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太師的夫人與先皇后交好，得了這么一個孫女，喜歡是真喜歡，焦心也是真焦心，便求了先皇后，想請個能人，批一批八字，算算如何養(yǎng)大才好。
先皇后與傅老太太商議了，把房幼琳養(yǎng)在了身邊，又請了一人看顧。
“看顧她的是紅鳶，紅鳶的八字與幼琳的合適，她原是我身邊的丫鬟，就此進(jìn)宮，一直都在伺候幼琳，”傅老太太道，“后來先皇后薨逝，幼琳歸家，紅鳶也跟著她，幼琳嫁人時，她是陪嫁。十月里幼琳沒了，她來給我報喪，我聽她那意思，是想回房家。幼琳的事情，你問她，比問我清楚。”
謝箏頷首。
紅鳶已經(jīng)四十出頭了，她沒有嫁過人，回到房家之后，便跟著房家?guī)孜还丫拥姆蛉四罱?jīng)。
聽了陸毓衍和謝箏的來意，紅鳶有些驚訝。
沉默了會兒，她道：“姑娘是個溫和的，若不是攤上這么一個八字，也不至于……”
謝箏一怔，房幼琳出嫁幾年，紅鳶一直跟著，卻還是稱呼她為“姑娘”，這極其罕見。
紅鳶靈敏，察覺到了謝箏的疑惑，道：“這些日子又漸漸改口回來的，何家虧待了姑娘，真的虧待了……”
從房幼琳襁褓之中，紅鳶就開始照顧她了，看著她一日日長大，亭亭玉立，人品、教養(yǎng)、才華，房幼琳是真真正正的京中貴女，除了那個糟心的八字，沒有任何毛病可挑。
這樣的姑娘，卻是叫夫家的姑子給氣得產(chǎn)，一尸兩命。
紅鳶一想起來，就覺得五臟六肺都痛得不行。
“姑娘的確欣賞林駙馬，兩人也合過八字，但并未有任何出格之處，”紅鳶嘆道，“硬要姑娘與駙馬有什么糾葛，真的是沒有的。何二公子尋駙馬話，我也想不出來，他能跟駙馬抱怨什么。”
謝箏想了想，又問：“那房姑娘與公主之間呢？她們年紀(jì)相仿，房姑娘也在宮中生活過。”
“那么的時候，能有什么矛盾？”紅鳶笑了笑，“在宮里時，倒是經(jīng)常見到，姑娘六歲出宮，那之后與公主極少來往了。當(dāng)時那么……”
紅鳶頓了頓，仔細(xì)回憶了一番，道：“依稀記得那么一樁事。”
長安公主是金枝玉葉，從就受圣上喜愛，房幼琳雖是養(yǎng)在傅皇后跟前，但畢竟不是皇女，比不得公主身份。
宮里人做事很懂規(guī)矩，兩個孩子見了面，各自都護(hù)著，免得起了沖突，不好收場。
長安時候也挺喜歡房幼琳的，宮里沒有其他年紀(jì)相當(dāng)?shù)呐坑琢沼挚蓯酃郧桑瑑扇艘坏劳娴臅r候也不少。
傅皇后喜歡香道，寢宮里最多的就是各種香爐、香球，有幾個大合適的香球，洗凈之后，給了房幼琳耍玩。
“有一個是銅質(zhì)的，饅頭大，材料普通，做工很好，鏤空雕了幾頭鹿，很是好看，姑娘很喜歡，走到哪兒都抱著，”紅鳶理著思緒，道，“那天是去公主那兒玩，公主也喜歡，開口討了，姑娘不舍得給，公主轉(zhuǎn)身就往內(nèi)殿走，我們都當(dāng)公主生氣了。
都不曉得怎么辦呢，公主身邊的嬤嬤宮女都也都面面相窺，結(jié)果公主突然又跑著回來了，手里捏著塊玉佩，遞給姑娘，是拿玉佩換那銅球。
姑娘當(dāng)時愣住了，不曉得應(yīng)還是不應(yīng)，昭儀娘娘追出來，把公主抱回去了，不曉得跟公主了什么，就聽見公主一直在哭。
娘娘身邊的嬤嬤就出來跟我們，公主不懂事，讓姑娘別介意，往后依舊與公主一道玩，別因此就不理公主了，她送我們出來，那意思就是這件事兒就是孩子的紛爭，別與皇后娘娘。
其實(shí)就是件事兒，孩子喜歡什么，想要什么，都是太正常的事兒呢。
公主又沒有強(qiáng)要，還拿著玉佩來換的，我又怎么會去皇后娘娘跟前是非？
這事情是過去了，但有個多嘴的，在鳳殿里昏話，銅球就是銅球，比不上金的，公主也是明白人，拿出來的玉佩一看就是個差的，定是昭儀娘娘覺得那玉佩上不了臺面，太丟人了，才會把公主抱回去，不叫她再拿出來了。
正巧叫皇后娘娘聽見了，罰了那宮女一通。
除了這事兒，姑娘與公主沒有其他矛盾了，就這個，也是的不能的事情了。
要不是之前姑娘畫鹿，想起那么一只銅球來，與我了些幼年之時，我怕也輕易想不起來了。”
紅鳶口中的昭儀娘娘，指的是如今的淑妃娘娘，她離宮之時，淑妃還未晉封。
彼時宮中還有另一位昭儀，便是現(xiàn)在的賢妃曹氏。
永正十五年，白氏從賢妃之位封后，空出來的四妃之位便落在了潛府舊人曹氏身上。
謝箏和陸毓衍交換了一個眼神。
紅鳶的這事情，的確是事兒了，硬要成是兩個孩子之間起了矛盾都顯得牽強(qiáng)極了。
陸毓衍想了想，道：“那塊玉佩很不好？”
“不好，”紅鳶答道，“并非是我們在宮中做事，見慣了好東西，比較之下才不好，那是真的不行，公主就這么一張手，我才看了一眼，娘娘就追出來，把公主抱回去了。
只一眼間，根不用分辨，所有人都能看出那玉佩不好，我也疑惑，娘娘當(dāng)時也是受寵的，貴為昭儀，身邊又有公主，怎么會有這么一塊玉佩？
我后來想，也許是娘娘從宮外帶進(jìn)來的，娘家的東西，是個念想……”
謝箏并不這么想，淑妃娘家夏家，在淑妃恩寵之前，雖不上權(quán)勢滔天，但也不是什么官吏，豈會沒有像樣的玉佩？
一眼就能瞧出不好來……
謝箏的腦海之中劃過一個念頭，她深吸了一口氣，問道：“還記得那玉佩是什么樣子的嗎？”
“很平常的一塊玉，”紅鳶一面想，一想道，“環(huán)狀的，圓倒是挺圓的，沒有什么雕刻，就這么大。”
著，紅鳶伸出手來，食指尖抵著拇指尖，比劃了一下。
謝箏的心跳一下快過一下，她咬著下唇，稍稍解開領(lǐng)口扣子，沿著紅繩，從里頭把玉佩取了出來，攤在掌心：“是這一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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