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伯的中藥鋪,位于唐人街背巷,是個上下兩層的簡易樓,斑駁的墻面,簡陋的木制招牌,無不訴著歷史的蒼桑。
下層是店鋪與雜物間,穆青城住雜物間,上層住著黎伯與他的兩個徒弟。
倆徒弟都是明珠人,一男一女,男的三十出頭,叫林保祥,黑黑瘦瘦,個頭不高,女的二十五六,叫李秋雁,算是有一兩分姿色,二人是夫妻關系,跟著黎伯學醫,將來繼承這間藥鋪,兼給黎伯養老,穆青城稱他們師兄師姐。
當穆青城回到藥鋪時,柜臺還亮著燈,李秋雁玩著手機,手微微一抖,就頭也不抬道:“這么久?錢呢?”
“被兩個黑人搶了。”穆青城平淡的道。
這話剛出口,連他自己都有些奇怪,換了以前的他,肯定是滿臉不安,唯唯諾諾,畢竟寄人籬下,事情又沒辦好,總是心虛,而此時,被搶了錢對于他就象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同時,他對那兩個黑人也生出了一股強烈的報復念頭,這與以往的他吃了虧忍氣吞聲截然不同!
“搶了?”李秋雁眼神一縮,隨即就冷冷笑道:“還真湊巧啊,難得讓你為店里送個藥,居然就遇上了搶劫,你騙鬼吖?“
”事實如此。“穆青城不緊不慢道。
李秋雁頓時陰陽怪氣的喲嗬一聲:“你瞧瞧,你哪點像是被搶劫的樣子?除了身上臟點,你找一塊傷指給我看?反倒是我怎么覺得你的精神勁頭不錯,該不是你拿著藥錢去鬼混了吧?“
穆青城淡淡道:”你若不信,我也無法,一共1美元,從我的生活費里扣了便是!“
穆青城剛來紐約之時,由他的父母打了兩年的生活費過來,交給黎伯保管。
“你這什么態度?你兩句不行了?簡直是反了天,這才兩個月啊,等你住滿兩年,那還得了?你走吧走吧,我們供不起你!”
李秋雁面容罩上寒霜,連連揮著手趕人。
“踏踏踏!”
林保祥踩著木制樓梯下來,語重心長道:“青城啊,你在美國沒有朋友,更沒有女性朋友,每天除了上課,就是呆在藥鋪里,時間久了難免無聊,師兄也是從你這個年紀過來的,呵呵~~偶爾放松一下嘛,其實不算什么,1美元咱們也不是出不起。
但是,你何必挪用藥錢呢,你想happ,直便是,難不成師兄還會舍不得這區區百來美元?哎,到底年輕啊,算了算了,秋雁別了,青城只是一時糊涂,道個歉這事就過去了,我相信他會注意的。“
讓自己道歉,就等于是自己給自己扣屎盆子,穆青城暗生惱怒,眼神漸趨陰冷。
“你什么眼神?”李秋雁只覺心頭一寒,緊接著就大怒道:“你拿藥店的公款出去逍遙快活,保祥都不和你計較,只讓你道個歉怎么了?你還有理是不是?“
”秋雁別鬧了。“
黎伯的聲音在樓上傳來:“青城不是那樣的人,這一片確實不安,人能回來已經謝天謝地了,權當破財消災罷,以后再有天黑送藥,讓保祥開車和青城一起去,兩個人相互有個照應。“
黎伯七十多歲了,在昏暗的燈光下,愈發顯得老態龍鐘,對于驚動黎伯,穆青城很過意不去,而且黎伯對自己還是不錯的,只是由于精力不濟的原因,不大管事,藥店基上由林保祥夫妻打理,于是點了點頭:“謝謝黎伯,下次我一定留個心眼。“
”時候不早了,打烊早點睡罷。“黎伯揮了揮手,回了房間。
林保祥和李秋雁交換了個隱秘的眼神,林保祥轉身而去,李秋雁摞下一句話:“驚動了師傅,你真是好事!”完便上了樓。
穆青城神色不變,拉下卷簾門,去洗手間里洗漱了一番,把自己換下的衣服洗掉,才關燈進了自己的屋。
