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勝與喬道清這番密議,結(jié)合兩個人的智慧制定出來的這套詐死計策,可謂是極其周密,實(shí)施之后效果自然也是非常理想的,沒有人認(rèn)為白勝還活在人世,就連耶律骨欲都整日以淚洗面、痛不欲生,若不是因?yàn)楸е子罉芬约皟擅鴩?yán)加看護(hù),只怕都會自殺殉情了。
按照計劃,這樣一番布置進(jìn)行之后,只等到蕭鳳一到,施展易容神技將白勝徹底變成另外一個人,這計劃就算圓滿成功了。
但是怎奈有句老話說得好,人生不如意十之**,人生在世,不論做什么事情都無法收獲十全十美的結(jié)果也有一句成語叫做百密一疏,意思是盡管已經(jīng)把事情設(shè)想的極為周密了,但是總會有一個疏漏存在其中,而且是無法杜絕的。
只說白勝詐死這件事情,百密是百密了,一疏卻是果真存在,這唯一的疏漏就在祝彪的身上。喬道清派遣腳踏風(fēng)火輪的馬靈去追祝彪,滿以為手到擒來,卻沒想到馬靈根本就沒有追到人。
喬道清又怎會知道祝彪和扈三娘原本是定了親的未婚夫婦?關(guān)于這事兒,因?yàn)榘讋傩男靥故帥]有必要提起,扈三娘因?yàn)榘祽侔讋俣哂谔崞穑1雱t認(rèn)定了扈三娘與白勝私奔、害怕遭到算計而不敢提起,所以就沒人知道三個人之間還存在這種關(guān)系。
如果喬道清知道三個人之間還有這事兒,那是說啥也不會任由祝彪走出遼國皇宮的大門。
喬道清不知道,祝彪?yún)s是怕的要死,哪怕關(guān)勝和林沖看在老鄉(xiāng)的面子上贈給他一匹戰(zhàn)馬以及數(shù)十兩紋銀,他都不認(rèn)為白勝會如此輕易地放過他。
在祝彪看來,白勝肯定是當(dāng)著眾人的面不方便發(fā)作你搶了人家的老婆,又讓人家的老婆給你生了孩子,你還要?dú)⑷思遥@事兒過分不過分?所以白勝為了他的聲譽(yù)著想,也只能偷偷地背后下手,必定派人銜尾追殺。
正是因?yàn)榇嬗羞@個警惕,所以祝彪從皇宮里一出來立即舍棄了那匹戰(zhàn)馬,專挑有金兵殺人的地方去走,因?yàn)樗J(rèn)為若是有人來追殺他,必定認(rèn)為他會躲著金兵出城,便會往沒有金兵的道路上去追他。
金兵看見祝彪,便把他當(dāng)做燕京的百姓一樣對待,抬手就殺,卻如何殺得了祝彪?這祝彪乃是祝氏三杰里面武功最高的一位,一身功夫得自欒廷玉的真?zhèn)鳎齼蓚金兵在他面前連一招都走不過去,便被他反殺。
祝彪唯恐引起他人注意,殺人的時候先是找些犄角旮旯狂奔,做逃命狀,等到避開了外界眾人耳目的時候才突然返身殺人,竟而屢獲成功,直到他遇見了生鐵佛。
生鐵佛是給金國人賣命的,雖然當(dāng)初在衛(wèi)縣北坡的樹林里被金兀術(shù)卸了一條胳膊,后來在陷空島水潭里面又被白勝斬下了一條腿,幾乎徹底變成了廢人,但是完顏阿骨打并沒有拋棄他。
好歹也是佛門弟子不是?而且是千年古剎少林寺的弟子,人家菩薩對他完顏一家如此眷顧,他若是把佛門弟子給拋棄了,又如何對得起菩薩和佛祖?
所以阿骨打非但沒有拋棄生鐵佛,反而命人找了女真族的能工巧匠,給生鐵佛裝上了兩條義肢,生鐵的義肢!
說來也有趣,原本是因?yàn)樯F佛練有少林金鐘罩不畏尋常刀劍,所以江湖人才送了他一個綽號叫生鐵佛,而今裝上了一條生鐵胳膊生鐵腿,卻變成了名副其實(shí)的生鐵佛了,渾身都是生鐵。
生鐵佛少了一條胳膊一條腿,內(nèi)力卻沒有失去,所以雖然生鐵義肢頗為沉重,但是在他使來卻是舉重若輕,把這假胳膊假腿用在“頭冒煙、腳陷坑”的少林武功之中更是威力驟增,唯獨(dú)輕功大不如前,卻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只說完顏阿骨打不拋棄生鐵佛,卻惹得金國將領(lǐng)暗中不忿,一個宋國的殘疾和尚,值得對他這么好么?
金國將領(lǐng)自然不敢把這種想法當(dāng)著阿骨打的面說出來,卻在背地里對生鐵佛冷嘲熱諷,生鐵佛又不是傻子,如何感覺不到?
