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你有這么困嗎,說著話都能夠睡著?”
這話語既像是從遙遠的天邊傳來,又好似是直接在耳畔響起,飄渺而且悠遠,卻溫柔地瓦解了無限的輪回。
……
……
“……等等!!”
宛若是如夢初醒一般,穆修馬上本能反應般的向前伸手去,似乎是想要拉住誰的樣子,并且還讓他成功了。
感覺到手中的觸感,他下意識的松了口氣,然后微微凝神,映入他的眼簾之中的卻是一只潔白的手掌,手感異常的滑嫩柔軟,幾乎讓人舍不得松開。
既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因為這只手是——
這個時候,蓬萊山輝夜的不滿聲音也正在旁邊響起,她的雙眸之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太失禮了吧,這就是你給妾身的回應?”
“……”
穆修慢慢的回過神來,他注視著眼前熊熊燃燒的火塘,以及就在旁邊端正的跪坐著,此刻正被自己抓住了一只雪白的皓腕的黑長直少女。
面對這樣的情景,他頓時禁不住一陣恍惚,似乎方才自己就只是簡單的打了個盹的樣子,也許還沒有過去幾秒鐘的時間?
所以說,剛剛發生的一切都只不過是黃粱一夢嗎,還是說,那其實也是所謂的心魔制造出來的幻境?
種種疑慮從心底深處閃過,最終穆修卻是緩慢的搖搖頭,否定了這樣的想法。
不過他卻沒有說什么,只是緘默了一下,然后抬起頭來滿臉笑容的看向了黑長直的公主大人,好似是什么都沒有也從來未曾發生過一樣——
“咳咳,因為畢竟這幾天比較受累的緣故,而且和永琳打了一場也受了點兒小傷,狀態不佳……真是抱歉,不知道公主大人你想問什么?唔,我們剛剛說到哪里來了的?”
一邊說著,他一邊像是什么都不知道那樣,不著痕跡的松開了握住蓬萊山輝夜皓腕的手掌。
“……”
“……”
“幻想鄉……”
蓬萊山輝夜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抽回了手掌之后卻沒有如何惱火,她只是沉默了一小會兒說:
“我剛剛看你的精神狀態好像很不對勁哎,本來想要讓你多多說話轉移一下注意力的……不過看上去,你現在好像沒有問題了?”
沒有等對方回答,公主大人就瞇著眼睛,認真的勸告道:“遵從你自己的本心,長生種與短生種的區別可不僅僅只有壽命,如果「你」不再是你,那么再長的生命也都失去了意義。”
“……呃,謝謝。”
穆修張了張嘴,卻什么都說不出來,而且他還苦笑的看向了公主殿下。果然,不管是誰都好,真的是沒有幾個人是如同表面那樣的天真單純的呢。
只是……
他抬起手來看了看,現在這樣的情況,自己的問題算是解決了嗎?
剛剛自己算是渡過了“心魔”,進階到了更高的層次?
然而穆修卻發現自身的狀態暫時沒有什么特別的變化,至少更進一步的入微級別控制力,或者是一直所追求的能夠修改基因片段,控制進化方向的能力都沒有就此得到,就連心靈之光也沒有徹底具象出來。
換言之,他并沒有渡過心魔,晉升到四階中級,和之前其實并無區別。
穆修呆呆的注視著自己的手掌,下意識的捻動了一下手指,一縷昏色的焰光升騰了起來,靜靜的在他的指尖上燃燒著。
蓬萊山輝夜舉起袖子掩住半張臉,微微后退開來,眼眸里閃過一抹忌憚的神色。
但就是在這個時候,穆修卻突然站起身來,他快步走到門邊打開門邁出去了一步,然后才回過神來的樣子,回頭來對著黑長直公主平靜的言道:
“對不起,公主殿下,我需要出去一趟……有一種這樣的預感。”
“咦?”蓬萊山輝夜眨了眨眼睛,略帶詫異。
然后她仿佛明白了過來什么的樣子,漆黑的美眸注視著完全不等回應就已經消失在了門外的黑暗雪地之中的身影,有些可惜地感嘆了一聲。
“居然這么快就覺悟了啊,果然,不管是什么人都好,只要下定了決心的話,就必然會真正的暴露本性呢……”
然后,黑長直公主看著自己的手腕,輕聲的哼了一聲。
她突然有些好奇在剛剛的時候,那家伙到底經歷了什么了,看上去似乎是個很有趣的情報呢。
……
……
于是,在這天的深夜里。
穆修很是罕見的在剛剛回來不足半天,便又再次離開了村子。他在寂靜安寧的白夜之中默默的前行,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串長長的足跡。
荒蕪的原野與空曠的大地都被千里冰封,都被厚厚的積雪層所覆蓋,很多時候走出千百里都沒有任何的人煙。幾乎到處都是深淵峽谷,雪山矗立,似乎只有天地、山川、日月星辰為伴。
終于在后半夜的時候,他停下了這毫無目的性的漫步,孤身一人站在了一座雪峰的峰頂上,仰望著天上的星空。
大約是以前從來沒有站到過在距離天穹如此接近的地方,又或者是這個時代沒有光污染和大氣污染的問題,再或者干脆就是直到現在才真正的意識到頭頂上的夜空吧……
