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衍生淡淡一笑，說：“曾經的我，不管是在紐約，還是在市，其實都無法做到心安意寧，但現在，暖暖在我身邊，不管是在紐約，還是在市，我都覺得很平靜，很舒適，所以，那些過去對我來說，雖然重要，卻遠遠不及現在重要，恩，遠遠不及！”

    時暖看著宋衍生，宋衍生也看著她，兩個距離很近，但因為光線昏暗，時暖只覺得宋衍生的黑眸如墨，深沉莫測。

    可即使如此，她也從他眸子里感受到一抹柔軟和溫和，那是情感，是他傳遞給她的情感。

    時暖什么話沒說，只是將頭輕輕靠在宋衍生的肩頭，然后目光望著窗外的琉璃夜色，心情，無比的安靜。

    ……

    漫長的夜晚飛行，兩個人上了飛機以后，自然還是睡覺，宋衍生在睡前跟她說：“等你醒來，我們就快回到家了！”

    家，真是一個溫暖的詞匯，時暖喜歡這個詞匯，也喜歡這個詞從宋衍生的口中說出來。

    這一天，時暖內心安靜，躺下來后很快就陷入了沉眠，但宋衍生卻有些無法睡著。

    八年多以前，他從這個繁華殘酷的都市回到國內，十幾個小時的飛機，他自然要休息睡覺的。

    可不知道為什么，他在沉睡過程中反復驚醒，被噩夢驚醒。

    其實現在回憶，他根本就記不清那時的夢里都發生了什么，但那種不好的預感，卻深深籠罩了他。

    屈玉琢說，你想過你為什么在沒有和時暖有多少接觸的情況下，就愛上時暖的原因么？

    宋衍生瞇眼，因為真實情況是，他想過的，可是想過，卻想不通。

    時暖六歲時，他們初見，他覺得這個女孩很可愛漂亮，就像童話故事里的小公主。

    雖然那個時候十四歲的他，早就已經不信所謂童話。

    可他就是有那樣的感覺，就是在那一刻的那一秒，因為時暖，信了。

    像是帶著一種魔法一般，他的嘴角會不由自主的彎起來，并且迫不及待的，想將這份心情分享出去。

    他沒有回答屈玉琢，后來屈玉琢嘆氣，對他說：“阿煜，你的這段感情，我并不看好！”

    事實上，他身邊的哪個人真正看好過？包括他自己，都曾畏懼膽怯而放棄過。

    否則，他想要時暖，縱然宋以川求他，縱然擔心時暖的精神狀態，他也可以蠻橫的插入。

    人的思想有時候很難說的請，也很難把握得住，他自認為還算是個情緒管理的高手，但這些在時暖身上完全無用。

    哪怕是現在，他依舊是膽怯害怕的，不敢將自己曾經對時暖的心思，告訴她。

    不敢說，我在十五年前，第一次見到你時，就對你念念不忘。

    不敢說，這么多年，不管是在國內，還是在國外，我一直在默默的關注你，默默的喜歡你，默默的守護你，而且用了齷齪不堪的方式……

    不敢說，我對你這份極致到讓我自己都覺得瘋狂的愛，在你還不認識我的時候，已經滋生和根深蒂固，你是不是覺得不可思議……

    更不敢說，我想要的，你的人，你的愛，也一樣是極致的，你給不了，我會瘋，會受不住，會變成一個讓我自己都可怕的存在……

    太多的不敢說，讓我此時此刻哪怕抱著你，都有一種你隨時會離我而去的感覺。

    暖暖，你說我怎么會有這樣一種感覺？到底因為什么，我會有這樣一種感覺？

    是我不夠愛你么？顯然不是。

    是你不夠愛我么？恩，是的，你不夠愛我！

    ……

    兩個人回到市時，市正值夜晚。

    而且天氣很不好，正在下大雨。

    從機場一路前往宋公館，時暖的大腦已經徹底清醒。

    她在想，自己這一路都是睡過來的，待會回到宋公館，難道繼續睡？

    她看向宋衍生，見他伸手揉著眉心，似乎是很累。

    大抵是在飛機上誰的不慣，或者是，她打擾了他？

    時暖不明所以。

    一陣手機鈴聲傳來，是宋衍生的手機。

    他拿起來看了一眼后，接起。

    電話是宋家老宅打來，余瑤得知宋衍生的航班飛機，查了這個時間他大概回到國內了，就打了電話過來。

    余瑤現在已經回到老宅，雖然告知宋衍生身體沒有大礙，但她還是希望兒子回去一趟。

    余瑤沒有問及時暖，宋衍生知道，母親的意思是，自己不必帶著時暖。

    想到在紐約電話里母親未說完的話，宋衍生大概明白，母親是有話跟他說。

    掛掉電話，宋衍生告知了自己待會要回一趟老宅的事情。

    時暖眼波閃爍，問道：“要不要……我也一起回去？”

