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天之外,離恨天,兜率宮。
這座龐大也古樸甚至可以是簡約到極致的天宮,可能是整個天庭里最安靜的地方。
這里的靜謐,深沉,不朽,如同大海深處,沒有一絲波浪起伏。
也許正是因為兜率宮如同大海一般深沉,散發(fā)著一種難以描述的,徹骨的孤獨和寂寞,眾仙家一接近兜率宮,忍不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腳步聲驚動了什么。
高處不勝寒。
然而,兜率宮并不寒冷。
事實上,有丹房整日爐火不滅,烘得整個兜率宮暖和的很,天寒地凍時節(jié),這里依然如暖春可人。
讓人感覺寒冷的,是這里的孤獨,寂寞。
啪!
清脆的聲響,來自丹房。
一盤棋上,縱橫十九道,黑白雙子。
然而,下棋的只有一位須發(fā)如雪的老者,佝僂著身子坐在棋桌前,仿佛與兜率宮那份獨有的孤獨和寂寞,融為一體。
這位老者,赫然是太上老君!
混沌之祖宗,天地之父母,陰陽之主宰,萬神之帝君,開天辟地之祖也!
開天辟地,煉石補天,化胡為佛……
這一樁樁驚天動地改換乾坤的大事背后,都有太上老君的影子。
俗世的百姓為他建廟立雕像,總將這位老者的形象往高大威嚴神威顯赫仙氣凜然這些方向去想,實際上呢,這位大能就如兜率宮一樣古樸簡單,有一張慈祥的面龐,溫暖的雙眼,笑起來和藹可親,比人間任何一位老爺爺都要慈眉善目,話聲音渾厚而充滿磁性,聽著他的聲音,比催眠曲更有效果,你會睡得像個嬰兒一樣深沉和幸福。
一人對弈,便是自己與自己下棋。
太上老君左手執(zhí)白,右手執(zhí)黑,一人對弈,一人獨飲,一壺月光,就是這么簡單。
太上老君飲酒落子,自言自語:“大力牛魔王娶到玉面公主,接收老狐王的萬貫家產(chǎn),完在計劃之內,失去了嘆息之花和萬年雷晶,也在預料之中,但是,為什么我的心中籠罩著一抹揮之不去的陰影?”
太上老君自嘲道:“試問,誰能算盡天下事?懵懵懂懂悟道最幸福,知道是道,不知道也是道。”
太上老君遙望西牛賀洲,瞇眼笑道:“大力牛魔王這顆棋子已經(jīng)落下,接下來,該是無天佛祖出世了。”
忽抬頭,朝著門外喊道:“愣在那兒干什么,進來。”
扎著兩個麻花辮的仙童,邁著碎步跑進來,臉上兩個酒窩特別有靈性,靦腆笑著,喚道:“老君。”
太上老君呵呵笑道:“什么事啊?跑得這樣急。”
仙童吐了吐舌頭,可愛道:“老君,彌羅宮那邊,今天可熱鬧了。”
太上老君喝口酒:“熱鬧?”
仙童快快點了點頭:“我聽彌羅宮的翠英仙女,地仙之祖鎮(zhèn)元子到彌羅宮講混元道果,大家都去聽講,那個地仙之祖鎮(zhèn)元子口吞蓮花,舌戰(zhàn)群仙,厲害著呢。”
太上老君瞇眼笑道:“你想去?”
仙童立即搖頭:“不去,地仙之祖鎮(zhèn)元子講得再好,也不及老君之萬一,我才不稀罕呢。”
太上老君哈哈笑道:“馬屁精,想去就去吧,不定翠英仙女正等你去哦。”
仙童面上一紅,慌張道:“不去不去,不去就不去。”
太上老君不多,一笑置之。
仙童瞅了幾眼棋盤,撓著頭道:“老君,為什么你總是一個人下棋?找個人來一起下不是更有意思嗎?”
太上老君緩緩捋須,認真地想了想仙童的問題,然后和藹道:“我也想找個人來陪我下,但是,那個人卻不想陪我下。”
仙童似懂非懂,擺出一副兇狠的樣子,道:“那人好不識趣,老君你告訴我那人是誰,我這就去把他綁了,送來陪你下棋。”
太上老君失笑道:“可惜可惜,我也不知道那人在哪兒。”
仙童瞪眼道:“潛水了不成?”
