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劉炆的飯店出來，阿濤的臉就成了苦瓜：他的老子正和一幫人往飯店里走，迎頭正碰上阿濤。他老子也看見他了，躲都都不過去。
阿濤的父親叫王海齊，是粵省某市的副市長，春節(jié)期間到京城來，一方面是陪老爺子過年，一方面也要拜會一下相熟的朋友。他正和朋友到這邊來吃飯，還沒進門，就遇到了自己的兒子。
“你怎么在這里？不是和蘇鉞在一起嗎？”王海齊等阿濤跟認(rèn)識的幾個叔伯打了招呼拜了年，才一把把他拽到了一邊，氣勢洶洶的問。
“爸，大過年的，您別生氣啊。”阿濤嬉皮笑臉地道。
“別廢話！”王海齊道。“你跑這邊來干嘛來了？大過年的不在家好好陪陪你爺爺。”實話實，王海齊對自己的這個兒子并非不滿意。懂禮貌、不以勢壓人，這在世家子弟里面是很難得的。但就是不干正事兒。
“爸，你聲點兒，我到這邊是真有事兒。”阿濤聲道。
“你等有什么正事兒？別以為我不知道，這家飯店的老板叫劉炆，是恒發(fā)地產(chǎn)老總的兒子。你可千萬別干出倒賣土地這樣的事兒來。”
“嗨，您想哪去了？”阿濤翻了個白眼，道：“實話跟你了吧，我到這邊確實是找劉炆的。不過我們是有正事兒。蘇哥幫忙牽頭，我們也能找點兒事兒做。”
“蘇鉞？關(guān)他什么事兒？”王海齊原以為自己這個兒子也就是借著蘇鉞給老爺子拜年的機會溜出來，沒想到好像還真牽扯到蘇鉞。
“您就別管了。您放心，過上一年半載，我王國濤絕對讓您刮目相看！”阿濤梗著脖子道。
“不行，你給我清楚。的時候胡混也就算了，現(xiàn)在你們能有什么正事兒？還讓我刮目相看？”王海齊拉住阿濤的胳膊問道。
“這事兒沒法跟您，蘇哥交代了要保密的。保密您懂吧？”阿濤無奈地道。
沒想到這一句話讓王海齊想歪了。他是知道蘇鉞年前從部隊退伍的事兒的，但卻知之不詳。但想來以蘇家在部隊的背景，蘇鉞不會無緣無故地退伍。而剛才自己的兒子什么“大事兒”，還“保密”，這就讓王海齊害怕了。他以為蘇鉞退伍另有隱情，很可能是掩人耳目的，不定是執(zhí)行秘密任務(wù)……王海齊不敢想下去了，但很明顯，蘇鉞是把自己的兒子拉進去了。盡管這個兒子并不太順眼，但一旦牽扯到這樣的事兒，不定就會有生命危險。
“清楚，不清楚哪里都不許去！”王海齊壓低了聲音，但一只手仍緊緊拉著阿濤的胳膊，一副決不罷休的模樣。
“……”阿濤看著自己老子這副模樣，無奈地翻了個白眼。
“阿濤，你想做事兒，我很清楚。”王海齊換了一副語重心長的語氣，“但有些事兒你不能拼著一腔熱血就去干。你和蘇鉞不一樣，他是軍隊里出來的，有些事情他能辦得成，你不一定辦得成。誤了大事兒不，你自己還可能碰到危險。”他按照自己想象的，暗示了阿濤一句。
阿濤不知道自己老子的腦洞已經(jīng)開到北冰洋去了，沒好氣地道：“瞧您的，蘇哥從軍隊出來就能干，我沒干過就不能干了？哪有這樣的道理？況且就拍個電視劇，能有什么危險？”
“電視劇？”王海齊瞪大了眼睛問道。
“壞了！”阿濤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知道自己漏嘴了。實際上，拍電視劇這件事兒跟王海齊沒問題，但阿濤一心想著一鳴驚人，打定了主意要暫時瞞著自家的長輩。
王海齊知道自己想歪了，但更加不依不饒了：“拍什么電視劇？瞎胡鬧！”
阿濤趕緊拉住自己的老子，左右看了看，見沒有人注意到王海齊這一嗓子，才松了口氣。
“你還跟我保密？你，你們拍什么電視劇？”王海齊訓(xùn)斥道。
“我……”阿濤張了張嘴，沒出話來。
“你們這幫年輕，想風(fēng)就是雨，還拍電視劇？你們有劇嗎？有演員嗎？有場地嗎？有道具嗎？拍完能播嗎？”王海齊沒好氣地道。
這就沒辦法了。阿濤想了想，硬把自己老子拉進了自己的車?yán)锩妫瑳_著氣勢洶洶的王海齊道：“爸，這事兒我沒法多跟您。剛才保密，不是騙你的，也不是瞞著您，這事兒真的是——”阿濤指了指天上，“——保密的。”既然已經(jīng)了，那就只能隱晦地解釋一下，否則自己老子肯定不肯罷休。
“多了我沒法跟您。我也是機緣巧合，蘇哥弄那玩意兒的時候我看了兩眼。原他是想給他大伯寫點兒工作建議，但現(xiàn)在捅到天上去了。”阿濤看了看慢慢平靜下來的王海齊，認(rèn)真地道，“現(xiàn)在只有極少數(shù)人才知道詳情，您兒子上天保佑，知道了這事兒，死皮賴臉求著蘇哥給了這么個機會。您自己知道就行，詳細(xì)情況我不敢跟您多。蘇哥交代了，連我爺爺都不能。”
