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看起來就好像一面無邊的翡翠。海平面如一面藍色的鏡子。沒有風，幾只海鳥在海面滑翔。

    “哥，你可以嗎？”丹妮莉絲關切的聲音。

    道郎親王露出微笑，點了點頭。

    這是在陽戟城的海港。海港里停著數百艘戰艦。旗艦在近海，并沒有在港口內。

    一條小船停靠在岸邊，恭候著道郎親王的輪椅。

    道郎親王的腿疾不能有任何的顛簸，那樣會成倍的增加他的痛苦。

    海水看起來平靜無波，但水面沒有一刻停止過波動。

    小船在輕輕的搖晃著，這看起來舒適的搖晃，卻會給道郎帶來巨大的痛苦。

    威爾說道：“親王大人，我可以去通知亞蓮恩公主到陽戟城來看你。”

    “不用，還是我去看她吧。”道郎說道。他面露微笑，好像一位慈祥的學者。

    道郎如此做還有一層意思，就是他想渡海過去祝賀前妻的新婚。渡過狹海的時間可得在二十天以上，哪怕是最快的船，又遇上順風。

    而一旦到了海上，遇上風雨那是很自然的事情。海水漲潮起波，都是對道郎腿疾的一種災難性的折磨。

    道郎如果今天的痛苦都承受不起，那他是沒有辦法渡海的。

    當然還有一個辦法，就是威爾的獅鷲送道郎過去。只是，道郎的財物和傭人，還有侍衛，都起碼要裝一艘最大的船，只是送他一個人過去？然后誰來照顧他？他的前妻派出傭人來照顧他？有這個可能，只是需要提前的溝通。這個溝通，來去的信使時間，起碼在四個月以上。

    如果真要從空中過去，丹妮莉絲的龍也行。丹妮莉絲和道郎還是親戚，他既然連丹妮莉絲的龍都不肯選擇，就更不會選擇坐威爾的獅鷲了。

    *

    何塔把道郎親王如孩子一般的抱起來，一名侍衛端起輪椅，先放上船。這個輪椅不僅僅是道郎的行走工具，還是他休息，吃飯，鍛煉的工具。

    何塔抱著道郎親王走上跳板，走上小船，然后把親王輕輕的放到了輪椅上。道郎全程保持著微笑，小船輕微的搖晃著，道郎得習慣借著波浪力量的方向輕輕搖晃，跟著小船的節奏。

    威爾和丹妮莉絲都看出道郎在竭力的承受著痛苦。

    這種人生的確很痛苦，道郎讓出王位，從此一身輕，也許對他還是一種解脫。一個承受著巨大痛患的人本身的壓力就夠強了，還要承受一個政治家對多恩的統治壓力。

    威爾和丹妮莉絲一起上船，小船開始劃動。這得感謝今天的好天氣，如果是平時，那可是大風大浪基本不會停歇。

    小船載著道郎親王來到了一艘大船邊，有繩子丟下來，把輪椅四面兜住，就好像漁網似的。船上的人喊著口號，把道郎連人帶輪椅一起拉了上去。

    隨后，威爾和丹妮莉絲登船，何塔和他的侍衛隊登船。這是一艘威爾海軍的戰艦，船長等人早就恭候在這里了，道郎威爾等一登船，戰艦就敲響了勻速速度的鼓點。

    戰艦徐徐向港口外駛去。

    戰艦都配備了兩種動力，一種是風帆，一種是槳手。順風的時候加上槳手，將使戰艦的速度達到極致。

    戰艦很大，但在大海的力量小，弱如小螞蟻一般。道郎親王的臉色開始變白。他忍受這種腿疾的疼痛已經很長時間，抵抗這種痛苦已經煉成了堅韌的神經，忍痛能力遠超常人。但一來到大海上，才會知道大海的力量又多可怕，腿疾對這種力量有多敏感。

    何塔很擔心道郎的身體，他一直緊緊的扶著輪椅，希望能盡量減少輪椅的搖晃，但這僅僅是一個美好的希望。大海之上，誰能逃得了大海的晃蕩？誰都不能！

    亞蓮恩在港口外面的大海中的旗艦上。她并不知道父親大人會去看望她，道郎想給女兒一個驚喜。

    戰艦穿出港口，很快就來到外海。前面，大約有百艘戰艦在訓練戰陣，而旗艦就在居中的位置。

    丹妮莉絲在威爾的耳邊輕聲說道：“威爾大人，請阿莎和曼斯停止了訓練吧。”