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如此空曠壯闊的無垠星空,哪怕只是蒼茫宇宙的一角也讓人感覺到了一種難以想象的震撼。
夜幕像一條無比寬大的毯子,滿天的星星像是綴在這毯子上的一顆顆晶瑩而閃光的寶石,簡直充滿了不可思議的奇幻般的美感。
只是——
遙望著彼岸的星空,除了遙遠,似乎就只剩下了寂寞。
“是這樣啊……”穆修望著星空喃喃自語著,他完全就是心血來潮,因此才走了出來。事實上他完全沒有明確的目的性,就只是在遵照內心的某種悸動的指引,最終做出了這樣的事情。
人一直生活在大氣之中,因此總是忽略了空氣的重要性,不明白其有多么的寶貴。
他也一直都沒有察覺到,所謂的現世其實相當之美好,美好到了——讓那終末的“神”也為之嫉妒的程度。
「兩儀式」是根源流出之后誕生的一個人格,知曉一切,因此對于一切都感覺到無聊,沒有任何的興趣。既不去看什么,也不去想什么,因為接下來會發生的一切變化她都一清二楚。
既無聊又痛苦而且毫無意義。
因此她選擇了繼續沉睡,并且創造了「shiki」來應付外界的事情,因為毫無興趣,所以她并沒有干涉任何命運,就只是讓早就注定好的事物單純地按照固定好的道路繼續進行。
而且,她本身也受制于自身,受制于模擬出來的這個人格的思維方式——
的確有可能是真正的感情表現,但是更有可能只是根據自己記憶所做出來的判斷而已,她就如同機器一般通過自己記憶中的知識判斷什么是對錯的價值,以及應該怎么做,但是一切都對她毫無價值,一切都不必去做。
因為根源之渦本身是沒有任何的知性和驅動力的,她能夠出現是因為模擬了真正的兩儀式的人格,否則的話她連語言的含義都無法理解,畢竟其本身只不過是一個純粹的容器。
——只是模擬了兩儀式的人格,才獲得了知性與驅動力,可是本身的感情說到底也一起模擬了出來,所以她的思考和判斷也理所當然的會從那個角度出發。
簡直就像是命運開了一個最惡劣的玩笑,因此無所不能的“神”真正得以誕生,但是這個“神”卻又受限于自身的知性、記憶和情感。
因為模擬了人格才能夠做出思考與判斷,但是這種思考與判斷卻又是從被模擬的人格的方方面面出發的。
所以,她因為太過像人了,太過刻意模仿人了,反而完全沒有人性可言,終末的“神”就是如此的悲哀。
她明明什么都能夠做得到,卻又什么都不愿意去做,就連在發現了穆修這樣的變數,未來終于出現了不確定的變化,讓她產生了興趣之后,也依然是首先前來試圖建立聯系——
“如果能夠為某個人做點什么,與外面的世界就能有所關聯”。
這本是不必要的想法,她卻非給自己找個能夠這樣做的理由不可,否則便是毫無意義的徒勞。
因為,沒有存在的意義,沒有存在的價值。
所以,在穆修拒絕了她之后,就幾乎永遠不會與她再相見。消失于朝霞中的黑色如同夜的痕跡,她就這么如同夢幻一般,孤單地消失了。
從一開始,她就不在意其他的一切事情。
穆修此刻只是在雪峰頂上靜靜的注視著夜空,直到天亮以前代替她一直注視著。
因為他知道那個場所到底有多么殘忍,什么都沒有,空無一物,在那里就只能不停看著那永恒黑暗的虛無,以及在那之中唯一能夠認知的自我……
如果可以的話,他永遠都不想要再與那里扯上聯系。
但是,「兩儀式」似乎只能夠永遠沉睡在那里了,真的是——多么的孤獨。
想到這里,穆修低下頭去看著自己的胸口,視線仿佛要看透靈魂之中的那個大光球那樣。
如果「兩儀式」沒有欺騙自己的話,那么自己似乎是被刻意利用另一個人,或者說另一個人格的情報從而制造出來的存在。
目的似乎是為了完全復制那部分信息,繼承那「虛無」起源,之后到底要做什么就不能夠確定了……
只是,如果自己一開始就是為了這個理由才能夠出現的,過去的一切都是被刻意安排好的,那么自己的存在的意義又是什么?
很是莫名的,他想起了自己意識到大光球的存在的那一天,腦海之中被灌輸的那段記憶——
想要明白生命的真正意義嗎?想要真正的……活著嗎?
“……我覺得我大概找到了真正的人生目標了呢,就算是只為了防止大光球對我居心不良都好,也得借助她的能力。”
灰白寬廣的夜的盡頭已經出現了些微的亮光了,穆修慢慢地轉過身去,眼眸之中閃過一絲奇怪的光芒,似乎充盈著未曾擁有的覺悟,并且為此準備好了付出代價那樣。
“我不想陪她一起下地獄,那就將她拉上來吧——上條少年都能夠有這樣的覺悟,我的人生要是沒點兒挑戰性那未免太過悲哀了。”
他腳不停歇的走在回去的路上,堅定的踏上了歸途……
或者說未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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