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錚身為導演,他的心情如何,幾乎可以是劇組的晴雨表,現在他這兒陽光明媚了,劇組的氣氛自然也跟著萬里無云。
“宋導!用不用我們幫忙攔著嫂子!”
“就是。∷螌!”
宋錚一邊跑,一邊回頭大喊了一嗓子:“滾蛋!”
然后就在大家的哄笑聲中,一頭鉆進了院子里的一間房,林欣如連想都沒想就追了進去接著人們聽見林欣如一聲驚叫。
片刻之后。
“馬頭!放飯了!”
宋錚趾高氣揚的從房里走了出來,后面跟著林欣如,低著頭,一副受了極大委屈的羞惱模樣,剛剛倆人跑進房里,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看著林欣如的衣服倒是平平整整的,可臉上那一道一道黑是怎么回事兒?還有,唇膏都花了。
“宋導!猛男啊!”今天沒戲,來片場充當場工的吳繡波感嘆了一句。
“扯淡!有猛男進去一分鐘就出來的!”
吳繡波猛回頭,見身后站著的是張寒予,眼珠子都差兒驚出來,自打進組,除了拍戲的時候,他就沒見這位和誰過話,每天不拍戲的時候,就干場工的活兒,搬道具,買東西,什么都干,要不然,他今天也不會這么自覺。
今天這是怎么了,還學會吐槽了?
張寒予留意到吳繡波在看著他,詫異道:“你看著我干嘛?我錯了!”
吳繡波呵呵笑了兩聲:“倒也沒錯!”
劇務馬頭帶著人把盒飯送了進來,招呼人放飯,這些天,劇組就沒有一回是正兒吃飯的,今天還是頭一遭。
這大熱天的,盒飯雖然還不至于餿了,可悶得時間長一兒,飯和菜都軟到一塊兒去了,味道能好的了嗎?
拿著馬頭獻寶一樣捧來的盒飯,宋錚直接去找郭保昌了,老爺子每天吃的,是特意從附近飯店定的,其實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就是兒鹵菜,糟魚,還有宋錚托人買來的二鍋頭。
“叔!今兒怎么沒喝上啊!”宋錚走過來,看著郭保昌桌子上沒擺著酒,“馬頭!怎么回事兒,我不是和你了,老爺子的酒不許斷嗎?你耳朵忘賓館了是怎么著!
馬頭無辜被吼了一通,委屈的不得了:“宋導!老爺子的酒,我昨天看還有大半瓶呢,我~~~~~~”
“沒人家事兒!你沖人家瞎嚷嚷什么!”郭保昌發話了,“是我故意不喝的,你今天下午還有幾場戲,我得給你掌好了眼!
宋錚聞言心里大為過意不去,擺擺手,打發馬頭走了,蹲在郭保昌身邊,滿是歉疚:“叔!這大熱天的,還讓您跟著我們在這地方扎著,那個~~~~~辛苦~~~~~~~~”
郭保昌歪著腦袋,靠在藤椅上,看著宋錚:“還打算什么,一氣兒完了,甩這些個片兒湯話給誰聽!你子要是真道我辛苦,就趕緊把《大宅門》的劇給我改好了,我還告訴你子,這回等你改完了,送上去,要是還不過審,你今年就甭干別的了!”
宋錚笑了:“叔!您放心,那事兒我記著呢,這樣,今天晚上收工,我到您房里去,您把中午這頓酒給補上,咱爺倆兒邊喝邊聊!”
郭保昌端起飯碗,瞥了宋錚一眼:“這還差不多!”
接下來一天的拍攝,郭保昌臨時客串起了執行導演,到底是寶爺,往那兒一坐,什么都不用,整個劇組的人就自動轉了起來。
其實戲怎么拍,都是宋錚事先計劃好的,郭保昌要做的就是看演員們的表現,看鏡頭里面的畫面構圖。
但老爺子往監視器后面一坐,給劇組工作人員的感覺可不一樣,以前宋錚坐在那里,他們不知道為什么,就覺得緊張,好些原非常熟練的活兒都不知道該怎么干,現在看著老爺子坐在那里,心里感覺特別踏實。
一天的戲拍下來,收工的時候,都已經八多了,宋錚回賓館洗了個澡,和林欣如了一聲,就一頭扎進了郭保昌的房間。
酒菜早就預備好了,宋錚進來的時候,郭保昌正自斟自飲,見著宋錚,招了招手,拿過來一個酒杯,親自給他滿上,宋錚想要攔,卻被老爺子止住了。
“幾天這杯酒,還必須我給你滿上,不為別的,就為盼著你能把我的這個夢編的圓些!”
