人的問他：“怎么？！你究竟還想怎么樣？！”

    原還覺得自己有恃無恐-----反正她知道衛陽清的秘密，衛陽清肯定得回來哄她，想著先讓衛陽清低頭，可是一見衛陽清這副模樣，她心里的打算就又徹底落空，幾乎是有些歇斯底里的又質問了一聲：“我動那個畜生，你心疼了嗎？！連她爹都不心疼，你又不是她爹，你心疼什么？！”

    衛陽清忍無可忍，皺著眉頭看她一眼，起身將她一把推開：“我當初不是沒有跟你商量過的，娉婷”

    他把手背在身后：“如果當初你一聲不愿意，我會想別的法子，不會把安安抱來我們身邊充當我們的孩子養，或許把她安置在別的地方，她還能過的比現在好一些”

    長寧郡主就冷笑：“我如果不答應，那我成了什么了呢？當時你是商量，可我若是不答應，你不會同我吵架？日后不會拿這件事出來數落我沒有良心？”

    衛陽清神情就變得復雜，他甚至還笑了一笑：“原來你是這么想的”

    屋子里的氣氛變得很是奇怪，長寧郡主對上衛陽清還沒有如此害怕過，看著衛陽清的眼神就發倔強，抹了一把眼淚咬牙切齒：“我沒有對不住她！我看見她，就要想起我的女兒”

    “所以我也默認了你對她不管不顧！”衛陽清握著拳頭壓低聲音：“收斂些吧莊娉婷，你你沒有對不住魚幼，是，你沒有對不住，你永遠都是對的，別人有喜歡的東西，你也喜歡，不管怎么樣，都要是你的，總要是你的”

    長寧郡主咬著牙齒冷笑：“你現在是后悔了嗎？！”

    如果他后悔了，從前那些算什么？！

    衛陽清攤手看她：“我若是后悔，也是后悔我年紀輕不知事，竟然在家族風雨飄搖的情況下還只在乎我個人喜好我不敢是為了你為了我的私心，我已經讓母親那樣難過，已經讓哥哥丟了性命，讓大嫂成了寡婦，你知不知道從前外祖一家對我有多好”

    他少有的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口不擇言的道：“如今我不過就是想保外家的一點骨血而已，可你做了什么？！你真是叫我覺得自己看錯了你”

    他這些年不是沒有和長寧郡主過道理，不是沒有推心置腹過，可是長寧郡主永遠陽奉陰違，他實在有些累了，也有些不知道該如何下去，頹然的坐在椅子里嘆了口氣：“你這回讓葛嬤嬤進京也好，從此以后安安不欠你們家了，老王妃不理會她了，你心里是不是恨意就少一點兒了？從此以后她只是我衛陽清的女兒，跟你沒什么關系，就勞煩你放她一條活路，你若是還顧念我，還顧念兒子女兒的前程，就收斂些罷”

    在給你們準備驚喜，這次我是認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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