太上老君感慨不已:“潛得相當深吶。”
仙童依然不信:“老君你能掐會算,哦,那個什么,蝴蝶振翅掀颶風,也搞不定這個人?”
太上老君再次失笑,道:“蝴蝶振翅掀颶風,嗯,得很形象,你是想我能干擾天道,對吧?”
仙童認真地點頭:“嗯哪嗯哪。”
太上老君搖頭道:“干擾天道,許多人是這樣理解的,一只蝴蝶在某個特定的時機下扇動翅膀,能在千里之外掀起一道毀天滅地的颶風。我雖然不完贊同,但也不覺得這句話錯了,這句話道出了干擾天道的關鍵,也就是那個特定的時機。”
仙童懵懂點頭,表示還能聽明白。
太上老君接著了下去,“起來容易做起來難,特定的時機到底是什么時機,如何拿捏準確?還有,縱然僥幸蒙對了時機,那蝴蝶扇動翅膀,又該使出多大力量,扇得多快,在哪里扇動?”
太上老君放下一枚棋子,概然長嘆:“差之毫厘,謬以千里。許多人只知道,能干擾天道是一件非常了不得的事情,卻不知道,它究竟有多危險。一失足千古恨啊!”
仙童使勁地敲敲腦袋,陷入無盡的困惑中。
仙童倔強道:“老君是最厲害的,管他潛水多深,直接炸出來不就行了。”
“炸出來?!”
太上老君臉色一變,沉思片刻,突然露出幾許恍然,仰頭呵呵笑了一陣,摸著仙童的腦袋,接連道了三聲好主意。
太上老君轉過頭,看向八卦爐,其上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痕,回想起當年紫衣那一劍,太上老君眼皮跳了跳,浮一大白,甩出七顆棋子落在棋盤上,頓時,整個棋盤忽然活了過來,氣象萬千。
太上老君大笑道:“有七顆棋子藏了快五百年了,該讓她們出來攪一攪三界這潭死水了。”
……
傍晚,斜陽殘照。
霍寶躺在一截樹干上,大腿翹在二腿上,悠哉地哼著曲兒,閑情愜意。
摸摸肚子,餓了,想吃雞。
后山的那些山雞,烤出來味道真心不錯,霍寶今個的晚飯就是吃山雞。
不過,那些山雞被霍寶吃怕了,如今是草木皆兵,相當機警,活捉來困難。
犯難的是,霍寶找不到人幫忙捉雞。
清風和明月回到五莊觀后,靜心閉關修行,一日千里,天天向上,自然不能出來幫忙捉雞。
白晶晶也閉關修煉九霄御雷真訣,幫不上忙。
而霍寶是坐不住的性子,跟猴子似的,上躥下跳,只有他一個沒去閉關。
講道理,霍寶也不用閉關,細想起來,他這一身強橫的修為,是上躥下跳練出來的,閉關什么的,根不適合霍寶,修行卻從不閉關,也真是沒誰了。
就在這個時候,旺財跑了過來。
旺財?shù)淖炖锏鹬簧诫u,嗚嗚喊道:“老大,按照你的吩咐,旺財我變成公雞,去勾搭那些母雞,誘拐活捉之,成果顯著啊,你看,我一口氣捉了三只。”
霍寶呸道:“那還不是因為你太不爭氣了!堂堂一只狗,卻連一只雞都追不上,看你出息的,白活了你,居然得靠se誘,你呀你,把雞放下,一頭撞死算了。”
霍寶跳下樹,把三只雞拿過來,一看,頓時呆住,愕然道:“怎么是公雞?!”
旺財急忙轉過頭,一臉懵逼,去看風景:“哎呀,最美不過夕陽紅,溫馨又從容。夕陽是晚開的花,夕陽是陳年的酒,夕陽是遲到的愛,夕陽是未了的情……”
這天傍晚,可憐的旺財只吃到一根雞腿和一堆雞骨頭。
霍寶吃飽喝足,看夕陽余暉沉落天際,一輪明月悄然升起,幽冷清輝,灑遍天地,美輪美奐。
然而,隨著明月升到夜空,一抹不知從何處而來的紅色漸漸浸染擴散,將皎潔的月亮變?yōu)闈B人的血月。
漫天星辰,暗談無光,沉淪墮落。
就在這天夜里,一個聳人聽聞的消息傳遍三界。
血月出,星辰變,有我無天!
被封禁在萬里荒殺界的無天佛祖,緩緩睜開眼,向那天庭,向昆侖,向那極樂世界,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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