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寒淵。
江昶心中陡然升起一抹不悅。他剛剛才在吳文龍口中聽見了這個名字,眼下又在舒冉這里看見,這算是緣分嗎?區區一個冰煞峰的內門弟子罷了,近來倒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在他眼前,甚至還得到了舒冉的關注,這實在令他不舒服。不過,吳文龍已經離開,想必過陣子他就不會再看到這個令人心煩的名字了。
舒冉皺著眉頭,將那則簡約的報告讀了一遍。她將向來將宗門當做最重要的存在,每一名有潛力的弟子在她看來都值得重視,尤其是對于自己親手帶進宗門的師弟寒淵,她發自內心地為他感到自豪。不過寒淵這才進入內門多久?就又鬧出這樣的事情被罰出內門三年,對于一名正在上升期的內門弟子來,遠離環境優渥的上七峰三年,造成的損失是難以估計的。
可惜了。
舒冉忍不住嘆了口氣。寒淵來是很有潛力的,她還期盼著后年的廣平盛會上能讓他出場呢,眼下看來是很難了,只希望這三年的耽擱不要讓他落后得太久。好在修行一途就漫長,時間是最珍貴也最不珍貴的東西,對于一個將目光注視在金丹之上的弟子來,三年并不是一段太長的時光,或許這也是某種磨練。
江昶一直冷眼旁觀,看見舒冉抬頭,他也收斂了面上的不悅,道:“一點事罷了。師妹若是不愿意他受罰,那就寬容他一回。”
“不行。我雖然有這個權力,但宗門的法度不得破壞。同門相殘,就算是誤殺也是大錯。錯了就是錯了,無心之過也需受罰,否則宗門威嚴何在?”舒冉當即否決了這個提議,有些不滿地看了江昶一眼。
對于這個從一起長大的師兄,她實在是太了解了——江昶是在關心寒淵那就是在做夢,江昶從來不關心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一名宗門弟子,就算是所有弟子死光他都不會太在意。無論過了多久,她都很難接受這樣的觀念。就是因為如此,就算她心知肚明宗門高層都在撮合她和江昶,她也咬死了不肯接受對方。
“錯就是錯,我不能讓他回來。”舒冉收斂了心神,最終下了決定:“不過出于朋友的角度,我可以幫他一些至少,我允許他的月例不變,就算在枯骨平原,也依舊享受上七峰弟子待遇。”
朋友?江昶面色不改,只是流露出一抹無聲又不屑的冷笑。
狂血峰上,一間房間內部猛地爆發出明亮的藍紫色靈光,隨后又恢復平靜。彭子朗站起身來,渾身繚繞著細的電弧,噼里啪啦響了一陣后逐漸熄滅下去,露出健美的身軀來。他平靜了一下周身澎湃的靈力,緩緩走了出去。連忙有侍女恭敬送上毛巾和茶水,一時之間,的宮殿中充滿了侍從的恭賀聲。
彭子朗心情頗好地開口:“你們誰往冰煞峰替我送個口信?去見冰煞峰寒淵師兄,告訴他,我已突破筑基中期,過幾日穩定修為后便去見他,與他對戰一番,叫他可不要落后我太多!”
三四個侍女面面相覷,最終有一個膽子較大的少女聲道:“稟師兄,寒師兄不在冰煞峰,在枯骨平原。”
彭子朗一愣:“枯骨平原?他去哪兒干嘛,歷練?你們怎么知道的?”
那幾個侍女連忙你一句我一句地回答起來:“師兄最近閉關,不清楚這件事。聽寒淵師兄先前在地火丹房與人打了一場,失手誤殺了一名外門弟子,被罰到枯骨平原值守了。上七峰就這么些人,近來已經傳遍了。”
彭子朗眉頭微皺,又慢慢松開,揮手讓侍女們下去:“這么大的事情算了,你們下去吧,我過些天親自去外門尋他。”
寒淵沒在房間里等待多久,門外就又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
這一次前來的是一名容貌秀氣的少女。她瞧起來約莫十五六歲的年紀,木釵布衣,樸素無華。容貌在女修中并不特別出彩,但白暫的臉龐帶著少女的秀美,一雙點墨似的明亮眼眸,看著很是舒服。行走之間裙擺分毫不亂,步履悄然無聲,自然一種端莊氣度。
“弟子蘇蟬,見過寒淵師兄。”名叫蘇蟬的少女拜下行禮:“羅執事命弟子前來侍奉。”
寒淵點點頭,露出一個和緩的表情,示意她不用緊張:“那邊西院的房間是你的,你可以任意使用。無事不要進我房間,也不要進那邊的練功房。這邊沒什么大事,每天記得將三餐送過來就行,別的事情我不叫你做你就不用做,空閑時間自己去修煉就是。”
蘇蟬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想到這么簡單,不過她馬上就反應過來,順從地應是,沒有任何想要探究的意思。見她如此,寒淵暗暗點頭,對她的表現更滿意了。看來這一次,羅德業的確是用心幫他挑了的,這個人情,他記下了。
“你以前做過雜役的活?”