郭保昌的語氣帶著兒失落,宋錚知道,如果有可能的話,老爺子還是希望能夠按照原先的劇拍攝,只可惜,勢必人強,老爺子在圈兒里是泰山北斗級的人物,但是在那些頭頭腦腦的面前,他也沒有半兒話語權。
宋錚端起酒杯:“叔!咱先干了這杯酒,喝完了,咱再~~~~~~~t媚的事兒!”
郭保昌聞言笑了,端起酒杯,一口就悶了下去,用力的將杯子蹲在桌子上:“好!吧!我洗耳恭聽!”
宋錚也把酒給干了,開始回憶上輩子看過的《大宅門》,平心而論,上輩子的那個《大宅門》已經是能拍出來的最好的版了。
對歷史上一些重大事件,尤其是那些對百草廳產生了巨大影響的歷史事件,只能選擇一筆帶過,甚至是用一種玩笑的方式將事件揭過去。
不過,對故事的描述,倒是和郭保昌給宋錚看的那個原版有很多契合的地方,特別是對白景琦這個人物的表現。
一個大家族的掌門人,一個歷經晚清紛亂,軍閥混戰,抗日戰爭,解放戰爭,身心疲憊的收攏著一大家子的心,一個人將諾大的百草廳扛在肩膀上,一步一個坑的往前走。
可是解放之后,他茫然了,盡管不想承認,卻也掩飾不住內心的慌亂,在新舊兩種思想交替之間,在改天換地的大時代下,他的那一套貌似已經過時了,這讓他非常不適應。
他努力想要跟上時代的步伐,卻因為被這大宅門拖累,只能無奈的固步自封,到最后,還要經歷著兒孫們為了財產爭斗的你死我活。
這個當初在黃河邊上,拍著胸脯大吼:“濟南府,爺爺來了!”
這個天立地的大丈夫,這個仿佛永遠鋼直的腰板兒,被折騰的心力交瘁,面對大宅門的崩塌,他無能為力,因為他必須承認,自己老了。
宋錚在,郭保昌在聽,聽得糟心,聽得憋屈,但是卻不得不承認,他記憶當中的那位樂四爺在新時代到來之后,更像宋錚的那樣,而不是他想象當中的那個,一頓飯照樣能吃一只烤鴨子,永遠天不怕,地不怕,永遠天立地的男人。
那個是他自己想象出來的,出于對養父的無限崇拜。
現在聽了宋錚的意見,郭保昌猛然回憶起來,他記憶當中的樂四爺在解放之后,似乎也沒有真的那么男人,他也會害怕,不然的話,為什么整天把自己悶在花園子里面,一步都不肯走出去呢!
宋錚了半天,主要的就是解放之后的白景琦,解放之前,不需要他畫蛇添足,老爺子已經寫的非常完美了。
該的都了,其間也夾雜了不少宋錚的私貨,可等他完,卻發現郭保昌雙眼無神,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脊梁一樣,背靠著墻,不知道在看著什么。
宋錚一見,不禁有些擔心:“叔!您想開兒,我知道《大宅門》跟您的命一樣,可您既然想要把這個夢做完了,有的時候,該獻媚,還是得獻媚,人不都這樣嗎!”
郭保昌聽了,眼神開始慢慢的恢復焦距,最終集中在了宋錚的身上,笑了:“子!你不用勸我,好!好!好!改的好!”
宋錚聽著,心跳的跟擂鼓一樣,聽不出來,老爺子這話是正著的,還是反著的:“叔!您的意思是~~~~~”
郭保昌拿起酒瓶,給自己和宋錚都滿上了:“我!夢醒了!其實我寫出來的白景琦,是我太理想化了,那個不是真的白景琦,是因為我對我養父太崇拜了,才演繹出來的一個角色,其實,仔細想想,白景琦的身上,我養父的影子真不多,那個人物太完美了,而我養父,他就是個凡人!”
宋錚聽著,感覺老爺子這是要返璞歸真了!
“叔!那您是打算要~~~~~~~”
“改!”郭保昌用盡身的力氣道,“就按著你的改,子!我這個戲打算今年年底開拍,到時候,我得拿著劇!你來給我當副導演!你子差使我一天了,我怎么著也得還回來!”
宋錚聞言,知道老爺子這是緩過來了,頓時松了一口氣,笑道:“叔!義不容辭,別是當副導演了,就是當場工我也去!”
郭保昌笑了笑,看看時間,都五多了:“喲!這個兒了,錚子!趕緊回去睡覺去!”
宋錚忙道:“行!您歇著,我也回去瞇一覺!”
宋錚完,起身,捶了捶發麻的兩條腿,出了門不禁嘆氣,還睡什么!
用力的搓了搓臉,轉身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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