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卻不是幻覺，而是真實存在的，大地如同被太陽熾熱光芒照射下裂開的皮膚一樣，戰場上的血水涓涓流淌著融進了那些裂紋之中。所有人都停了下來，不論是太原軍還是隋軍，他們出神地看著，只見裂紋之中慢慢有什么升騰了起來。</p>
那是如同水晶墻壁一樣的水簾，成千上萬的裂紋之中升騰起了那些水簾，那水簾之中是那樣透徹，但里面隱隱約約似乎夾雜著暗紅的血色。眾人從沒有經歷過如此的場景，不由全都看呆了。</p>
突然之間，水簾爆發似的向上噴涌，在空中漸漸匯集在一起，形成了一幅壯觀之際的水幕，那水幕就在眾人的頭頂之上，看似觸手可及，實則相隔很遠。</p>
“是神泉......是神泉......”衛世宰掙扎著站起身來，用他那蒼老而震顫的聲音說道。</p>
“衛公，你說什么？這真的是神泉嗎？神泉不應該是在標記的地方嗎？”眾人驚異問道。</p>
衛世宰看著頭頂上遮天蔽日的泉水，那泉水在陽光的照射下似乎褪去了暗紅的色彩，剩下的就只有晶瑩剔透的本色了。</p>
衛世宰喃喃自語著，突然間他明白了什么，驚呼道：“是了！是了!原來如此！我們的祖先是故意將神泉的位置說在別處的，他這樣做就是讓天下人永遠找不到神泉，而我們神泉村即便是出了叛徒，也會認為神泉就在標記的地方，從而永遠出賣不了神泉！”</p>
說道這里，衛世宰語氣中的興奮突然蕩然無存，他想到了自己的孫子，他是多么的可悲啊，他想出賣神泉，卻被神泉戲弄了。地圖上那兩個黑色的標記就如同永久的恥辱烙印一樣，將會永遠伴隨著他，同時他給衛氏帶來的羞恥也將難以湮滅。</p>
衛世宰想到了自己的孫子，他是那樣的可悲、可恨和可憐，但即便如此他還是想見他一面，但是他舉目四望，這里除了望不到邊際的戰場和壯觀的神泉之外，他什么也找尋不到。在成千上百人之中，衛世宰卻感到了深深的孤獨與凄涼。</p>
“李將軍、還有諸位，都住手吧！祖先曾有遺訓，說神泉依照人的心性而變化，如果人性嗜殺貪婪，神泉就會變成覆滅人類的災難，如果人性善良純真，神泉就能滋養萬物，保佑安寧。所以請不要讓我們的心把神泉再次染成血色吧！那樣做其實是在毀了我們自己！”衛世宰登到高出，大聲疾呼。</p>
突然間一只利箭疾馳而來，衛世宰感覺眼前的景象突然間變的暗淡下來，所有人，包括天上的神泉都變成了一片灰黑色，他低頭看去，一只利箭就不偏不倚插在他的胸口上，那疼痛來的稍微遲緩了一些的，但依舊讓他整個人都倒了下去。</p>
“你！”李白衣暮然回頭，看見了張弓搭箭的彭不傷，此時在也無法遏制的風怒從他體內迸發出來。</p>
一聲慘叫過后，彭不傷被李白衣的一掌擊出了數丈遠，他跌倒在地上，喉嚨發出嘶嘶的聲音，抬起頭來似乎有話想說，但是他再也沒有機會開口了，他最后看了一眼天空上的神泉，感覺它在某一瞬間，似乎又變成了暗紅的顏色。</p>
李白衣身形一轉，白龍幻化成白衣，再次披在了他的身上。不論什么情況下，不論是出于正義還是其他，殺人的感覺都不能讓人感到好受。</p>
李白衣看著遠處彭不傷的尸體，長嘆一聲，轉身對隋軍說道：“你們的主帥罪有應得，既然現在已經伏法，一切也就既往不咎了，你們各自逃命去吧。只是記得不要再為害百姓了！”</p>
隋軍紛紛做了鳥獸散，整個神泉村又恢復了平靜，只是那燒焦的樹木與滾滾濃煙和斷壁殘垣，讓神泉村已經變得面目全非。</p>
李白衣、李靖與李世民都來到了衛世宰的身旁，李靜將衛世宰攬住，想要看看是否用法力還能將其救活，可是這一箭實在是太深了，縱然擁有法術，也斷然無法起死回生了。</p>
李靖仰天長嘆，流下了惋惜與憤恨的淚水，那些幸存的神泉村村民也一樣難以掩飾心中的悲痛，質樸的他們沒有因為衛世宰孫子的行為而苛責這位老人，即便曾經有過，現在他們也早已經打消了這種念頭。</p>
衛世宰掙扎著，努力睜開眼睛環顧四周的人，然后他用手一指，眾人紛紛向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原來衛世宰是在指著天上的神泉。</p>
