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夜略微一怔，直接看向那位祖仙。

    正如千神剎所說，這位祖仙身上的氣息有了變化。三種交鋒的意志中，蘇夜的意志與迷古意志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響，盡都有些衰弱，而那位祖仙的意志卻趁勢茁壯了一截，看起來就像是蘇夜的意志與迷古意志被那位祖仙吸收了一些。

    不過這顯然還不夠。

    那位祖仙的意志增強了這么一小截之后，就再也沒有提升了。這樣雖然可以保證那位祖仙在三種意志交鋒中多存在一段時間，卻并無法保證他自身的意志真的能夠長久的保存下來。

    即便只是這樣，也讓聶紀元三人感到驚喜了。連續死掉了那么多位祖仙之后，總算有一個祖仙出現了他們想要的狀況，這就已經能夠證明蘇夜的法子還是有效果的。

    蘇夜并沒有多說什么，而是進一步沉思起來。

    他更關心的并不是這個祖仙能不能抓住機會一舉掌握自身的體系，而是變數的力量為什么會出現？

    想著想著，他眼睛不由一亮。

    他發現自己似乎不知不覺的走入了一個思維的誤區。

    一直以來，他都下意識的以為變數的力量只存在于混沌之中，唯有變數力量所演化的虛無之毒才攜帶變數的力量。

    現在他才意識過來，他錯了。

    變數的力量確實是從混沌大演化中形成的，但卻并不是只存在于混沌之中。相反，它其實無處不在，只要世間沒有如同混沌未開之前那一道唯一一般完美無缺，就一定存在可供變數介入的缺陷，那就一定會有變數的力量存在。

    也就是說，即便沒有虛無之毒，世間同樣也會大量存在變數力量。只不過變數的力量詭異無形，在變數沒有真正出現時，很難被人察覺到罷了。

    不，應該說，就算出現了變數，也未必是每個人都能察覺到變數的力量。

    就像此刻，其實是一道細微的變數力量進入了那個祖仙體內，才讓那位祖仙出現了變化。可聶紀元、蘇清霧、千神剎三人，就在蘇夜身旁，他們卻似乎只看到了那位祖仙在他們眼中所出現的變化，卻沒有發現變數力量的存在。

    不過，這絕不是修為上的問題。

    講修為，蘇清霧、聶紀元隨便都能甩他十八條街，哪怕是千神剎也只是比他略微遜色而已。不可能同樣出現在他們面前的變數力量只有他察覺到了，而他們卻點滴無感。

    唯一的可能就是因為蘇夜曾經大量吞服虛無之毒，導致自身出現了變異，擁有了類似于吞服虛無之毒后才有的能力。這個異變究竟是怎么形成的，蘇夜目前也無法弄清楚，但跑不離應該是蘇夜與變數力量產生了某種奇妙的關聯，使得他對變數力量擁有了一種比別人更加敏銳許多的感應。

    所以，才會出現變數力量同樣在他們四個人眼前出現，卻唯有他一人察覺到。

    這不禁就讓蘇夜產生一種大膽的想法，既然他能夠比別人更敏銳的察覺到變數力量的存在，而變數力量也不是真的只存在于混沌之中，那他是不是可以嘗試感知這些游離在天地之間的變數力量，甚至有意識的進行導引，甚至是吸納呢？

    想到這，蘇夜立即就產生了一種無法遏制的沖動，直接就坐了下來，擺出修煉的姿勢，意識散出體外，鋪開于周圍的天地之間。

    “咦，蘇夜在干什么？”千神剎詫異的問道。

    聶紀元與蘇清霧相覷一眼，同樣的一臉莫名。他們能感覺到蘇夜散開了意識似乎想要捕捉什么，但卻也不知道蘇夜具體想要捕捉什么，但反正蘇夜既然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三人主動為蘇夜護法，一邊關注那些祖仙的變化，一邊防止周圍可能出現的影響蘇夜的變故。

    一晃近半個時辰。

    那些無回古城的祖仙又隕落了三位，情況依舊在往惡劣的方向發展著，蘇夜卻一直沒有蘇醒的跡象，這不禁讓聶紀元三人也產生了一抹憂慮。

    好不容易有一位祖仙出現了好的變化，但卻沒有真正掌握祖仙體系，就那么半死不活的僵持著，其他祖仙依舊是該死的死，該隕落的隕落，蘇夜又在這種時候莫名的陷入了修煉狀態，這實在很讓他們懷疑，照這樣下去，這些無回古城的祖仙會不會真的死絕了。

