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七把木門心地鎖上,才坐到床/上攤開紙包,露出里面的淡黃色花粉。
距離之前在水池邊被不知名的烏光附身遭受痛苦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半個月。
這些天里韓七想盡了種種辦法,也沒能實驗出想明白這是什么東西,就好像那心臟處的神秘印記當真只是個漂亮的裝飾似的。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韓七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那東西不尋常,否則也不能從天上掉下來給他那番折磨,可這究竟是機緣還是危機他卻不清楚。
要壞處,韓七的確不曾發現自己哪兒不好。恰恰相反,他發現自己憑空得了個百毒不侵的能力。
就以那花肥來,往日里若是不心沾染上一點兒,那必然是疼痛難忍、皮開肉綻,傷口除非用靈力不斷滋養否則很久也是好不了的。可這幾日自己魂不守舍被花肥沾了好幾次,痛倒是同樣的痛,皮膚卻是完好無損了。
韓七這幾日沒少找各種毒物來自己身上實驗,反正藥山上別的沒有,這些東西簡直管夠。當然了,他向來是個謹慎而惜命的人,無非是選那些毒性輕微的東西來實驗罷了。
結果讓韓七很是驚喜。
用了這些毒物以后,該有的痛苦是不會少的,不過諸如皮膚起疹潰爛身體麻痹等傷害卻是沒有了。韓七這半個月也算是受盡了各種各樣的毒發之苦,也就是他心性堅韌,之前又被烏光狠狠磨練過,否則還不一定能狠下心來。
當然了,這樣的自虐顯然是有效果的。對于任何可能為自己的性命添一重保障的行為,韓七都完不介意去嘗試一下。
韓七拿起手邊的匕首,在自己手臂上輕輕一抹就是一道傷口,幾滴血當即滲了出來。盡管早聽爺爺過這匕首是凡器中的頂級,削鐵如泥,放在世俗國度就是價值千金的寶貝,韓七還是忍不住砸舌。
韓七用刀尖心地挑起了一點花粉。這百葉毒蘭的花粉身是無毒的,但是一旦遇到血液,便會讓人瞬間血液紊亂,靈力暴動。當然了,匕首上這一點花粉沒有那么夸張的效果,最多就是讓他靈力一時間運轉晦澀不暢罷了。
在刀尖即將貼近傷口的那一刻,藥山上下忽然響起了尖銳的口哨聲。韓七手一抖,差點把匕首直接扎進肉里,忍不住暗罵了一聲。
這集合令,居然偏偏趕在了這個時候。他只得心地把花粉先包好,和匕首一并放在腰間,急匆匆地出去了。
寒淵到的時候,藥奴們已經來得差不多了。藥奴們畏畏縮縮地聚在一起,面前是一把鑲珠嵌寶的華麗椅子,上坐一個年輕的華服公子,臉上的高傲蔑視一覽無余。
這年輕人的身邊圍繞著四個身著藍色下人服飾的仆役,雖然同樣是下人,看向他們這些藥奴的眼神卻透著一股高高在上。
邊上有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挺著肚子,正是這藥山主管,乃是真正的韓家人,更是筑基強者。韓七的爺爺韓老頭就站在主管面前,臉上帶著謙卑討好的笑容,看得人有些心酸。
“這位,是家嫡系的四少爺韓輝!”中年人清清嗓子,一雙眼睛閃著銳利的光:“輝少爺問話,你們要心地回答。若是得了少爺看中,那可是一步登天;可若是有誰敢胡言亂語偷奸耍滑,少不了要挨上一頓鞭子,甚至剝皮抽骨,魂魄都要拿去點天燈!”
這話一出,眾人更是戰戰兢兢,噤若寒蟬。
那韓輝把身子稍稍挺得直了些,站在前面的韓七正好可以看見他陰沉的臉色:“這次少爺來,也不問別的,哪些是負責燃血火焰花的?”
韓七心頭一跳,硬著頭皮和另外三個藥奴一并走了出去。
他偷眼看過那三人,俱是面色蒼白如紙,渾身發抖。明明都是高大的壯年男子,此刻卻被一個十幾歲的年輕人嚇得渾身發抖。韓七看起來倒還鎮定,其實一顆心亦是驚惶不已,不過是強行克制罷了。
韓輝盯著四人看了幾秒,忽地冷笑起來,望向邊上的韓老伯:“好個刁奴,竟敢欺瞞少爺?這毛都沒長齊的子,也敢來侍候燃血火焰花!還是,你等根就不把家族的吩咐放在眼里?”
韓老伯有些惶恐,連解釋都有些結巴:“稟四…四少爺,韓七是在山上長大的,從就看著這些,手藝好著呢!他侍候靈花,是萬萬,萬萬出不了錯的,否則我怎敢讓他來呢!”
韓輝沒什么,邊上一名高壯仆役已經露出輕蔑的表情:“你竟敢在四少爺面前稱我?不知尊卑!再這一個藥奴,竟然也配姓韓?”
