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九章下雪了

    “明日之戰(zhàn)該如何繼續(xù)，自成可有妙計？”李世民生硬的轉移話題，而且用了“妙計”二字。李誠一臉的“陛下您在說什么的表情”。要知道戰(zhàn)爭打到現(xiàn)在，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妙計可言了，就是最正常的攻城手段，然后等著開炸那一下。

    大概是意識到之前說的太過分了一點，才有了轉移話題的的做法。所以李世民一點都不尷尬，反倒期待的看著李誠的反應。對此李誠只好看看眾人后，發(fā)現(xiàn)大家都沒啥意見的樣子，這才開口說話。

    “敵軍還能出城反擊，說明攻擊力度還是小了，給守軍的壓力不夠大。臣以為，可行三面圍攻之勢，陣前做好準備，以防守軍反擊�！边@應對的辦法，可以說在場的人都知道，只不過借著李誠的嘴說出來。

    李世民不給眾人說話的機會，果斷的一揮手：“就這么定了，明日三面圍攻，加大力度。圍三闕一，自成深諳圍城之道�！�

    這話說的李誠臉都有點發(fā)燒了，這一點都不出奇的法子好不好。再者，該城背靠著江流，這闕一的說法，其實不準確，水師不是擺設。李誠當然不會反擊讓皇帝下不來臺，當著沒聽到就好了，點點頭，面帶微笑，表示接受了“贊揚”。

    定下了方略，李世民繼續(xù)主持會議，總結白天的經(jīng)驗，提出一些明日繼續(xù)攻城需要改正的細節(jié)等等，時間過的很快，會議結束已經(jīng)天黑了。李世民也沒留眾人，各自散去。

    李誠分到的任務比較輕松，水師封鎖江面就行。對此李誠沒有意見，他的功勞已經(jīng)足夠大了，再大就不是啥好事了。別看滅國的最后一戰(zhàn)功勞很耀眼，實際上李誠躲都來不及�；实圻@種物種，保持距離很必要，而且還得不要太顯眼。

    李誠已經(jīng)過了需要聲望來自保的階段，這會自然是不會去搶什么功勞的。一家老小安安穩(wěn)穩(wěn)的比什么都強。適度裝有益身心健康，裝無度只會招來滾滾天雷。明白這個道理的人不難求一個善終，不明白的人遲早要栽這上頭。

    吹角連營，戰(zhàn)鼓隆隆。

    身處戰(zhàn)船之上，不能目睹攻城慘烈的一幕，李誠并沒有太多的遺憾。

    這個年代攻城的手段取巧的余地不大，李誠不用看都能想的到。土山之上的弓箭壓制，石砲投石車壓制，樓車壓制，這些壓制手段的背后，是撞車，是蟻附。

    撞車還好理解一點，就是用車載著巨大的尖木撞擊城門，蟻附就比較殘酷了，人像螞蟻一樣，沿著云梯往上爬。

    江面對應的城門外比較安靜，唐軍在此只是布置了一些游動騎哨。如敵軍出城，這是唐軍歡迎的事情，困獸之斗才是最頭疼的事情。

    面對密集如雨的箭支，城頭上的守軍選擇站在連夜用沙袋堆積起來的高處進行對射。城下的石炮集中打這些城頭堆高的點。人命在這種級別的戰(zhàn)斗中就是數(shù)字，不身臨其境，無法想象其中的慘烈。

    城頭守敵用盡一切手段，滾木、礌石、滾油、灰瓶等等，居高臨下打擊蟻附之唐軍。口中銜著橫刀，一手舉著盾牌，一手攀附的唐軍將士，下雨一般的不斷有人栽下來。

    觀戰(zhàn)的李世民這個時候深切的感受到火的重要性，因為這個東西的出現(xiàn)，不僅僅是唐軍有了攻城拔寨的大殺器那么簡單。站在李誠的角度看問題，不難發(fā)現(xiàn)這其實是一種態(tài)度。只要是親眼目睹爆炸的人，不難聯(lián)想到發(fā)生在解州的天譴。

    站在皇帝的角度看，李誠這是在站隊了。站在皇室利益的立場上，不再封鎖火的消息。今后的李誠，無疑是老舊士族的對頭，還是不可調和的那種。這導致李世民對李誠的信任到達了一個巔峰，只要李誠不造反，李世民就會保他。

    如果李誠這種為了皇室利益不惜制造天譴的人都不能保住，李世民這個皇帝也別當了。李誠不是晁錯，李世民也不是漢景帝。

    李世民是這么想的，但是現(xiàn)在不是事情沒有發(fā)生么？一旦出現(xiàn)了唐朝的“齊王之亂”，真的很難說不會出現(xiàn)“袁盎”一類的人，壓力巨大的時候，真的很難說李誠會不會成為晁錯。

    山東士族很吊，但是現(xiàn)在李誠已經(jīng)不怕他們了。士族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聯(lián)合起來對付李誠的事情不是沒有發(fā)生過，結果是碰了個皮青臉腫。未來的李唐皇朝，打壓士族一直是主旋律。因為歷史已經(jīng)明確的告訴后人，士族一旦失控的危害。

