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黑白二色的世界中。
四面八方為白。
己為黑。
姜逸塵不知那位東瀛殺手主將是動用了怎樣的奇詭之術將自己帶入這番世界中,卻不難猜知對方與自己應還在凝露臺。
天,應還在頭頂。
腳踩之處即為地。
他試探著移動數步,地面,還是平的。
至于要如何從這個黑白世界中回歸到現實的凝露臺?
想來不是被對方所殺。
便是殺了對方!
正如此想著,眼前白洞洞的世界中忽有數道黑邊弧形褶皺浮現。
褶皺左右對稱,合則為圓,宛若滴水落入水面時蕩起的道道波紋。
波紋中心一點墨色暈染而開。
緊接著,一只黑色的手毫不意外地從中穿出!
黑手戴有拳刃,拳刃前端為三截催毛斷發的半尺利刃,直刺姜逸塵面門!
這突襲來得實在不夠突兀,姜逸塵顯然早有防備。
驟然屈身下蹲,閃躲刃鋒。
手中劍卻未用來封堵拳刃接下來可能形成的攻勢,而是反轉劍鋒朝身后捅去!
原來那拳刃不只從正面襲來,背后還出現了一道戴有拳刃的黑影向姜逸塵后腦門來了記左沖拳!
倘若姜逸塵不是蹲身縮脖子,而是選擇往最易避開正面來拳的左側做出閃躲,那正后方這記直拳將大概率命中其后腦勺。
自對方發起攻勢后,姜逸塵只完成了一套動作給予回應。
非但避開了前后夾擊的刺拳,往背后捅出去的一劍更讓那道黑影避無可避!
劍鋒不偏不倚地扎入那黑色人影肚臍眼所在,只是劍勢沒有分毫停滯,無不說明姜逸塵亦未能真正傷及對方。
果不其然,姜逸塵背后的那道黑色人影頃刻間消散無蹤,竟只是虛像!
隨著背后黑影消散,自正前方刺來的黑手便接續現出完整人形,一擊落空后,旋即拳面急轉下墜,意在刺穿姜逸塵的天靈蓋,或是削去其一層頭皮!
拳刃刃鋒與頭頂相去尚有三寸,姜逸塵已像只狡兔往旁側蹦出半丈距離,同時回身掃出一記裂骨劍,仍是取對方難以及時做出閃躲避讓動作的下盤。
卻見那黑影對兩道回旋劍氣不管不顧,前傾著身子朝姜逸塵去向劃出兩記新月狀的刃氣,生怕慢一分一毫。
刃氣呈乂字交疊,自裂骨劍氣方掠過。
黑影雙腳遭絆馬索般的劍氣擊中,再次化散在白洞洞的世界里。
與此同時,已然有另一道黑影現身彼端,發出了近乎一致的攻勢!
姜逸塵于飛退中霎時止步變向,讓自前后方交匯而來的乂字刃氣全然落空。
接下來約莫一盞茶功夫里,姜逸塵與那黑影的對戰情況便是如此這般。
由黑影起手突襲,姜逸塵守中帶攻,既及時避閃開黑影的攻擊,且每次還擊都必當命中那黑影,隨而那黑影不見影蹤,姜逸塵又得面對自兩個方向遞來的攻勢,這些攻勢或相向而來,或從各種角度攻來,或鏡像而現,姜逸塵再依憑詭異身法做出躲閃并予以有力回擊,循環往復。
打斗中,姜逸塵很快便意識到,不論那兩處攻勢自哪面而來,有且只有一點始終不變,那便是兩個方向的黑影動作齊步、不分先后!