    卻不知此時的蘇夜已經驚喜不已了。

    一直以來，他都以為只有混沌之中才有豐富的變數力量存在，完全忽略了自己身邊的天地之間就有變數力量存在，因此從未想過主動去感知身周的變數力量。

    等他反應過來，主動開始感知這些變數力量時，才發現自己周圍的天地之間不僅存在變數力量，而且是非常充沛的變數力量。

    準確一點的說，就在聶紀元這座莊園之中，大到每一個人，包括那些正沉陷于三種意志交鋒的祖仙，小到周圍的花花草草，掩藏于花草之下爬行的螞蟻蟲豸，身上全部都牽引著一些變數力量。

    只不過不同的生靈，身上所牽引的變數力量的數量以及濃厚程度不一樣罷了。

    這些變數力量卻時時刻刻分分秒秒通過一種他完全無法理解的方式滲透著所牽引的生靈，滲透之后，生靈就會產生一種極為細微的，連他們本身根本察覺不到的變化。

    縱使是蘇夜與變數力量有了一種天然的感應，也很難徹底的看清楚由變數力量所帶來的細微變化。

    但僅憑這一點，已經足以把所謂的命運說打得支離破碎。

    所謂的命運說，在蘇夜還是青云宗一個小小內門弟子時，這種說法就已經如雷貫耳。

    按照命運說，世間每一種生靈從誕生開始，就擁有了命運，并遵循著一種近乎固定的軌跡發展，甚至認定生靈的未來從誕生時就已經早早的確定了。

    認同這種說法的修行者多不勝數，甚至有許多修煉者遵循著命運這條道苦心造詣，開創出了許多以命運為主干的大神通，威能還著實不小。

    甚至當年，還有命運長河之說。

    蘇夜也一度相信命運長河之說，直到后來蘇夜走的路子寬了，接觸到世間三數以后，才確定命運乃是無稽之談。世間一切難逃天數、命數、氣數之間，一切生靈的未來都決定于這世間三數的變化。

    可現在蘇夜卻發現，即便是世間三數也并不準確。因為在這世間三數之外，還有一種更加詭異的變數，時時刻刻分分秒秒在影響著生靈的發展，甚至連宇宙本身都躲不開變數的影響。

    因為變數的存在，世間根本就沒有一成不變的軌跡，哪怕是局限于某個宇宙之中被當成至高無上的宇宙法則，都不是恒古不變的真理。

    若說世間真有什么存在可以永恒，那恐怕就只有這萬分詭異的變數力量了。

    蘇夜甚至都不敢想象，若是有朝一日，這種強悍的變數力量忽然徹底的消失了，世間的一切都變得一成不變時，會是什么情況？是時間凝滯一切停擺的僵硬，還是歲月不改容顏燦爛的永恒？

    蘇夜有點不寒而栗。

    他不敢往深處設想，也無從設想，因為這個問題早已經超出了他一切智慧之外，他的格局也沒有大到那種可以凌駕于世間一切之上考慮世間未來的地步。

    現在的他只想著眼于變數力量，進行進一步的感悟。這種在他看來絕對是堪稱世上最偉大的力量，若真能被他參悟出點子丑寅卯來，好處絕對無法想象。

    但他很快就發現，即便他出現了某種變異，能夠輕松感知到變數力量的存在，卻也無法對牽引別人的變數力量施加任何影響，他作出了極盡的努力，哪怕把所有意識都只集中在一只螞蟻身上，也做不到對螞蟻身上的變數力量產生影響。

    但偏偏他又能夠透過變數力量的牽引看到別人身上的一些破綻。也就是說，他只能看，不能做。這對于一個渾身上下充滿強迫癥的人來講絕對不是什么愉快的體驗。

    不過驚喜還是有的。

    蘇夜發現他雖然無法越俎代庖的去牽引別人身上的變數力量，卻可以主動把游離在天地間的變數力量吸納到他自己身上。雖然這同樣也是付出了足夠的努力之后只能吸納到不足頭發細絲的一縷，但就這一縷便已經能夠增強他那種看穿破綻的能力。

    這種能力的提升，同樣增強了他與變數力量之間的某種親和力，竟致使他能夠更進一步透過身周那些無處不在的變數力量，更加清晰窺視周圍各種存在的破綻以及相對應的一些變化，這無異于是把他的視野以及格局上升到另一種超越自身也超越以往的高度。

    這是一種更加宏觀的體驗。

    建立在這種更加宏觀的視野上，蘇夜驟然有了一種更新奇的發現，他發現就算他現在以鑄造自身體系為主，一身體系完全自我掌控，不受其他意志影響，但實際他并未真正徹底的斬斷與周圍各種存在的關聯。

    就這一個發現，便讓他對自身體系的缺陷與不足以及之后的修煉方向產生強烈無比的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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