王海齊嚴(yán)肅地看著兒子，問道：“你的是真的？”
阿濤點了點頭。
王海齊就不話了。看見阿濤的駕駛臺上有煙，就順手拿過來叼了一根，阿濤趕緊給點上。
自己的兒子自己還是了解的，撒個謊打鬧沒問題，這樣的大事他可不敢拿出來開玩笑。
蘇鉞的大伯，文化部，電視劇。王海齊大概摸清楚脈絡(luò)了，但很奇怪這事兒怎么會上達天聽，還是保密的。不過也不定，某些事情只有發(fā)生了，局外人才能隱隱約約知道個大概。這個世界上比自己看得遠(yuǎn)的人多了去了。
“那你又拉上了那個劉炆，沒問題？蘇鉞知不知道？”王海齊便又想起了一件事兒。
“嗨，劉炆那子就是喜歡唱歌。”眼看著暴風(fēng)雨散去了，阿濤也恢復(fù)了那副吊兒郎當(dāng)?shù)男蜗螅槌鲆桓鶡焷睃c上，“上次蘇哥借他的錄音棚錄了幾首歌，這子知道蘇哥手里有資源，就靠了過來，我就順手拉了他一把，叫他一起拍電視劇是蘇哥提出來的。他就知道拍個電視劇、唱幾首歌，詳細(xì)的事情沒跟他漏，您放心就好了。”
“嗯。”王海齊點了點頭，道，“那我就不多問了，你也好好干，好不容易有這么一個機會，別錯過了。”
“您答應(yīng)了？”阿濤驚喜地問。
“總比你開酒吧強吧？”王海齊沒好氣地道。邊邊開車門下了車。“對了，你和蘇鉞一起出來的，他去哪了？”
“嘿嘿。”阿濤幸災(zāi)樂禍地笑了笑，道，“他啊，刷丈母娘副去了。”
王海齊就點了點阿濤的腦袋，背著手往酒店去了。
蘇鉞在郭家吃完了飯，又盤桓了一會兒，心里惦記著馬上就要完工的《士兵突擊》劇，就告辭下山了。郭婧在家也沒事兒，就一起跟了出來。
這次兩人的話就多了起來，郭婧忽然發(fā)現(xiàn)蘇鉞這個家伙起話來挺有意思的，那些讓人會心一笑的新鮮詞兒張嘴就來。著著，就到了《射雕英雄傳》。
“唉，聽了這么幾天的故事，忽然講完了還感覺挺不習(xí)慣的。”郭婧有些惆悵地道。
“有什么不習(xí)慣的？”蘇鉞轉(zhuǎn)頭看了看她，笑著，“黃蓉和郭靖在一起了、郭靖武功大成了、大惡人歐陽鋒瘋了、裘千仞一心向佛了，就連老頑童都被年輕時候的戀人追著滿山跑了。大圓滿的結(jié)局，有什么可遺憾的？”
“大圓滿嗎？”郭婧喃喃道，“原看到開頭郭靖射雕的時候，我以為‘射雕英雄’這幾個字是的郭靖。等到結(jié)尾，成吉思汗也射雕，還和郭靖討論自己算不算英雄，我也犯了疑。昨天守歲，我把這個故事給爺爺和爸媽他們也講完了。爺爺，成吉思汗戎馬一生，算得上英雄；爸媽卻覺得，成吉思汗只是一個掠奪者，算不上英雄。還有華箏，身份尊貴，卻要孤老一生，想起來就讓人傷心。”
“呵呵。”蘇鉞笑了笑，道：“太祖不是過嗎？‘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至于英雄，有這么一句話，叫‘俠之大者，為國為民’。郭靖助蒙古攻大金，是因為當(dāng)初蒙古人受到大金的脅迫；后來又助大宋抗蒙古，是因為此時的蒙古站到了侵略者的位置。成吉思汗算不算英雄？當(dāng)他最初起兵之時，只為了爭奪養(yǎng)活族人的草場，自然算得上英雄。但當(dāng)他對土地和戰(zhàn)爭的**難填、不斷發(fā)起戰(zhàn)爭的時候，特別是屠城這樣的事情做出來之后，自然只能算是一個掠奪者了。至于華箏——”沉默了一會兒，蘇鉞一只手輕輕拍打著方向盤，輕聲吟道：
“鏡上胭脂眉畫筆，夢里紅顏朱成碧。
人間幾回舒望眼，天涯曾經(jīng)悲比翼。
明月自沉云自起，夕陽空落馬空啼。
風(fēng)華隨便流年逝，多少胡笳與羌笛！
君不見，白衣如雪淚如洗，煙火連天風(fēng)連旗。
淚如洗，旗連風(fēng)，從來成敗一杯中。
當(dāng)時誰家女，顧盼有相逢。
中間留連意，畫樓幾萬重。
奈何江山生倥傯，知己生死兩崢嶸。
寶刀歌哭彈指夢，**縱橫覆手空。
憑欄無語言，低昂漫三弄：
問英雄、誰是英雄？”
這自然不是蘇鉞的原創(chuàng)，而是另一個世界一位叫“天下有雪”的作家（一楊云驄）的作品，原名《三疊》，后來被滄月刪改后引用在《帝都賦·大漠荒顏》之中。蘇鉞現(xiàn)在吟誦的也是刪節(jié)后的版，但當(dāng)下念出來，倒是頗為切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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