姜逸塵以此為憑,斷定那黑影即為一人。
這等以虛影為替身的攻防手段姜逸塵并非初見,與百花大會當日醉紅顏墨泊對陣搜魂殿冬晴時所施展出的《墨攻》有異曲同工之妙。
當時葉凌風便問過姜逸塵是否有破解之法,姜逸塵的答案是沒有。
而彼時冬晴的應對之法,是動用《碧蟾功》廣布毒陣,將墨泊的活動范圍限制在一定區域內,方才贏得一招見真章的機會,平分秋色。
以姜逸塵現今的武學造詣及修為不比搜魂殿金魂殺手差多少,奈何他不是施毒行家,沒有隨身備著毒物,至于要在對方創造出來的世界中限制對方活動范圍,多少有些癡人說夢。
是以,他只能以盡量省力而有效的手段,與對方相互試探深淺。
不得不說,換作他人被拉到這方黑白世界中,多半會被這未知奇景震懾住心神,未戰心先怯,一開始便落于下風處處受制。
可偏偏來者是洞察力極為敏銳的半個瞎子,身處此間反倒變得耳更聰、目更明!
先前,姜逸塵還需對周圍各種嘈雜聲細作甄別,方能采取有效應對。
現下,一旦出現任何聲響,定當是敵方生出的動靜,聽得更為清晰明了,反應自然更為迅捷準確。
先前,他眼中所見多是模糊不堪的重疊黑影,眼睛只起些許輔助判斷的作用。
現下,純白世界中,各種異動都將無比直觀的呈現在前,除卻一些細節難一一看清外,他這半個瞎子算是暫時痊愈了。
加之陰陽谷大半月間經受過冷魅的悉心調教和打磨錘煉,只需全神貫注應對一人的情況下,姜逸塵實是游刃有余。
然而,姜逸塵很清楚當前情況下,不能由著對方同自己這般毫無意義地纏斗消磨時間。
東瀛殺手的主將被迫現身不假,可四位主將也不笨,直接將計就計,各展神通【】去糾纏住幾乎代表著己方七分戰斗力的五人。
東瀛方面在人數仍存有絕對碾壓優勢,即便缺少些戰術變化,可絕非缺兵少將的區區十四人又如何力敵?
在這黑白世界中多耽擱一時,牛家父女及其他人的處境便多一分危險。
以不變應萬變不可取,姜逸塵需主動求變!
姜逸塵摒棄雜念,不再多想,便是破罐子破摔地亂打一氣,總比現下一成不變要強!
他開始不斷布陣,布八門陣法。
驚門、死門、傷門等陣法齊現,黑白世界間轉瞬變得色彩繽紛起來。
只是這些陣法似乎對這方世界的創造者失了效用,主將的黑影視之如無物,來去自若。
其間姜逸塵也曾嘗試通過開門逃脫出這鬼地方,但很快便發現在無法知悉現實世界所在何處時,開門也不能實現空間跳躍。
幾經試探后,姜逸塵亦惘然地發現在這方世界中無法溝通調用天地之力,如此他的手段又少了一道。
姜逸塵默數著進入這黑白世界應已有一炷香功夫,雙方都未傷及彼此,對方尚能優哉游哉,自己卻不得不憂慮外邊的景況。
愁眉不展之際,心中念頭一閃: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未傷及彼此,不意味著未接觸彼此。
姜逸塵的面頰便險些再被拳刃削下一層皮肉。
而那東瀛主將曾與姜逸塵擦肩而過,若不是其閃身極快,恐怕便要遭姜逸塵天殤折梅手順藤摸瓜而,卸了喉嚨。
唯快不破?
當前已不容姜逸塵去悔恨于時若出手再快些,便能將對方手到擒來。
一炷香功夫下來,他至少已摸清這東瀛主將的影子分身不比墨泊水墨分身來得玄妙,主身分身于瞬息間完成交替,只要攻勢去得比那瞬息功夫還快,切實能傷及對方!