    “好！”威爾的練兵，不管是海軍還是陸地上的軍隊，都沒有懈怠的時候。維斯特洛看起來是穩定了，七國臣服，那就得為真正的大戰做準備。秋季短暫，已經過了一年，最多還有一年半載，秋天過去，就是凜冬。

    當凜冬來臨，就是這些勇士們開戰的時刻。阿莎的水軍將迂回到異鬼的右側，異鬼的后方發起攻擊。

    從東海望駕船北上，一直可以去到永冬之地的岸邊。棄船登陸，就到了異鬼的大后方。威爾希望海軍能在大海上迂回到乳河的入海口，然后棄船登岸，從后面突襲異鬼大軍。

    海軍需要訓練，陸地上的士兵也需要訓練。練兵練兵，兵當然都是練出來的。

    威爾傳令下去，于是，戰艦上的士兵吹起了號角：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海中，旗艦接到了威爾大人的信號，于是傳下號令，停止訓練。

    百余艘戰艦一起停止，然后在旗艦的率領下，布成了一個半月陣，所有的戰艦一起吹響了歡迎威爾大人的號角。

    威爾并沒有通知阿莎和曼斯·雷德，這些海軍戰士也并不知道丹妮莉絲和道郎親王也在船上。丹妮莉絲的美貌，道郎親王的微笑，都是戰士們津津樂道的。

    旗艦居中駛出，前來迎接威爾。

    兩船靠近，在甲板上，亞蓮恩和阿莎、曼斯等人都看見了不速之客：道郎親王和丹妮莉絲。阿莎和亞蓮恩一見丹妮莉絲都是一怔，心中吃驚于丹妮莉絲的美貌無雙。

    “威爾大人身邊的女子是誰？”亞蓮恩輕輕問阿莎。她的手和阿莎的手牽在一起，這表明了她們目前的關系：戀人。

    “丹妮莉絲·坦格利安！”阿莎說道。盯著丹妮莉絲眼睛一瞬不瞬。她的目光中充滿了野性和攻擊欲望。丹妮莉絲對這種眼神很熟悉，她自己和伊麗、姬琪都有那種親密的關系。只是自從流產后，丹妮莉絲就對那方面的需求消減很多。她的心很受傷。

    亞蓮恩嘆息道：“她真的好美。”

    “她好像比你高一個輩分。”阿莎笑道。

    “那又有什么關系。如果我們三個可以的話……”

    “那是不可能的，別傻了！”

    亞蓮恩咯咯一笑。

    “你的父親也來了。”

    “是啊，我早看見了。不過我可不想理他。”

    “為什么？我看他的臉色很難看，是在生病嗎？”

    “他的腿中風，膝蓋腫得透亮。一點點的顛簸搖晃都會令他的疼痛加劇。我不知道他為什么會坐上戰艦到大海中來，你對我說我的父親選擇了投降，我現在懷疑他是被威爾俘虜了。”

    “不，寶貝，你才是我的俘虜。”阿莎的話語里充滿了挑逗。

    亞蓮恩咯咯一笑。

    在兩個美女的身邊，是面無表情的曼斯·雷德，還有一眾的將軍和騎士。

    阿莎抓了亞蓮恩后兩個人很快就有了好感，在一起后，從不避諱任何人的目光。

    *

    兩船靠攏，輕輕的船舷擦碰，兩艘船都是一震。船長大聲喊：拋錨！于是，幾個大漢推動絞盤，放下巨大的鐵錨。

    道郎親王臉色如紙，就好像馬上就要死去。

    在外海的海浪比港口里的海浪猛烈，兩船輕輕靠在一起的震動，令道郎親王幾乎暈厥過去。他的覆蓋著絲巾的膝蓋，有如千百把刀子在捅刺。

    “亞蓮恩，你的父親堅持要來看你。”威爾喊道。

    不等亞蓮恩回答，旗艦上的騎士、將軍、百夫長們紛紛跳過來這里，他們把拳放在自己的胸膛上，半鞠躬，向威爾問好。威爾點頭致意。

    曼斯·雷德也跳船過來：“威爾大人！”曼斯·雷德右手握拳放在左胸上，微微鞠躬。

    “曼斯大人。”威爾還禮。

    “道郎親王！”曼斯向道郎致意。

    “曼斯大人！”道郎點頭微笑。額頭上，鼻尖上，脖子上，都是細汗。他蒼白的臉開始出現了紅暈。無人能體會到他現在的痛苦。

    “丹妮莉絲·坦格利安。”曼斯·雷德向丹妮莉絲致意。

    丹妮莉絲微微點頭：“曼斯·雷德大人。”