    宋衍生搖頭：“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你先回去休息，我去看看母親，最多兩三個小時就回來……”

    時暖沒有再爭辯什么，宋衍生不讓她去，她便不去好了。

    余瑤因為一個噩夢昏倒的事情，讓她掛心的同時也疑心。

    她很怕這個事情跟自己有關，如此，不去也好。

    宋衍生將時暖送到宋公館，時暖下車，而慧姨讓人將后備箱的行李給搬了出來。

    時暖站在車前，宋衍生坐在車里，對她柔和的笑：“早點休息，我會早點回來！”

    時暖“恩”了一聲，說：“路上小心點兒……”

    頓了下，又說：“早點回來！”

    宋衍生伸手握了下她的手，多少有點不舍，但最終還是要走。

    時暖一直目送宋衍生的車子離開很遠，才悠悠的轉過身。

    慧姨站在旁邊，問時暖：“太太，您剛下飛機，要不要吃點東西？我讓廚房準備！”

    時暖搖頭：“不用，我不餓！”

    如此，慧姨便不再多說。

    時暖朝著主屋方向走，步伐很慢，慧姨不緊不慢的跟在后面。

    時不時的看一眼時暖。

    這次先生帶著時暖去了國外，雖然不知道是為了什么。

    但覺得時暖對先生的依賴，似乎又增加了一點。

    這也難怪，如先生這樣的男人，哪個小女生能抵抗得住誘惑？

    畢竟先生可是老先生的兒子，身上擁有太多老先生的影子……

    想到宋修文，慧姨到底是嘆了口氣，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老先生了。

    也不知道他現在的狀況好不好。

    倒是打電話給桐姨詢問了，桐姨說還是那樣。

    還是哪樣呢？不親眼看一看，她這心里，總放心不下。

    “慧姨，這兩天宋公館有人過來么？”

    快要到主屋時，時暖突然問了慧姨一句。

    慧姨一愣，跟著道：“……倒是沒有別人，就是……就是宋青楊小姐來了一趟！”

    時暖“哦”了一聲，眸子從不遠處的一株新栽種的一叢月季花挪回來。

    慧姨注意到，忙解釋，說：“這月季花是青楊小姐帶過來的，青楊小姐最近在忙著她婚房裝修的事情，她看到園丁們弄得這些月季花花色極好，就讓人移了一株過來，栽在了宋公館……”

    時暖“恩”了一聲，她依稀記得宋以川曾經說過，宋青楊喜歡月季花的。

    不過她發現，宋公館雖然栽種了許多花草，卻似乎沒有月季，不僅宋公館，暖居也是一樣。

    慧姨照顧宋衍生多年，怎么會不知道宋衍生的喜好？既然知道，為什么會允許宋青楊將月季花栽種到宋公館？

    自然，時暖也不敢肯定宋衍生是不是真的不喜歡月季花，所以也不好多說什么。

    她繼續朝著主屋方向走，沒有在客廳逗留太久，直接上樓，慧姨將箱子送上去，本是打算幫著收拾，卻被時暖拒絕了。

    時暖說：“我自己可以收拾……”