    過去皇權和士族之間的關系，是互相依存又互相制衡，正常的情況下將來也差不多是是這樣�，F(xiàn)在這一切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印刷術的出現(xiàn)讓讀書變得不那么難了。寒門和情況稍好的自耕農(nóng)子弟，也有了讀書晉身的機會。

    李誠平靜的聽著風帶來的喊殺聲，從高亢到漸漸的衰弱，一直到鳴金聲響起。

    唐軍如潮水一般的退下，土山上的弓箭手和弩手不顧一切，更為密集的箭只壓制。石砲更是猛烈的發(fā)射，好些石砲因為發(fā)射過于頻繁，直接散架了，砸傷了不少人。

    連續(xù)三次的重復后，這一日的攻城終于結束了，最多還有一個時辰，太陽便會落山。

    唐軍有條不紊的緩緩后退，傷員和陣亡的將士也都抬了下來。城下恢復安靜，留下一地的狼藉。李世民刻意的親率一軍斷后，攻城失敗的唐軍士氣不落反升。

    一夜無事，，次日唐軍發(fā)起更為兇猛的進攻，守軍做困獸之斗。敵酋乙支文德與城頭鼓舞士氣，危機之時屢屢出現(xiàn)在戰(zhàn)斗第一線，斬殺唐軍數(shù)人，穩(wěn)定城頭的局勢。

    是夜，守敵以精銳千人縋城而下，發(fā)起決死夜襲。唐軍大營戒備森嚴，夜襲之敵縱火焚燒外圍一個小營寨之外，再無收獲。來犯之敵全數(shù)被殲，可謂虧大了。

    翌日，唐軍繼續(xù)猛攻，守軍拼死抵抗。冬日臨近，給了守敵以希望，全城上下一心，唐軍難以破城。李道宗獻策，破城之后三日不封刀。此策為李世民所拒，理由為恐傷天和。

    實際上在這個年代，破城之后幾日不封刀很正常，長期壓抑的將士需要發(fā)泄渠道。為將者經(jīng)常這么許諾，以鼓舞士氣。在近代史冊有記載的一次內戰(zhàn)慘劇，二次革命的之時，張勛破京前許諾，城破三日不封刀。

    亂世人命真的不如草，這也是高句麗上下此時竭力抵抗的緣故吧。一開始沒有選擇投降，打到這個程度想投降都沒機會了，只能你死我活的戰(zhàn)斗下去。這是滅國之戰(zhàn)��！勝者為主，敗者為奴，沒多少人心甘情愿做奴才的。

    接下來連續(xù)五日，唐軍繼續(xù)猛烈攻擊，守軍頑強抵抗，雙方傷亡都不小。

    這一日天色陰沉，戰(zhàn)事最為激烈時，唐軍數(shù)次沖擊，終于在城頭取得了一小塊立足之地。眼看就要繼續(xù)擴大突破口時，一滴冰冷的雪珠落在觀戰(zhàn)的李世民臉上。

    城頭守敵突然爆發(fā)出劇烈的歡呼聲，士氣大振的守敵將城頭唐軍驅趕下城頭。

    李世民見狀下令鳴金收兵，下雪給守敵帶來巨大的希望。激戰(zhàn)一日，唐軍疲憊之余，士氣此消彼長，再打下去毫無意義。

    唐軍緩緩后撤，守敵沒有追擊的意思。雪越下越大，天黑之前，演變成了鵝毛大雪。人在大自然面前只能采取守勢，這樣的大雪意味著兩個字“休戰(zhàn)”。

    李誠被急招至大營之中，此刻李世民與幾位重臣的表情嚴肅之余多了幾分輕松。李誠見狀露出微笑，上前見禮后問了一句：“可是準備停當了？”

    李世民點點頭，看了一眼長孫無忌道：“五千斤藥已然就位，就等點火了。喚自成來，就是想看看可有缺漏之處，畢竟自成才是使喚此物的行家里手。”

    “天降大雪，激戰(zhàn)多日，敵必松懈。今夜只需三千精銳為尖刀，待b炸之后，殺入城中，守住缺口，大軍隨后掩殺，必破賊巢�！崩钫\給出肯定的答案，心里不免有躍躍欲試的沖動，隨即還是放棄了主動請纓的念頭。

    “臣請戰(zhàn)！”李道宗站出來，接著是李績、長孫無忌，甚至張亮都站了出來。

    李世民看了一眼垂頭閉目的李誠，笑道：“自成欲作壁上觀耶？”

    李誠聽了微微一笑：“諸君奮勇，為防賊狗急跳墻，行聶政、專諸之事，臣請護衛(wèi)陛下近側，以竟全功。”李世民還是懂李誠的，聞言微笑頷首：“如此，便依自成之請。”

    李誠不愿意爭功，也沒必要爭功。這一戰(zhàn)要說首功，李誠其實已經(jīng)裝進了口袋里。

    子時將近，遠遠看著如巨獸一般臥著的城池，李世民難掩內心的激動。雪還在下著，但是唐軍上下卻都做好進攻的準備。

    火光一閃，“轟！”的一聲巨響，山崩地裂。噼里啪啦的冰雹一樣的聲音結束后，無數(shù)的火把被點燃，照亮了夜空，喊殺聲四起，唐軍以三千精銳為前驅，潮水一般的涌向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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