只是他身為漢人,卻不能跟這些純種的女真人動手拼命,所以在這一次金軍攻入燕京之后,他便沒再跟隨阿骨打以及完顏?zhàn)诤病⑼觐佔(zhàn)谕麅陕反筌姡亲约簡巫咭宦罚肟纯从惺裁礄C(jī)會能立個大功,也好給皇帝爭臉,令眾將收聲。
他這一單溜,恰好與祝彪狹路相逢,只一眼就看出來祝彪那疾行的身法出自御拳館門下,當(dāng)時就想:這人絕對不是燕京本地人,說不定就是白勝的爪牙!
但是轉(zhuǎn)而一想,若是此人是白勝的手下,此時此刻應(yīng)該固守在白勝的身邊,就算白勝有什么事情要派人聯(lián)絡(luò),也不該從這條路上通過,所以又覺得此人不一定是白勝的手下,便上前招呼,打算套一套對方的話再說。
適逢附近有三名金兵發(fā)現(xiàn)了祝彪的行跡,正互相招呼著往這邊殺來,生鐵佛便及時制止了三名金兵的追殺,以他的武功境界,一打眼就知道這三個金兵比來人差的太多,真若是動手,也該由他生鐵佛出馬。
金兵們自然認(rèn)識生鐵佛這個時常出現(xiàn)在皇帝面前的殘疾和尚,聞聲便即遠(yuǎn)去,另找他人殺戮。而祝彪一見此景,頓覺自己有了救星,一口一個大師地喊著,主動與生鐵佛攀交。
在祝彪的眼里,這和尚能夠驅(qū)使金國士兵,必定是金國的頭頭腦腦,而金國是白勝的敵人,白勝又是自己的敵人,那么金國人就是自己的朋友,至少暫時是,而且這朋友絕對有能力保住自己的性命。
性命攸關(guān)之際,他早已忘卻了祝家莊是遼國的情報站這一事實(shí),你遼國既然跟白勝做朋友,那么我祝家莊就不能再為你服務(wù)了,從此與你遼國勢不兩立!
生鐵佛一看對方這么客氣,便也堆起笑臉寒暄,彼此介紹了之后不等設(shè)法套問,祝彪就把白勝在追殺他的事情說了一遍。當(dāng)然,這種追殺完全出自于他自己的想象。
生鐵佛一聽頓時大喜,心想這下可就有了對付白勝的辦法了,就勸祝彪回去,詳細(xì)探聽白勝一部的戰(zhàn)術(shù)情報,只要知道了白勝即將采用什么戰(zhàn)術(shù)并加以針對,何愁此戰(zhàn)不勝?何愁沒有功勛?
然而祝彪?yún)s是怕的要死,說啥也不肯回去,生鐵佛猶豫再三,終于沒有翻臉,把祝彪請到了一處偏僻的民宅耐心勸說,并絞盡腦汁考慮如何保護(hù)祝彪的安全,有的沒的說了一大堆,其實(shí),在白勝的身邊怎樣保護(hù)成為奸細(xì)的祝彪?他是真的想不出來,那根本沒法保護(hù)。
而祝彪則考慮到身后的追兵必定四處尋找他,便也不著急離開這座男人被殺女人被俘的民居,煞有介事地跟生鐵佛探討返回遼國皇宮的種種方案,直至外面那聲震天動地的巨響把兩人嚇得差點(diǎn)從椅子上癱倒在地,這場討論才算無疾而終。
什么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他們這輩子就沒聽見過這么響的響聲,屋頂都被震得塌了下來,若不是橫梁結(jié)實(shí),兩人都得被埋在這里。
隨后他們出去察看,很快就知道了阿骨打被斬首的消息,立馬就打消了重返皇宮的想法。
阿骨打都被斬首了,還打個屁啊?這場戰(zhàn)爭鐵定是遼國人和白勝贏了。
隨后便是白家軍全城的大清洗,金兵四散奔逃,兵荒馬亂之際,生鐵佛和祝彪也趁機(jī)逃命,祝彪很急智地改投生鐵佛為師,不管生鐵佛教不教他武功,先從師父隨身攜帶的包袱里借一身僧袍再說。
草草地用腰刀剃光了頭發(fā),換上了僧袍,再跟生鐵佛一起跑路就安全多了,非但白家軍不會為難兩個游方的僧人,就連有可能尾隨而來的“殺手”也不會想到祝彪竟會變成和尚。
事實(shí)果然不出祝彪所料,早在他和生鐵佛在民居里討論的時候,喬道清派出的馬靈就已經(jīng)到了城外,并且沿著燕京、幽州、薊州的一路往山東方向疾追,他的風(fēng)火輪快若迅馬,這邊燕京城的戰(zhàn)斗還沒打完,他已經(jīng)到了禹城,卻哪里看得見單人匹馬的祝彪?
