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曙光穿透樹梢,在樹影間投下片片細碎的光斑。鳥雀的啁啾聲,劃破了晨曦的寂靜。
隱居世外的鑄神鋒家族,今日迎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你別緊張,待會見到我族長爺爺啊,你好好跟他說就好了。”一個芊芊少女引著一名白衣青年,熟練的撥開攔路的葡萄藤,不時雙手結印,釋放出一股股精純的靈力,鎮壓著兩側蓄勢待發的機關。
“我們族人都是通情達理的人,一定會幫你的!”
“謝謝姑娘。”白衣青年溫文爾雅的點頭,同時幅度微小的四面張望,仔細觀察著這個神秘的隱世家族。
雖然他的面龐俊朗無儔,舉手投足間,也透出種斯文儒雅的氣質,但在他的雙眸深處,卻始終籠罩著一層化不開的陰云。那濃重的陰郁,隱隱間也蘊含著死亡般的絕望。
很快,兩人就正式踏入了鑄神鋒一族的地界。放眼四處,這里只似一處尋常村落。一棟棟簡陋的茅草屋,連綿而去,偶爾能見到幾只家禽在荒地間蹦跳。赤著膊的村人們,正三三兩兩的圍繞在火爐前,揮汗如雨的敲打著手中尚未成形的兵刃。
單是那一股撲面而來的火熱氣氛,煉器世家之稱,便是名不虛傳!
那少女辰若,一張俏臉上掛著明媚的笑容,就近拉住了一個年輕壯漢,問道:“斧頭哥,你知道族長爺爺在哪里嗎?”指了指身側的白衣青年,“我是在外面碰到這位公子的,他一直都很仰慕咱們鑄神鋒家族的手藝,是特意想要來當學徒學本事的。”
白衣青年并未開口,只是朝那壯漢略一拱手,以表禮節。
從見面至今,他的話就非常少,幾乎是能不開口就不開口。辰若上山砍柴的時候,偶然遇到了在機關陣中迷路的他,詢問之下,他只說自己想要拜鑄神鋒族長為師,其后便又沉默不語。來的這一路上,幾乎都是辰若在找話題。
也許是天生的性格內向吧。辰若倒也未覺異常。她自己也是一個文靜的少女,面對陌生人會膽怯,會害羞,所以,她還是可以理解對方的心情。
今天會破例幫忙,完全是因為在他身上,讓她感到了一種特殊的親切感。唉,莫非就是因為他長得好看么?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也成了以貌取人的女孩子。
“先別忙著找族長。”那壯漢尚未答話,一名蓄著短須,面容一看便是透著威嚴的中年人,忽然放下工具,從另一側的火爐前大步走來,板著臉將那白衣青年審視一番,沉聲道:
“年輕人,我先問你,我鑄神鋒一族的所在,一向都是絕頂的隱秘,從不歡迎外人踏足!而今,你又是從何處得知?”
這位中年人,在族中似乎是有些身份的。他這一問,漸漸有越來越多的年輕弟子都圍了過來。眾人七嘴八舌,圍繞著他指指點點。
“洪叔,你別這么兇,會嚇著人家的。”辰若有些看不過去,出聲勸解道。一面又拉了拉那白衣青年的衣袖:“你快說呀。”
在眾人的注視下,那白衣青年雙眸閃動數次,終是猛地抬起頭,抱拳團團一揖,朗聲道:
“各位,實不相瞞,在下劍窯大宗弟子,南鏡白。遠來拜訪,只想懇請鑄神鋒族長出山,助我劍窯大宗脫此危難!”
