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屈玉琢的語氣淡淡，但他的問題，卻一個比一個犀利。

    姚仲天的臉色已經很難看，若不是于萬里在，他怕是馬上摔桌子走人。

    室內的氣氛也因為屈玉琢的這個問題，而瞬間將至冰點。

    因為姚仲天遲遲沒有回答。

    他又如何去回答？

    最后開口的是于萬里，他說：“玉琢，老姚好歹是你的岳父，你又何必如此逼著他……”

    屈玉琢只淡漠一笑，說：“我從未想過要逼著岳父，事實上，若不是岳父伸手拉了我一把，我也不想扯進這件事情里面……我自然知曉岳父會因此對我不滿，但岳父應該也清楚這些問題并不是我替自己問的，而是我替子望問的……

    你們希望事情到此為止，覺得那樣對所有人都是最好的，我也很希望，因為我很愛子望，我不希望她在這件事情中受傷，但其實子望有權利知道一切真相，不是嗎？即是如此，我來替她知道，替她承受那些她不想承受的，努力讓她的未來幸福快樂……

    我想，這也是岳父你，希望看到的……不是嗎？”

    姚仲天擰著眉，許久后，才道：“我從未瞞著你岳母……她也從頭至尾，都知道子望不是曾經的子望，是我找人代孕而生……之所以將我們去世女兒的身份給了子望，也是想彌補我們心中的歉疚，就像子望從未離開我們身邊一樣……”

    屈玉琢眼眸輕閃，這個結果，是他意料之外的。

    她本來以為溫雅柔會不知道，沒想到，結果竟是如此。

    不過……

    “那么，我最后的一個問題是：lcy，只是一個代孕母親，還是……她就是子望的生母？”

    姚仲天的臉色更加的難看，捏著杯子的手指骨節收緊。

    片刻后，他說：“lcy，只是一個代孕母親……子望，是我跟小柔的親生骨肉！”

    屈玉琢微微瞇著眼睛，盯著他的臉看：“是嗎？”

    姚仲天沉著聲，看著屈玉琢的眼神，已經帶出了一絲危險。

    他用略微低啞，卻渾厚的聲音吐出三個字：“必須是！”

    ……

    下班時間，姚子望本以為可以順利下班，沒想到臨時接到喬奕馳電話。

    今晚，有個應酬。

    原本喬奕馳是讓遲瑞去的。

    無奈紀夏今日也要外出見客戶應酬，孩子在家。

    雖然家里有保姆和仆人，夫妻倆到底是不放心的。

    尋常工作忙碌，可以陪伴孩子的時間已經極其少，

    現在兩人也是盡可能的抽出時間陪伴孩子。

    應酬地點是一家五星級飯店，酒桌上各種客套自然不必說。

    喬奕馳是很照顧她的，基本沒讓她擋什么酒。

    她心里很是感激，只是喬奕馳如此，今晚怕是要喝高了。

    中途時間，姚子望去了一趟洗手間，回來時順便招手了一個服務生，讓她出門幫忙買點解酒藥。

    待會喬奕馳應該是用得上的。

    服務生離開，姚子望剛準備折返，遠遠的看到走廊盡頭走過來一個人。

    她的眼睛瞇起，有點不敢相信，沒有想到會在這里，看見姚書宴。

    走廊拐角處某個較為偏僻的陽臺，兩人站定。

    姚子望開口：“你有什么事，你直接說吧……”

    姚書宴看著她，說：“子望，你相信你的父親嗎？”

    姚子望眼眸輕閃，不明白他這話是什么意思。

    姚書宴從口袋里，拿出一張照片，遞過去。

    姚子望接過，看了一眼。

    照片上，是一張小嬰兒的照片。

    孩子應該是剛出生，還很粉嫩，眼睛閉著，小小的嘴巴嘟著。

    是個很漂亮很漂亮的孩子。

    照片上，還有日期，體重，和孩子的姓名。

    姚子望抬頭，看向姚書宴，眼睛瞇著，那是不解和疑惑。

    因為那照片上的名字，就是姚子望，出生日期也是，體重等等，都是和姚子望一模一樣。

    可是照片上的這個嬰兒，好似不是姚子望。

    她小時候，從還是個小嬰兒開始，一直到現在的照片，家里有很多。

    和照片上的孩子，一點都不像。

    “你從哪兒看到的這張照片？”姚子望問。

    “上次李溫筱偷偷去過你的房間，看過你床頭柜的相冊，我離開時，將相冊帶走了，今日我翻看照片，發現有一張爸和……和你母親的合照，是兩張照片黏在一起的，那照片放在最下面，而且照片比尋常照片偏薄，若是不仔細，根本發現不了，然后，我就發現了這張照片……”

    “所以，這照片代表什么？代表我爸媽曾經有一個和我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甚至同名的孩子嗎？”

    姚書宴薄唇微動，過了會兒后，才道：“我也不知道……但我想，爸爸一定知道……”

    姚子望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姚書宴的聲音從后面傳來，他喊她：“子望……”

    姚子望定住腳步，卻沒有回頭，等著姚書宴開口。

    姚書宴道：“子望……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問出了什么，或者查到了什么……你會怎么做？”

    姚子望睫毛顫著，心口跳的異常厲害。

    她沒有回答，轉身便走。

    姚書宴站在那里，看著她的身影走遠，直至消失不見。

    他轉過頭，伸手拉開了窗子，看向外面的蒼茫夜色。

    快十二月了，風吹在臉上，真的很冷。

    他是冬天出生的，但卻極其討厭這個季節。

    因為他懼怕寒冷。

    猶記得小時候，外婆帶著他，大冬天躲在床上取暖。

    沒有空調，也沒有暖氣。外婆年歲大了，經濟拮據，從養他之后，就從未添置過一件衣服。

    他那時候，真的很討厭，甚至憎恨胡葉青。

    她只回來過兩次，穿著光鮮亮麗，像是和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她進門時，會皺眉，嫌棄家里的臟舊破，嫌棄外婆，甚至不在家里吃一頓飯。

    基本都是，丟下一些錢，和所謂的慰問品，就離開了。

    走的時候基本是坐著車的，她自己開車，但他想，那車應該不是她自己的。

    風很冷，他就站在門口看著那車子開遠，直至看不見。

    那時候，他就在想，遲早有一天，他會離開。

    帶著外婆一起，離開那個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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