“是,弟子以前曾是靈蘭郡下世俗大昌國長公主身邊的侍女。”蘇蟬應聲道:“宗門招人時,長公主之子被測出有雙靈根,拜入宗門。弟子也有幸測出了五靈根,公主便命我隨公子一同入宗門來,方便照顧公子。”
寒淵點點頭,難怪蘇蟬年紀輕輕卻如此沉穩。他在白馬城生活過一段時間,他可是知道世俗中的貴族對于生活有多么挑剔,能夠侍奉在一國公主身邊,蘇蟬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這樣最好了,有這份經歷在,他是不用擔心蘇蟬為他惹出什么事情來的。
寒淵順口問道:“對了,你要照顧的那名公子呢?你被派到我這兒來,他呢?”
蘇蟬聞言苦笑一聲,低聲道:“回師兄的話,公子往日在家中被嬌寵慣了,性格不免驕縱,入門后也不肯收斂,得罪了一名真傳弟子兩年前已經意外去世了。”
意外去世,這四個字內里究竟是什么原因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宗門雖嚴禁同門相殘,但實際上誰都知道,哪個弟子沒有幾個生死仇家?和睦友愛,親如一家,那都是笑話,無非是被律堂發覺與否的事情罷了。寒淵也只是隨口一問,當即點頭讓她出去了。
寒淵將練功房的門心鎖好,又啟動了防御陣法,這才轉過身來,將配比好的毒物一把把撒進熱水中。浴桶里清澈的熱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作墨綠色,上面冒著一個個淡綠色的氣泡,不時冒出又破碎掉。藥劑的氣味聞起來有些香甜,像是孩子喜歡吃的蔗糖,但真正靠近就知道它的毒性究竟有多么劇烈,撲面而來的蒸汽甚至熏得人臉頰都隱隱作痛,任何一名筑基期的修士掉入其中,堅持不了一分鐘就會毒發身亡。
除了寒淵。
他咬了咬牙,一腳踏了進去,無邊的劇痛當即席卷了他的腦海。肌肉像被無數把刀凌遲般迅速撕裂開無數道血口,然后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修復。整間練功房內充斥著藥劑的香甜和血液的腥甜氣息,最終化成一種濃郁的瀕臨死亡的味道。
約莫半個時辰后,臉色蒼白的寒淵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給自己披上了一件外衣。長久的劇痛不止讓他渾身都提不起力氣,就連精神都在這種抗爭中被消磨殆盡。盡管身體和精神都疲憊不堪,他也沒有直接回床上休息,而是就在前方一處蒲團上盤坐下來,盡力提起精神,抓緊時間觀想起眼前墻壁上懸掛的神魂觀想圖來。
寒淵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或許是精神疲憊到了一個限度,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筑基期的修士還沒能完擺脫睡眠和飲食呢。直到次日第一抹朝霞染上天空,陽光透過花窗落入房內,他才悠悠轉醒。
就這么在練功房內睡了一夜啊。
寒淵失笑,動手將衣袍穿上,感受著體內蓬勃的力量,臉上不由得露出一抹喜色。不得不,御毒宗的煉體功法雖然過于暴烈,以至于他每次煉體都像是受了一遍極刑,但其效果是無可置疑的。每一次煉體,都像是脫胎換骨一般,如今的他**力量比幾個月前剛入筑基的自己不知強大了多少。精神力的增長同樣令人驚嘆,幾個月來持之以恒磨練神魂,讓他原就堅韌的精神更加凝實。因此,盡管每次煉體都極為痛苦,且因**承受能力有限而只能七日一次,寒淵依舊樂此不疲地折磨著自己。
寒淵拉開房門,當即一愣。門外無聲地佇立著一個素衣少女,正是蘇蟬,也不知她在這里站了多久了。見到寒淵出來,連忙躬身行禮。
“你一直在這兒守著?”寒淵不由錯愕。如果沒記錯的話,昨夜蘇蟬打了水后就守在外面,是要為他護法,難道這女孩一直沒走過?
蘇蟬微微一笑:“應當的,弟子往常在府中也守夜習慣了。”她的手中還拎著一個飯盒,因為用火系靈力包裹住的緣故,依舊散發著騰騰熱氣。寒淵之前不覺得,看見飯盒才驚覺自己已是饑腸轆轆,連忙叫她進屋里,坐下開吃。盡管只是普通靈米熬的粥配一點菜,他依舊吃得很是滿足。
“日后不必為我護法了,你自己去睡就是。”雖然為蘇蟬的行為觸動,但寒淵并沒有苛待別人的習慣,他對雜役弟子的要求也沒那么高:“不必太拘謹,也用不著做到這個地步。我既不吃人,也不會罰你的。”
蘇蟬抿唇笑了一下,點頭應是。這時的她,似乎才有了一點少女的活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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