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地下室歸于一片黑暗，氣味焦灼而血腥，微光中，板甲的主人漸漸顯出身影。

    高大的身軀被包裹在厚重的鎧甲中，鎧甲中央是白底黑色的斯堪的納維亞十字，中央是一只普魯士鷹。（斯堪的納維亞十字：十字中心用于軍旗時偏左，用于鎧甲偏上。）

    面罩里的騎士擁有一臉金色絡腮胡，結晶的肉體年齡已過五十，臂力和腕力也因身體原因衰弱些許。

    法源結晶為銀色鎧甲布滿劃痕，氣息并沒有想象中那么狂亂，殺意是確實的，但騎士仍然一動不動，似乎在等待什么。

    大魔法使正是最虛弱的時候。

    柳真沉下身，也沒有做先手進攻的打算。

    滿身焦黑的少女，滿身劃痕的板甲騎士，隔著五米沉默地對峙。

    他到底是誰？身份大概能猜透十之八九，既然帶有敵意又為何如此遲疑？

    氣息也沒有沾染半分黑法源，他的主人到底是誰？

    沒有時間給兩人互相試探。

    騎士的背后突然出現(xiàn)刺耳的警笛，五輛警車依次沖進來將板甲騎士半包圍，紅藍交映在鎧甲上。

    “別動！”十余名警察紛紛對騎士舉槍。

    “別過來！”柳真大喊。

    “瓦倫羅德！”

    這是連千軍萬馬都不足懼的勇猛戰(zhàn)士，以死去的摯友為劍，令大地為之震顫的劍。

    騎士沉吟，并從腰際出發(fā)，雙手揮出一道弧形白光。

    以騎士為中心，毫無預兆地卷起能讓大樹連根拔起的狂風。

    汽車紛紛懸在空中，旋轉(zhuǎn)、碰撞，解體。

    無視紛紛跌落和飛向角落的警察們，騎士朝前邁步。

    眼前的少女，殺死她是我的職責。

    “鏗！”

    與剛剛瞥見的少女華麗多變的招式相比，這從上而下的一擊顯得直接而笨重，仿佛根本不在意她會作何反擊，甚至沒有防御的打算。

    而擊中的空氣屏障應聲化為碎片，柳真已出現(xiàn)在騎士身后。

    “啪！”柳真揮掌一拍，將后背的鎧甲注入一道紅紋。

    中年騎士一驚，然而為時已晚，原以為是不疼不癢的火焰，沒想到爆炸來自身體內(nèi)部。

    鎧甲并沒有炸裂，但五臟六腑俱損。

    又是這種狡猾的戰(zhàn)術么？騎士重重喘了一口氣，用腰際的力量將巨劍揮了一圈，他的身體已經(jīng)化為暴風之眼。

    此時柳真的速度也不及平時的一半，被狂風卷入后，騰空而起的她便做好了骨骼承受撞擊的準備。

    短發(fā)突然飄到鼻尖，少女淡然一笑。

    黑暗中殘留下毛衣身影。

    靠近的過程無法用肉眼確認，憑借瓦倫羅德之劍的鏈式觸感，中年騎士只覺得手中一空。

    幽靈一般的迅捷，狂風仍舊卷動著，少女已然消失。

    騎士抬頭望去，只看見少女將火焰長劍牢牢扎進花板，黑裙的褶邊翻動起來。

    無風的頭頂，殺戮的意志瞪著自己。

    “給我……”少女輕啟嘴唇。

    騎士將劍鋒一轉(zhuǎn)，借著動能從腳下向頭頂揮出一道弧線。

    “斷！”

    紅色眼眸中的死亡射線穿透虛空，騎士的左手被炸斷。

    火焰并沒有接著灼燒斷臂，而是化為一道赤色利刃向騎士的右臂飛去，像切蘿卜一般穿透厚重的臂鎧。

    “哐當！”瓦倫羅德伴著兩只斷手應聲掉落。

    氣流漸漸停息。

    “你的主人是誰？”恢復精神的柳真從花板落下站穩(wěn)，舉劍指向面罩頭盔。

    騎士沉默，兩只斷臂自然下垂，血水不斷落下。

    但他的腿部動了起來。

    “咚。”膝甲只碰到扎實的空氣結晶，砸出不的裂紋。

    雖然騎士什么都沒，但通過氣息，柳真可以準確地判斷出他心理的迷惘。

    原本堅若磐石的殺意在逐漸紊亂。

    “咚。”裂紋在擴散。

    “條頓騎士團大團長，還要堅持你的信條嗎？”

    騎士重重哼了一聲，舊事重提只會讓他勃發(fā)殺戮的意志。

    柳真也不好受，身體已經(jīng)極度虛弱，這一切都源于白輸出了太多法源。

    結界短時間不能再次使用，地下室的供氧越發(fā)困難。

    “咚！”腿鎧劇烈的一下令地面震顫，第四序列快要支離破碎。

    事到如今，只有……

    看著玻璃牢籠中一言不發(fā)試圖突圍的騎士，柳真面無表情地打了個響指。

    噌噌噌的火焰將騎士包裹，不多時化為一攤黑灰。

    柳真回過神來，背后的另一股氣息也消失了。

    不管是誰，都沒時間管這些了。

    遠處傳來警笛的呼嘯。

    她按了按眉頭，朝亮著黯淡白燈的樓梯間走去。

    一道道紅焰在空中劃出拋物線。

    四面八方投來的照明焰火，紛紛落在少女腳下。

    慢慢逼近的黑衣人手中持著造型奇異的銀色步槍。仔細辨認過去，步槍尾部扎著針筒。

    “幼稚。”

    柳真踮起左腳，用極快的速度轉(zhuǎn)了一圈，在突然遲緩的時間流動中，焦點穿過飄零的赤發(fā)一個個掃過西服手臂。

    黑衣人被紛紛炸成黑霧，和火團交織在一起。

    停下來的柳真淡然一笑，原來nsd-79準備這樣投放，又是一個新情報。

    不，不對！

    空氣越來越刺鼻，就像被扔進了油漆桶里一般。

    毒氣！

    “笨蛋……還在嗎？”

    像是至今都沒開過口一般，虛弱的聲音漏了出來。

    “在！”

    文承一直在樓頂聽著，只能接連找人援救，他不能親自去救，不能發(fā)出聲音打擾她。

    這樣的自責令心口像是被死死壓著喘不過氣來。

    “毒氣……這個我好像還真的對付不了呢。”

    黑色的霧靄，在輕飄飄地擴散和靠攏過來。

    “如果樓塌了，可別怪我啊。”

    “請無論如何再等等……救援馬上到！”文承攥緊了拳頭，卻也只能這么。

    柳真開始低下頭，在這么疲憊、這么昏暗的環(huán)境下已無逃跑的可能和必要。對于敵人掌握了毒氣投放的事實而言，前路顯得更加坎坷了。

    如此絕望和透支的狀態(tài)，頻繁使喚的右臂像生銹的零件一般垂落，她緩緩抬起左臂，好像在和什么告別一樣，舔了舔落在嘴角的發(fā)梢，對地面微微笑了一下。

    黑霧將少女吞沒，少女開始屏息，腰身和手臂纏繞起數(shù)十道越來越亮的紅紋。嗡嗡嗡地似乎要把空氣切割成碎片。

    “柳真，看后面！”

    樓頂，頭發(fā)零亂拂動著的文承俯視地面，突然松了一口氣。

    后面……

    柳真的意識伴著痛覺已經(jīng)消失在云端，已經(jīng)沒有回頭的力氣了。

    視膜遞來一道金光，身后是四輪懸空的帕薩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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