這就是從雜物間里清出的一塊,搭了張床,又搬了個衣櫥進來,條件不可謂不簡陋,不過穆青城并不在意,而是對著鏡子看起了自己。
鏡子中,是一張少年的臉龐,二十出頭的樣子,板寸頭,有幾分帥氣,以往,嘴角總是掛著一撇友善的笑容,但是此時此刻,眼底多出了一份桀驁不馴。
穆青城仔細體察著自己的心境,也仔細觀察著眼神的變化,許久,眼神一斂,他感覺自己真的變了,不再是那個陽光燦爛的少年,而是仿如一名飽經蒼桑的老者,看透了人生,看透了世情。
這顯然是受了蒼璩那一縷元神的影響,可偏偏,他并有沒對人生與世情的感悟,影響的只是心境。
‘不想了,抓緊時間練功罷,我必須要做最壞的打算,兩年以后回國!’
穆青城長長吁了口氣出來,按照功法描述,結雙跏趺坐,緩緩閉上了眼睛。
修煉天魔秘,講究心有靈犀一點來,隨時隨地都可修煉,最開始時卻需要入定。
入定來簡單,可人的念頭如心猿意馬,很難控制,不多時,穆青城便雜念紛呈。
穆青城無奈停了下來,回想起了有關入定的論述。
入定分為初定、二定、三定、四定四大境界,傳中還有第五定,不過連蒼璩都沒有進入過第五定,他只是詳細解釋了初二三四定的要旨。
要想初定,必須離五蓋,即昏沉、掉悔、嗔、疑,貪欲,當這些煩惱沒有現前的時候,便是入定之時。
穆青城靜下心,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控制,漸漸地,腦海中再度充斥起了雜念。
不過這一次,他并沒有理會,心境也不強行驅除雜念,而是讓自己如個旁觀者,坐看雜念們的生生滅滅,這一招果然好使,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的呼吸細如凝絲,或斷或續,身突然微震,傳來一種輕飄飄的感覺,身體仿佛不受控制的膨脹,脹大到似要撐滿整個世界,伴隨著一種難以形容的快樂,渾身四萬八千毛孔無不舒暢。
這便是入定了,普通人入定,會沉溺于快樂難以自撥,而對于修者來,能入還要能出,因為入定不是目地,只是手段,是輔助修行的手段。
但是在入定中修行,又不能刻意為之,否則會破壞入定的心境,這沒法以語言講清,籠統來,可歸納為悟性。
悟性玄之又玄,穆青城很難了解自己的悟性如何,他只能用笨法子,即一進即出,再進再出,一直重復做,直到熟能生巧。
當第六次時,穆青城已經可以很不吃力的進入初定的狀態。
這時,他心念不生,天魔秘的修行口訣突如靈光閃現在了腦際。
人的貪嗔癡,恨怒懼,到底是人心底的欲念,是一種負面情緒,眾生生于欲界,是不可能沒有負面情緒的,尤其是置身于布魯克林區這樣的惡劣環境。
穆青城就覺得,絲絲縷縷的欲念接引而來,被天魔秘心法化作一種源的精神力,在身體中以特殊的路線運行,不知不覺中,他感受到了經脈的存在,還有一些節點分布于經脈上,這便是穴道了。
精神力在經脈中游走,漸次稠密,仿如干涸的溪流迎來了活水,滋潤著經脈,一點點的突破穴道的淤塞,最后歸于丹田,一種氤氳紫氣滋生勃發。
穆青城也漸漸地入了佳境。
“咯吱,咯吱,滋啦~~”
就在這時,頭頂傳來了異樣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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