    她習慣了被人叫做女王陛下，自己也很享受這種稱呼帶來的至高無上的感覺。丹妮莉絲去過絕境長城，知道曼斯·雷德是瑟恩山脈的野人王，是野人們選出來的國王。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曼斯·雷德的地位和她相當。她是厄斯索斯大陸上的女王，而曼斯是絕境長城外的北方冰雪世界里的國王。

    亞蓮恩和阿莎一起跳過來，大家見面，寒暄。

    道郎親王看見了亞蓮恩的手和阿莎的手牽在一起。他依然保持著優雅的微笑，何塔不停的為他遞上柔軟的毛巾，讓親王擦汗。

    “亞聯恩，我看不出你是一名俘虜。”道郎親王說道。

    “父親大人，我也看不出你是一個投降者。”亞蓮恩笑道。她對自己的父親尊敬比較少，她對紅毒蛇的尊敬更多。多恩和威爾開戰以來，亞蓮恩和父親的意見很少有統一的時候。

    “承蒙丹妮莉絲·坦格利安的幫助，威爾大人愿意給你自由，你可愿意和我一起去狹海對岸的諾佛斯。”

    “父親要去諾佛斯？”

    “是的。你的母親要結婚了，我想在活著的時候去祝福她一聲。”

    “然后呢？”

    “然后……我不知道……”

    “我跟你去吧。”亞蓮恩說道。

    阿莎的眼睛里掠過巨大的失望。

    “亞蓮恩，你答應過和我要一起去長城的。”

    “我答應過你，等我參加完諾佛斯的母親的婚禮，我就來找你。”亞蓮恩毫無誠意的說道。阿莎哈哈一笑：“好吧，你我的情感到此結束，希望你能在諾佛斯發展起來，任何時候你帶兵打回多恩，我們都會把你打得落花流水。”

    亞蓮恩聳聳肩膀：“阿莎，你們還是先打贏北邊的異鬼再說吧。”

    丹妮莉絲·坦格利安淡淡說道：”亞蓮恩，諾佛斯在我的統治之下，你想在諾佛斯發展自己的武裝，然后再打回多恩的話，恐怕暫時不行？“

    “多恩是馬泰爾家族的，以前是，將來也是。”亞蓮恩冷冷說道。一說到政治，亞蓮恩就露出了自己的猙獰。

    “狹海對岸的就打自由貿易城邦，如今都在我的統治下。”丹妮莉絲淡淡說道。

    “是嗎？當年流浪在布拉佛斯的小女孩長大了，她已經忘記了多恩為坦格利安王朝的復興做出過的巨大努力了。”

    “我們現在的敵人是異鬼，不是我們自己。“

    “誰說的？”

    “我說的！”威爾微笑道。

    “在諾佛斯，能作戰的勇士，我都會征用。我自己本人也將親自去攻擊異鬼。”丹妮莉絲說道。

    “異鬼是北方人的事。”亞蓮恩漠然說道。

    “不，是所有人類的事。亞蓮恩，你是人類中的一員嗎？”

    “我是。”

    “那么你能不能在我覺得有必要的時候響應我的征兵令？！”

    亞蓮恩輕笑一聲，哼了一下：“女王陛下，當異鬼消滅之后呢？曼斯·雷德是國王，你也是國王，希琳·拜拉席恩也是國王，威爾大人更是無冕之王，那么，最后，你們之中，誰才是國王？是看誰先下手為強嗎？還是看誰剩下來的兵力更多。”

    “那也得消滅了異鬼之后再說。”丹妮莉絲冷然說道，“在這之前，就算你是我的親戚，要在九大自由貿易城邦里搞事建立自己的獨立武裝的話，我可能是不會允許的。凜冬之前，我旗下的所有的力量，都必須響應我的統戰。”

    “女王陛下，我答應你不發展自己獨立的武裝，但我也不會跟你去抗擊異鬼。”亞蓮恩說道。

    丹妮莉絲看向道郎親王，道郎親王臉上的笑容消失，滿臉的虛汗如雨。

    “立即返回港口。”威爾大聲下令。

    “是，首相大人。”船長連忙答應。

    于是，很快，戰艦響起了沖鋒的鼓點。

    道郎親王忍受痛苦的極限崩潰了。外海里，風浪永不停息，船一直在搖晃。而任何一個輕微的晃動，都會成倍的放大他膝蓋上的痛苦。紅腫的膝蓋透明，疼痛傳遍全身，如海浪一波一波的沖刷著他的承受堤壩。

    威爾喝道：“罌粟花奶。”

    學士立即拿來罌粟花奶。

    道郎喝光一大碗罌粟花奶，并沒有給他的疼痛帶來絲毫的減輕。威爾一掌打在道郎親王的太陽穴上，把他打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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