    慧姨不好多說，點了點頭，退出去了。

    時暖將箱子打開，里面就是她和宋衍生的一些衣物，沒有太多。

    她很快收拾好了，說來，她其實很少為宋衍生收拾衣物。

    多數情況下，都是慧姨收拾。

    現在親自疊放宋衍生的襯衫長褲襪子，甚至還有內褲……那種感覺，多少不同的。

    是不從這一刻開始，她才覺得自己是宋衍生的妻子。

    是啊，他們是夫妻，在民政局領了證的，名正言順的夫妻！

    想到這些，時暖的內心是愉悅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了一抹笑。

    她拿起手機，翻到微信，尋常甚少發朋友圈的她，竟是不由自主的打出了四個字：此心安處。

    發出去剛幾秒鐘，就收到了毆小寧的點贊和評論。

    毆小寧發了一個驚訝的表情，問：暖暖，你這不對勁啊，你真的戀愛了么？快快快，告訴我對方是誰……

    接下來是何美穗，她只發了個微笑的表情，倒是沒說別的話。

    呂楠楠只點了贊，并未回復。

    她微信好友本也不多，幾個室友折騰完，也基本安靜了下來。

    她收起手機，望著窗外的夜色，嘴角的笑意不曾停止。

    此心安處，應該就是宋衍生的身邊了。

    這一生，定下了宋衍生，她已然決定，不會換了。

    ……

    宋衍生是半個小時后，達到宋家老宅的。

    因為天色已晚，余瑤已經上樓睡下了。

    可既然她讓宋衍生回來，必然是一直在等著。

    宋衍生也不耽擱，直接上樓，進入臥室，果然看見余瑤正坐在床上翻看著一本書等他。

    宋衍生走進去，問余瑤：“媽，您身體好點了么？”

    余瑤合上書，笑著：“沒什么大礙，你不信我，還能不信你屈叔？”

    宋衍生“恩”了一聲坐下，然后道：“媽，您這么晚叫我回來，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對我說？”

    余瑤嘆氣，“的確有事，這兩日，我心里總是不安心……”

    宋衍生眼波微閃，然后問：“母親如此，是因為……做了什么夢？”

    余瑤沒有否認，說：“阿煜啊，不是我迷信，但是同樣的夢，我曾經夢到過一次，然后過不久，你父親就出事了，我沒想到時隔多年后，我再次夢到，只是主角成了你……”

    宋衍生抿唇，看著余瑤，問：“媽，您夢到了什么？”

    余瑤眼波閃爍，眼睛已經有了濕潤的痕跡，她搖頭，“我不想說，但是，很可怕，真的，很可怕……”

    余瑤說著，大抵是想到了夢里的場景，伸手捂住了連，身子瑟瑟發抖。

    宋衍生伸手扶住余瑤的肩頭，喊他：“媽，您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

    “可是你父親，就有事了，你父親出事了啊，十五年了，他躺在床上十五年了……阿煜，你父親已經如此，我不希望你也……”

    “媽，不會的，我跟您保證，我不會有事！”

    余瑤還是不信，她紅著眼眶看著宋衍生，說道：“阿煜啊，你聽聽媽的話，最近一段時間，將暖暖那孩子送走吧，你安排一個別的住處給她，或者將她送到時家，怎么都行，就是暫時別跟她在一塊了……我真的害怕，真的，我特別害怕……”

    “媽……”宋衍生深吸一口氣，說：“您相信我，我真的不會有事……”

    余瑤眼神突然變得凌厲，一手拂開他道：“我只是讓你暫時和她分開一段時間，并未讓你和她離婚，只是這點兒要求，你都做不到，你心里，到底是她重要，還是我這個母親重要？”

    宋衍生皺著眉，輕聲道：“媽，只是一個夢而已……”

    “可是那個夢，讓你父親在病床上躺了十五年，還讓你兩次險些喪命……”

    宋衍生瞬間不知道說什么好，最終妥協，說：“好，我可以……可以暫時不回宋公館，每天下班后來老宅這兒住著，您看這樣，行不行？”

    余瑤卻搖頭，說：“你在老宅這兒住著，自然好，但是暖暖，不能呆在宋公館，我心里覺得，你應該送她回時家，說來，你們結婚到現在，四個月有了吧，她回過時家幾次？那兒總歸是她的家，讓她回娘家住一段日子，也沒什么不好……”

    宋衍生不知道怎么說，他可以看出來，現在的余瑤很固執，是下定了決心讓他將時暖送走。

    那個夢，余瑤不愿意說，可從余瑤的反應來看，她的確對那個夢很在意。

    到底是自己的母親，而且這段日子，余瑤已經為他妥協了很多東西。

    作為兒子的，也不能太過分了。

    最終，宋衍生嘆了口氣，說：“好，我送暖暖回時家，住一段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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