“是是,老仆有罪。”韓老伯表情瑟縮,帶著一點失去自尊的悲哀:“這是老仆的孫子。老仆培育過七品的陰月魔花,被賜了韓姓……后來又在七月七日撿到他,就起了個韓七的名。”
“這樣來也罷了,不過到底是個賤奴,就是你得過賜姓,也不配姓韓!”
韓輝盡管這么,倒也沒有過多糾纏,而是冷冰冰地掃視著四人:“是你們四個?竟敢給靈花多施了肥,燒壞了火焰花的根!廢物!”
燃血火焰花,是一種明艷更勝鮮血烈火的靈花,不僅品級高,性情更是嬌貴挑剔,水肥溫度出不得半點差錯。整個藥山上也不過那一株,卻足足安排了四個最老道的藥奴侍候,由此可見一斑。
韓七之前聽爺爺過一嘴,據這花是要送給大姐的。
韓七不認識韓家其他子弟,但他知道大姐。那時他還,也就七八歲的模樣,忽然有天幾個韓家子弟來到藥山,領頭的便是韓家大姐韓瑩。
韓七從來沒見過那么漂亮的女孩。他其實并沒有看見韓瑩的臉,只是記得她穿著仿佛用朝暉晚霞剪裁出的衣裳,又瑰麗又飄渺,整個人好像籠在一團夢幻般的光暈里。
韓七還記得自己當時失神忘了退避行禮,韓瑩低頭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路邊的花草石頭,輕飄飄的一句話就罰了十鞭子。雖然仆役見他年紀下手不重,也是皮開肉綻,背上幾乎沒有一塊好肉,在床/上足足躺了兩個月。
自那以后,韓七就牢牢記住了韓瑩這個名字。或者,他第一次記住強者為尊的法則,記住美麗動人的畫皮下可能藏著無情的蛇蝎之心。據韓瑩如今已是什么玄幽門的弟子,年紀就已筑基,身份非常尊貴,是以萬萬出不得差錯。這靈花是指明要送去給韓瑩的,韓七等人自然是十二分的用心。不料如今還是出現了問題,也不知是誰的過錯,只怕是不能善了了。
“燃血火焰花受損藥力大減,這要我如何同姐姐交代!”韓輝恨恨地咬緊了牙,俊美的面容上浮現一絲陰鶩。他同長姐韓瑩自幼感情就極好,更期盼姐夫能早日結成金丹晉升精英,好讓姐姐在門派中過得更好。原這花入藥煉丹綽綽有余,如今……
“這等偷懶誤事的賤奴,留之何用!部拉下去打死,尸體扔到血池里去!”
韓輝的眼底滿是惱怒,連問也不問一句就要把四人部處死!那幾個藍衣仆役聽了主子命令,頓時如狼似虎地撲上來,抓著四人便要拖走。
韓老伯的臉霎時白了。其他人他倒不在乎,可那里面有他一手養大的孩子,和親孫子一般的韓七啊!
韓老伯當即忍不住撲上前來跪倒哀求道:“四少爺,您發發善心……那里有老仆的孫子啊!他向來是最聽話能干的啊!”
韓輝聞言,眼中的怒火更甚:“少爺做事,何時輪到你個奴仆多嘴!”袖子一揮,靈力化作一道灰黑靈柱狠狠拍在韓老伯胸口,將他直接震飛,又重重地跌落在地。
韓七晃眼一看,爺爺的前胸已然血肉模糊,橫著躥出一根灰白的肋骨,上還帶著絲絲血肉。他似乎有心掙扎著起來,胸口鼓動著發出赫赫的喘息,還在祈求最后的活命機會。
然而他老了。多年來藥山的陰煞早已侵蝕了他的身體,便如蟲蟻蛀空樹木,此刻連最后的生機亦是斷絕。
爺爺的胸口起伏漸漸微弱不可聞,最終平靜下來,再無動靜。他的眼睛還睜著,望向韓七的方向。暗紅的血液在他身體下面匯聚成的一灘,然后一點點地蔓延開來,蔓延了韓七眼中的整個世界!
“爺爺!”
躺在地上失去呼吸身體冰冷的,是他的爺爺!把他揀回養大,關懷備至的爺爺,是他十二年記憶里唯一的溫暖,唯一的親人!
憤怒和仇恨在韓七心底燃燒,仿佛要把他燒盡,把這冷酷的韓家燒盡!那火焰燒灼得韓七痛徹心扉,又烤干了他的淚水,讓他一時間甚至連哭泣和嘶喊的能力也失去了。
他從來沒有像此時這樣痛恨自己的弱,痛恨自己的無能!又從來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加期盼擁有強大的力量!
如果他能擁有實力,擁有足以俯視韓家的實力,當年的韓瑩豈能險些要了他的命?韓輝又怎敢在他面前殺死他的爺爺?如果他擁有足夠的實力,他定要覆滅了這該死的韓家,讓自己的爺爺享受世上最好的生活。
然而世上從來沒有如果,這個世界也絕不同情弱者!
韓七終于清晰地認識到,這個世界,強者為尊。弱,是唯一的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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