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S的視線慢慢上揚,最終由于頸部機械部件受損的緣故,再也無法跟隨著漸漸消失的機體。從始至終,9S臉上都保持著淡淡的笑容,如果換做最初的他,或許會在這種毀滅的前夕抱怨命運的不公,可這一次,9S要感謝不斷侵蝕自己的邏輯病毒——正是因為病毒,他才會看到那些奇奇怪怪的圖像,才能夠感受到人類生活中的溫暖。
確定自己無法獲救之后,9S唯一的愿望就是,讓2B活下去,既出于戰友的情誼,也出于...
“POD,警戒模式,一旦發現危險,直接進行射擊。”
“了解!”
“停止一切不必要的供能,將所有的能源調轉到駭客系統中,駭客信號發射,駭入目標,當前超大型機械生命體!”
也出于9S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如果人造人也有感情的話...
2B,活下去啊,我會一直戰斗到底的,一直...
壓榨出自己最后的能量,9S再一次,嘗試駭入當前敵人的中樞系統。
“殺...人造人...殺...殺死...”
再次恢復行動能力的超大型機械生命體變得更加狂暴,除了揮舞機械臂之外,其張口之間,還會放出密密麻麻的高能光球。然而,這些攻勢并不能阻攔2B駕駛的機體。
冒著黑煙,由2B駕駛的HV5號機體爆發出夸張的速度,從戰斗開始,2B就直接忽略了系統提示,強行進入到了超加速模式中,一路拼殺到現在,2B左右手的操作手柄上,已經冒出細碎的電火花,說不準下一秒,整個機體就會因為超負荷運轉而發生爆炸。
即便是進化過的義體,也無法承受機體爆炸所帶來的破壞力。
“一起毀滅吧。”
然而這一切都不能阻止2B繼續進攻,呢喃著絕望的話語,鐳射劍又是一劍重重的斬在了機械臂之上。
“2B!”
“9S?”
通訊器中突然傳出的聲音讓2B小小一驚。
“太好了,果然成功的駭入了屏蔽立場系統!”
“你這家伙,給我好好的呆著啊,再亂來,你會死的!”
“咳咳...先不要說這些了,把你的數據備份給我。”
“......”
“馬上!”
“了解。”
在將自己的數據備份給9S之后,9S的聲音才繼續從通訊器中發出。
“現在,聽我指揮。2B,你控制機體和敵人糾纏,并且將主要進攻點集中在他右手的機械臂上,我會嘗試駭入,奪取他右手的控制權。”
“真是亂來的想法!”
“不打倒這個家伙,我們都要死在這里。駭入,開始!”
“9S!”
通訊器單方面切斷了。無奈,2B只能依照9S的指示,放棄了不要命的進攻,轉為理智的攻防,同時將攻擊重心轉移到了右手的機械臂上。
駭入在持續,同時,9S體內的各個系統都發出了警報聲,邏輯病毒侵蝕的程度也越來越深,中樞系統也開始被一幕幕圖片侵占,那個叫做李元元的人類記憶如同洪水一般,不停的從9S的記憶扇區中涌出。
混亂中,9S又開始思考那個懸而未決的問題:我是誰?
如果我是人類,如果我有靈魂,如果我所生活的世界不是這么殘酷...如果...
伴隨著駭入程度的一步步加深,9S的核心程序也開始慢慢崩潰。
轟轟轟!!!
猛烈的爆炸從大型機械生命體內部傳出,爆炸的火焰比之前導彈轟擊時還要強烈。顯然,9S不計代價的駭入行動取得了顯著成果。猛烈的爆炸直接讓機械體發出哀嚎,行動也變得遲緩起來。
“2B,集中火力攻擊右邊的機械臂,打斷它!”
“了解!”
收到指示的2B將機體的攻擊能量全部調轉到鐳射劍之上,鋒銳的劍刃再度暴漲!利用高超的駕駛技巧和重機槍掃射,2B很快來到了機械臂下方的關節點,巨大的劍刃舉過頭頂,然后猛然劈下!
“去死吧!”
高能鐳射加持的劍刃產生極度高溫,如同切豆腐一般將機械臂的鋼鐵外皮瞬間融化,顯露出其中的核心機械金屬,然而,這種漆黑的機械金屬也無法抵抗功率全開的鐳射劍的斬擊。密集如風的斬擊之下,機械臂的關節點很快被破壞殆盡,最終,伴隨著一聲巨響,龐大的機械臂急速墜下,激起了滔天巨浪!
“9S!”
“取得機械臂的控制權,2B,用創世粒子控制它!”
“了解!”
好不容易補充些許的創世粒子再度被2B壓榨出來,從體表溢散出去,匯聚到逐漸沉入海底的機械臂上,構筑出一個超大規模的控制環。
“警告!檢測到體內的創世粒子濃度嚴重不足。”
“忽略,繼續釋放創世粒子!”