姜逸塵放緩了攻勢,一面應付著拳刃往來,一面思索著破敵之策。
他的劍術快慢自如,快劍展現方式更不盡相同。
類似于《葬花劍法》中疾風劍式的快速出劍之法,在此中可謂是百無一用。
單只論出劍夠快殺傷力夠強的話,百步飛劍自是首屈一指。
但他手中只有一劍。
一劍飛出,東瀛主將讓影子受下也一點無妨,而手中再無利器的他便任敵宰割了。
若是有兩把或是更多把劍,倒可一試。
當然,在與外間隔絕,且無法借用天地之力的情況下,這打算只能是空想了。
在“快”字要稍遜百步飛劍一籌的是流星式。
但流星式與百步飛劍一般有著同樣的特點,當下亦可謂是同樣的弊病,便是一往無前。
空有一個快,卻只能在一個方向快,對這個東瀛主將便難言威脅了。
除非,這個快能不斷調轉方向,自東瀛主將匪夷所思之處攻出!
念頭剛起,姜逸塵便付諸行動。
一點寒芒自劍鋒處升起,倏忽間一人一劍便如離弦之箭向兩丈外的黑影飆射而去!
劍鋒即至,黑影一閃而逝。
另一道完整的黑影出現在姜逸塵側后方一丈開外。
卻見姜逸塵仍舉劍向前,并無回身之意,只是流星式去勢已老,他又施以內力催動。
只朝一個方向直走,并不能走脫出這黑白世界,姜逸塵已然試過數回,此番流星式只朝一個方向施展,又豈非是徒勞?
便在此時,純白地面兩團粉色光芒乍現,一團在姜逸塵現所立處,另一團則是瞬息之前其所在處。
光芒閃動間,姜逸塵已回到原處,去劍如流星,所向依然是黑影,而當下二者間的距離僅有一丈!
黑影在流星光輝下蕩然無存,于另一方位處再現。
姜逸塵心下卻已有計較。
可行!
……
……
此后半盞茶間,姜逸塵一次次做著同樣的嘗試,卻一次次離傷及東瀛主將越遠。
姜逸塵滿額掛滿汗水,陰陽谷中既是養傷也是歷練,他將自己對于肉身及修為控制做到了妙到毫巔,可此番,流星式與開門的無縫銜接,除卻此二者的消耗外,對精神力也有著極大的考驗。
好在,通過半盞茶的試驗,他已得到了想要的結果。
……
……
一直輕松配合著姜逸塵耗時耗力耗神的東瀛主將心中猛然間生出不詳預感。
此前,他對姜逸塵近乎于自暴自棄的作為樂見其成。
現下,他已察覺出來不對勁。
對方一邊在做著毫無意義的試探消耗,一邊卻令他不斷放松警惕,這是其有意所為!
……
……
在東瀛主將驚詫間,其黑影所處周圍三丈方圓的地面,已被一門門摩肩接踵的粉色圓形陣法包圍起來。
東瀛主將能分辨出這些陣法絕非是同一時間出現的,只是出現間隔時間極短,是以看起來像是同時存在罷了。
而粉色陣法間,有一人一劍在其間飛快穿梭著,所向永遠筆直向前!
那一人一劍在這三丈方圓中來去皆有殘影,顯然已將速度催動到了極致。
其所過處更有屢屢寒氣四溢。
須臾間,這方黑白天地中便是這般景象:
粉色光圈中,人影閃爍,劍光紛雜,隱約可見青白寒氣升騰,而居于其中的兩道黑影明滅不定,如兩只無頭蒼蠅般亂竄,偏生走投無路。
絕境中,黑影二化三瘋狂反撲!
嗤、嗤、嗤!
黑影,白地,現出越來越多的血滴!
而隨著地面的寒氣逾濃,三只無頭蒼蠅交替方位的速度也越來越慢。
為求以快破萬法,姜逸塵服下云天觀的丹藥,動用了八成內力專注于施展流星式和開門陣法,余下兩成內力則轉換為霜雪真氣外放于三丈方圓,愣是在敵方創造的世界中開辟出自己的世界。
在他的世界中,東瀛主將便是化出三道黑影來都無濟于事,終只有身死道消之途!
……
……
當視野再次變得暗沉,眼前景象再次變得模糊,喧囂聲再次灌入耳蝸后,姜逸塵知道自己已回到了凝露臺。
而血腥味之嗆鼻,讓他不由心下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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