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捕頭不動聲色地把書納入懷中,問:“你嫂子呢?”
王川道:“前面打麻將呢!
梁捕頭按著懷里的手這才放開,徹底松了口氣。
王川暗暗丟給梁捕頭一個鄙視的眼神。他有些懷疑梁捕頭和梁氏不是夫妻關系,而是母子關系。又是干架又是禁足的,連看個子都要受管束,簡直可怕。
收起書后,王川就和梁捕頭坐著閑聊。梁捕頭了解了王川出京在外和在成固縣的情況,而后也和王川講了講京中事情,包括他從王川這里接收的幾個案子和朝中、京中的各種大事。不過老頭依舊假正經,借著給王川辦案的名義夜宿倚翠樓,常年不回家,宛如學生逃課,他是絕對不會與王川的。
王川坐聽梁捕頭話,有種“靜靜看你裝逼”的感覺。
到龍捕頭麾下從天柱縣先來匯報情況,六扇門聯合御史臺展開特大行動時,梁捕頭神色一黯,目露擔憂之色,猶豫許久,才道:“門里行動時,我已被賤內叫回家中,被總捕批了假,未能參加。倚翠樓再被查封,我也始料未及。瓶姐兒鋃鐺入獄,也不知如今如何。老夫也沒有旁人能信得過,你若是得閑,就去刑部大牢里看看瓶姐兒,幫老夫照拂一二。”
“這……不太合適吧。”
王川勉強笑笑,委實不想接受這個任務。瓶姐兒被六扇門抓進大牢,自己這時候去看她?自己的名聲,在青龍河兩岸來就有問題,現在再去看瓶姐兒,傳出去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而且實話,就憑瓶姐兒那浪蕩手段,還有葷素不忌的好胃口,在牢里施展一二,也定不會有多難過。不得她現在過得比梁捕頭都舒坦。
然而梁捕頭身在局中,難以看透,還擺了擺手,道:“不妨事,不妨事。老夫知道你擔心個什么。這幾日老夫在家思……思考,已經想到法子。你要是去刑部大牢,不須自己一個人去,只要帶上那蓮兒……也就是我送與你的陳蓮,萬事就都能得清了。陳蓮從倚翠樓而出,與瓶姐兒是舊相識,去牢里瞧瞧瓶姐兒,也是應該。你看如何?”
娘希匹,敢情這老頭這幾日在家,就盡尋思這事情了。
老不休的!
王川一方面鄙視梁捕頭的為老不尊,一方面卻又替梁捕頭覺得悲哀。梁捕頭給夫人梁氏頭上種了一片青草,自己腦袋頂卻已然一片草原,而他自己還渾然不覺,實在是可悲可恥可憐可嘆。
“若是楊總捕和刑部允許,我就帶陳蓮去看一看。”
王川只好答應,如是道。事情畢竟不是由自己和梁捕頭一言而決的,逍遙散一案,涉事人和涉事團體的罪行都還沒有確定,不得還須再審,這時候通常是不允許外人接觸嫌犯的。自己若是想去看人,肯定得需要獲得梁捕頭和刑部管事人首肯。
王川只希望梁捕頭和刑部拒絕了,不然進去大牢,萬一不心看到瓶姐兒策馬奔騰,出來以后,該怎么和梁捕頭。
“那就靠你了!
梁捕頭也不客氣,放下心來,道,“來,喝茶。”
忙于打麻將的梁夫人沒功夫準備晚飯,王川喝了一肚子茶,從梁捕頭家出來。
步入初秋的天已經變短,這時候還不到下班的時候,但天色已經放暗。擱在往常,這時候王川應該坐在隔壁酒館的窗邊,黃酒一壺菜一碟,瞧著青龍河兩岸才起的燈火,看那形形色色的人們演繹色字百態,悠哉悠哉地消遣。但現在,王川卻不敢輕易地踏足隔壁酒館了。在沒有做好準備以前,酒館大郎那幽怨的目光,他實在有些承受不住。
不能去隔壁酒館,王川就回了家去。
這一日陳蓮沒有出門,在家里把王川帶回來的東西歸置好了,卻又似有強迫癥似的,把家里整個又給打掃了一遍。的房屋發得干凈整潔。
王川進了家門時,屋中點著油燈,陳蓮嬌的身影坐在桌前,側影朦朧。
姑娘看書看得入迷,直到王川踏進房中,才注意到了,慌忙把手里那黃油皮紙封面的書往桌下一塞,道:“相、相、相、相、相、相、相公,你、你、你、你、你、你、你回、回、回、回、回、回來啦?”話間竟然比平時要磕磕巴巴了許多倍。
“嗯,回來了!
王川意識到什么,問,“你在看什么書呢?”
“沒、沒、沒、沒、沒、沒、沒什么!”
姑娘發扭捏,把手縮在桌子底下不肯拿上來。臉兒一下子羞了個通紅,跟染了血似的,即便是在昏暗的燈光下,也能看得明明顯顯。
王川瞇起眼睛,突然跨步上前,拿捏住陳蓮細嫩胳膊,往起一拽。
陳蓮素手一松,那書“啪嗒”掉在地上,封面和背面朝上,正好能讓人借著昏黃光線瞧見封皮上的文字。
王川和陳蓮都尷尬了。
——那書的封面上,赫然正寫著《一字門秘事》五個大字,作者江湖百宵生和作畫花間侯的名字,自然也在上面。
“奴、奴、奴家不是故、故、故、故、故意看的。奴、奴家在、在、在收拾相、相、相、相、相公行、行、行囊時瞧、瞧見了這書,就隨、隨、隨、隨手看、看、看了幾眼。相、相、相……”
陳蓮急,磕巴,急得都快要哭了。
王川只好打斷了陳蓮的話,撿起書來,道:“沒事,不要急。想看就看,我又沒怪你。別給外人看就是了!
“真、真、真的?”
姑娘請坐稍微好了一些,話也可結巴了。
“自然是真的!
王川笑笑,輕輕拍了拍書,把書上沾染的灰塵都拍去了,,“這種私密之書,不正是你我同看,才見情趣么?你若看了,正和我意。晚上飯后休息的時候,我們再好好來看!
陳蓮臉蛋兒上才剛下去的緋紅重新又浮了起來,低聲呢喃似的,問:“相、相、相公可是喜歡一字門女俠那、那、那樣?”
王川驀然想起佘薇曼妙的長腿來,甩了甩頭,將之驅走,手指在陳蓮腦門上一戳,道:“瞎想什么呢,你一大活人站在我面前,足夠我喜歡了。我去喜歡一個書中之人干什么?”
陳蓮吶吶埋首于胸,道:“奴、奴、奴家雖未學過功夫,但跨一字馬,還是沒、沒、沒問題的!
王川:“……”
娘的,晚飯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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