這名青年,原來就是劍窯大宗的首徒,南鏡白。
在此之前,九幽殿九尊者親至劍窯大宗,聲稱要與劍窯宗主談一宗買賣。待他集齊了上古神器,方天寶鼎的碎片后,希望宗主能夠代他開爐煉造,復原神器。
這個任務,遠遠超出了劍窯宗主的能力范圍。
僅僅是煉器一項不難,難的是與此同時,還要完全模擬出刻印在碎片上的法則秘紋。要知這方天寶鼎,可是上古邪神“方天魔主”親自煉制,那可是實力遠超輪回境的大能者,以他如今這小小通天境煉器師的能耐,如何能做到100%的復原神器?
但,九幽殿的命令是絕對的。
只問結果,卻不顧這過程是何等艱難。
這段時間,劍窯宗主已經被逼入了絕境。他組織著門人,夜以繼日的試驗煉器之法,到最后,甚至已是有些瘋瘋癲癲。但他的實驗,所迎來的卻只是一次次的失敗。
最初收到九幽殿任務時,劍窯宗主也曾想過懇請這位既是他的老朋友,又是老冤家的鑄神鋒族長相助,合二人之力,復原神器或能有望。但當時派去的使者,卻遭到了鑄神鋒一族毫不留情的拒絕。
這個結果,在劍窯宗主的意料之中。當初是他對不起鑄神鋒族長在先,如今他已經沒有臉面,再去向他提這個不情之請了。
雖然宗主不愿,但將宗主的艱辛看在眼里的南鏡白,卻是暗下決心,無論如何都要請動那位前輩相助不可。終于有一天,他探明了鑄神鋒一族的所在,便悄悄溜出了劍窯大宗,跋山涉水,一路尋來。
“劍窯大宗?”果然,一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四周的族人無論老少,臉色頓時齊刷刷的變了,不少年輕人甚至直接拔出了長劍,“劍窯大宗的人竟然還敢來?你就不怕我們殺了你嗎?”
南鏡白毫不畏懼的迎視四方,在踏出這一步之前,他早就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如果犧牲自己一個,就能拯救宗門的災難,值得!
“人生在世,除死無大事。如今敝宗滅門之禍近在眼前,不管敝宗主曾經做錯了什么,懇請族長看在兩人幼年結交的情誼上,出手相助!”
即使是俯首相求,南鏡白的身上,依然有著一種一往無前的傲氣,“如果此事能夠圓滿了結,無論族長有何要求,我宗門之人,一律萬死不辭!”
“情誼?”一眾年輕人紛紛怒罵,“你劍窯大宗的人,還真有臉把情誼掛在嘴邊?當初是誰背叛在先?累得我們族人世世代代都只能縮在這個鬼地方,你們宗主派人來拜訪過一次嗎?”
“就是,沒那個本事,非要攬那份名氣,那就自己承擔名氣所帶來的災禍吧!”
這些人,實際上和南鏡白一樣,都不知道當年在兩位先祖間究竟發生過什么。但他們一生下來,就被世代灌輸著仇恨,及至今日,就算只是一個三歲幼童,也懂得學著控訴劍窯大宗的罪行。
“我知道劍窯大宗與鑄神鋒一族結怨已久!”南鏡白提高了聲音,艱難的壓過了四周的喝罵,“但你們口口聲聲怨恨的,無非是敝宗主做了不盡人情之事。那么試問,今日你們見死不救,又是否合乎道義?日后再回想,你們的良心能安嗎?”
“敝宗主一時之過,讓你們忍受了數百年的怨氣,而族長今日若是袖手旁觀,我劍窯大宗轉眼便是一條條橫死的冤魂!你我雙方,為何不能化戾氣為祥和,當真便要將這份仇恨延續下去,直到生命的盡頭嗎?”
“你這小子倒挺能說會道!”另一名中年人冷笑一聲,“不過那也沒有用,帶著你滿口的仁義道德滾回去吧!就讓這份仇恨延續,你劍窯大宗滿門盡滅,才能消我們族長心頭之恨!”
“就是,我們有什么可良心不安的?人又不是我們親手殺的。這世上每天死的人太多了,難道每死一個,我們都得給他哭喪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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