考慮到祝彪的馬再快也不可能超過禹城,馬靈立即原路返回,降低了風(fēng)火輪的速度沿途尋找,卻與兩名游方僧人擦肩而過。
這也是因?yàn)轳R靈不認(rèn)識生鐵佛,不知道生鐵佛是金國的走狗,所以馬靈沒有任何理由把注意力放在兩名僧人身上。
不說馬靈找不到祝彪、無法復(fù)命就換了一條路去找,只說祝彪和生鐵佛逃到了山東地界,兩人就開始合計如何對付白勝。
在祝彪的想法里,金國人雖然倒了,但是白勝肯定不會放過他祝彪,因?yàn)檫@是斬草除根的問題,與金國是否戰(zhàn)敗無關(guān)
在生鐵佛的想法里,金國人敗了,白勝若是今后遇見他這個曾經(jīng)替金國人賣命的,肯定也不會放過他。
所以對付白勝是必須要做的事情,而且是當(dāng)務(wù)之急。
祝彪首先提出了他的想法,把白勝和丁春秋混在一起的事情說了,而且告訴生鐵佛白勝很有可能會前往曲阜,去接丁春秋的幼子,他的想法就是先于白勝把丁春秋的兒子搶到回祝家莊,以丁春秋兒子的性命來要挾白勝就范。
生鐵佛聽了以后連連點(diǎn)頭,卻說你這樣可還不夠,萬一白勝不惜聲譽(yù)受損,寧可不顧丁春秋兒子的性命,就對付你祝家莊呢?只憑欒廷玉和你們兄弟三個再加上我也沒法與白勝的大軍抗衡。
那怎么辦?祝彪沒了主意。
生鐵佛陰險一笑,說出來一個法子,令祝彪大為嘆服。
自打隋唐末年少林寺十三棍僧救唐王開始,少林寺便儼然成為了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一向是登高一呼,武林皆應(yīng)的局面,已經(jīng)形成了慣例。
這個慣例至少延續(xù)到了十幾年前也沒有改變。十幾年前的時候少林玄慈作為“帶頭大哥”率領(lǐng)中原群雄奔赴雁門關(guān),雖是誤聽人言鑄成大錯,殺了正在回娘家的蕭遠(yuǎn)山的老婆,但是對錯暫且不論,只說少林寺的號召能力還是有的。
丁春秋是少林寺的仇人,手上沾染了數(shù)名少林高僧的鮮血,甚至達(dá)摩院首座玄難大師也死在他的三笑逍遙散之下,后來少林寺戒律院監(jiān)禁丁春秋,又被他借機(jī)殺了數(shù)名高僧逃了出來,老賬新賬一起算,少林寺群僧對丁春秋可謂是恨之入骨。
何不讓少林寺挑頭來對付白勝和丁春秋?少林寺可不僅僅是一個武林門派那么簡單,只要少林寺出面,廣邀天下英雄,那就不是一個少林寺在作戰(zhàn),而是天下武林在作戰(zhàn)!同時還可以用武林規(guī)矩來約束白勝,你帶著大軍來打仗可不行!
祝彪聽罷大喜,卻又疑惑地問道:“少林寺對付丁春秋可謂名正言順,要對付白勝卻有什么理由?”
生鐵佛哈哈大笑,說老衲原本以為你是挺聰明的一個后生,怎么這時候犯起糊涂來了?十幾年前少林寺挑頭去雁門關(guān)殺人,那是為了對付誰?
“遼國啊!”
“照啊!遼國是大宋的死敵,少林寺曾經(jīng)數(shù)次與遼國針鋒相對,丐幫也因?yàn)槭挿迨瞧醯と硕鴮⑵潋?qū)逐出幫,中原武林一向與遼國勢不兩立,他白勝做了遼國的女婿,還跟遼國在一起并肩作戰(zhàn)把大宋禁軍給燒死了好幾十萬,他白勝還能在咱們宋國立足么?”
生鐵佛這一番話說完,祝彪茅塞頓開,于是兩人分頭行動,生鐵佛去聯(lián)絡(luò)少林寺里面昔日那幾個臭味相投的和尚,祝彪則趕回祝家莊報訊,請求師父欒廷玉修書一封,信中痛陳白勝叛離族群,與遼國人一起戕害大宋將士的種種惡行,要求武林泰斗少林寺出來主持公道。
在時間上,由于生鐵佛和祝彪是在白家軍清洗燕京城的時候離開的,所以他們根本無從得知白勝的“死訊”,更何況祝彪親眼看見丁春秋以螞蟥輸血之法保住了白勝的性命?所以他們是把白勝當(dāng)做活人來對付的。
不得不說的是,即便是生鐵佛和祝彪也沒有想到,他們這樣在背地里一搗鼓,在武林中鼓動起一股反白熱潮的同時,又給白勝引來了更加強(qiáng)悍的敵人,那是強(qiáng)悍到世間所有的武林高手加在一起都無法比擬的敵人。
白勝到底死沒死,在這三界之中,天上人間關(guān)心這事兒的可有不少,盡管白勝和喬道清在燕京內(nèi)外演足了戲碼,但是殺子之仇又豈是那么容易就揭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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