一邊控制著機體進行躲避飛行,一邊繼續釋放創世粒子,2B咬著牙,感受著自己和機械臂之間慢慢加強的聯系感。
還有一點,再來一點就夠了,可惡...這可是,9S拼了命才弄下來的啊!
終于,隨著控制環的構筑完成,2B終于和機械臂建立了連接。雖然沒有直接接觸,但是憑借著創世粒子作為溝通媒介,懸浮在機體旁邊的巨大機械臂,此時就如同2B手里握著的刀劍一般,被她完全掌控!
“你這個...”
操控機械臂,猛地將其舉過頭頂。
“不應該存在于地球上的東西...”
然后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將機械臂的巨大重量完全傾瀉到這無可阻擋的揮擊中。
“從我們的世界...消失吧!!”
轟!
傾注了9S和2B意志的強力一擊,重重的轟到了超大型機械生命體的身軀上,將它的半邊身軀打個粉碎!狂暴的力量激起恐怖的震蕩波,如同戰術核武器爆炸一般,將周圍的建筑盡數吹到,淺海上的海水也被吹退,露出了布滿殘渣的海床。
“人造...人...機械...世界...痛苦...苦...”
承受了劇烈打擊之后,眼前的超大型機械生命體發出了斷斷續續,不能理解的哀鳴,最終失去了動力。
“9S!”
這么多次戰斗以來,2B第一次有了獲勝的喜悅,并不是因為2B擊殺了強敵,而是到了這一刻,她終于是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不只是自己能夠活下去,也包括9S。
勉強控制著冒著火花的機體回到平臺之上,2B快速的從駕駛座上脫出,然后沖到了9S面前,將他殘破的身軀抱起。
“9S!9S!回答我,別死啊!”
“咳咳...2B前輩...前輩的戰斗方式還真是粗暴呢...”
“9S...我們回地堡!”
在將敵人擊殺之后,由其產生的屏蔽立場也是完全消失。然而,在2B試圖聯系地堡的時候,強烈的干擾卻讓她皺了眉。
“怎么會?POD,嘗試聯系地堡。”
“了解!......當前區域被強烈屏蔽立場影響,無法和地堡取得聯系。”
POD的話音剛落,強烈的震感便是從周圍傳來,海潮呼嘯,狂暴的咆哮聲響起。
“看來回不去了呢..2B前輩。”
雖然沒有查看,但是9S敏銳的感知系統讓他明白,剛剛被2B消滅的超大型生命體又出現了,并且這一次,還是兩只同時出現!
“怎么會...”
急轉直下的情況讓2B完全失去了斗志,自己好不容易拼出來的希望,就這么...
“2B前輩...”
“說了不要用敬語啊!我這樣子,不配9S稱作前輩...到最后,還是保護不了你呢...9S。”
“沒事的,能和2B一起戰死,是我最大的榮幸...”
9S用自己唯一能夠行動的手臂從胸腔中掏出自己的黑盒,緊緊握著。
“為了...人類的榮光!”
“......”
搖搖頭,似乎不愿意承認這句口號的2B也掏出了自己的黑盒。事到如今,身為寄葉部隊的他們,只有自爆這一條路可選了。
“2B...最后的最后,可以提一個任性的要求么?”
注視著自己手里因為啟動自爆系統而閃耀華彩的黑盒,9S依舊保持著微笑。
“......”
“我想要...再看一次2B的眼睛...”
輕輕將自己的目鏡摘下,2B姣好的面容再出出現在了9S的眼前,那一雙碧藍色的眼睛,正蘊含著一些不知名的液體。
“2B?...你...”
將顏色已經變得暗紅,并且越來越不穩定的黑盒放下,9S心疼地用自己的右手拭去了2B眼角上的不明液體。這種殘留在9S指尖,由鹽分和水組成的液體,竟然讓9S精密的系統無法判別。
“這是...眼淚么?2B?”
“人造人是不會哭的。”
雖然這么說,但是從2B眼角中流下的液體卻越來越多,一種莫名的情感也在她的心中升騰。
世界啊...我就要與你道別了...可你怎么樣都不應該帶走他啊!!
用盡自己最后的力氣直起腰,9S勉強抱著2B,然后聲音平淡的說道:
“或許人造人真的沒有感情,但是,我相信2B是特別的...活下去吧,2B,再一次,活在這個世界上,去留下不是數據,名為回憶的東西!請一定,不要忘了我...還有,那一首2B之前留給我的歌,我已經加入到你的數據備份中了,復活了之后,請好好的聽一聽,真的...很好聽呢...”
“9S?!!你究竟做了什么?!!”
“永別了...2B...”
在2B隱約猜到某些事情之后,黑盒的自爆倒數也是歸零,強烈的亮光從黑盒中綻放出來,然后化為恐怖的爆炸,將2B、9S以及周圍的一切,完全摧毀。
在2B最后一分意識被烈焰吞噬的一瞬間,一道懇求的聲音竟然在她腦海中響起:要保護她,請一直保護她,保護好李元元,讓她一直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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