“想我這把年紀，能夠有幸看到自己一輩子守護的神泉，也算......也算是一件幸事了，只是......只是還有一件事，我想......我想擺脫諸位！我的孫子.......請找到他......替我問問他為什么.......為什么要......”</p>
老人永遠閉上了雙眼，他的話沒有說完，但心中那份疑惑與苦楚卻如此的明了。</p>
李白衣、李世民、李靖，他們誰也沒有想到三李的第一次相遇，會在這樣的情況下發生，當他們不約而同的抬頭看向神泉時，心中某一個位置仿佛都被觸動了一樣。</p>
“你們有沒有發現，這神泉好像能照射出我們每個人的影子。”李白衣感嘆道。</p>
“那不是我們身體的影子，而是我們內心的影子。”李靖悠悠說道。</p>
“世人都傳說這是神泉，那么它的神奇究竟在哪里呢？”李世民出神問道。</p>
正在這時，突然間他們三人發現自己周圍的神泉村村民全都跪倒在了地上，他們的口中念念有詞，三人都聽不懂他們在念些什么，但是村民們虔誠的，惶恐的神情讓他們感到十分驚異。</p>
在這悠揚的聲音之中，仿佛這個世界都歸于了平靜，剛才還在經歷的惡戰仿佛已經是千百年之前的事情了。</p>
神泉的顏色在悄然發生著改變，漸漸地似乎它已經變成了半透明的顏色，太陽從它中間穿過，那光芒經過洗禮之后變得更加的奪目。在眾人的注視下神泉緩緩落下，就像它適才升起時的樣子一樣。</p>
此時的神泉已經變成了完全透明，它流進了大地的每一寸肌膚之中，注入了每一片綠葉。</p>
滾滾濃煙不見了，燒焦的土地重新恢復了生機，河流中的污穢蕩然無存，清可見底的溪流再次貫穿了整個神泉村。</p>
“我想我找到答案了。”李世民驚訝地自語道。</p>
在神泉村的這個夜晚注定不同，那璀璨的星河下是一片寧靜的大地，在早已沉睡的世界中唯獨有三個人沒有睡去，他們就這樣靜靜地矗立在天地之間，抬頭望著星空，這個天下仿佛正在等待著他們去征服。</p>
“多么可惜，衛公卻看不到這一切了。”李靖第一個開口說道。</p>
“但至少他的努力沒有白費。”李白衣感慨說道。</p>
“二位，你們今后有什么打算？你們說這是不是冥冥之中自由天意？讓我們三個姓李的人在這里相遇。大隋天子最忌憚的就是李氏，而他此時卻做夢都無法想到，三個姓李的人竟然同時站在這里凝望著他的都城。”李世民笑道。</p>
“是啊，不過說來我們兩個人可都要感謝你呢，你竟然救了我們兩個人的性命。”李白衣笑道，他說的是李世民在洛水傾城時救了自己，而在李靖中毒之后又救了李靖。</p>
“是啊，經你這么一說還真是如此，那你們可真要好好報答我一下呢。”李世民用一種半開玩笑的口吻去極力掩飾他那半認真的話語。</p>
“當然，我們三人今日在此就是緣分！在這亂世之中能夠得遇知己，真的當浮一大白！”李白衣大笑道。</p>
“李公子，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們幫助？”李靖問道。</p>
“這個嘛，我還沒有想好，等我想好后會告訴你們的。”李世民說道。</p>
也許此時的他們沉浸在一種奇異的感情之中，誰都沒有預料到今后他們三人會走上截然不同的命運之路，但至少此時的他們是心意相通的。 </p>
“白衣，你是怎樣找到這里來的？”李靖問道。</p>
“是啊，這個我也正想問呢。”李世民緊接著說道。</p>
“這也許要感謝彭不傷和他的昏昏草了。其實彭不傷與他的軍隊非妖，按理說我是不會發覺他們在哪里的，可是當他讓所有的軍隊和他自己都服用了昏昏草之后，卻可能將微不足道的妖氣凝聚在了一起了。我的探妖石發出了異動，我也就跟著穿過迷霧來到了這里。”李白衣說道。</p>
“原來如此，沒想到天下竟然還有這樣的植物能夠讓人瘋魔。”李靖感慨道。</p>
“真正讓人瘋魔的也許不是昏昏草，而是人心。對了，李大哥，你還要回去那個朝廷嗎？”李世民似乎不經意間問道。</p>
“是的。”李靖緩緩道。</p>
“值得嗎？”李世民笑道。</p>
“我不知道，我現在的心很亂，所以我要回去，我要去找一個人，我想只有她能夠給我一個答案了。”李靖抬頭仰望天空，悠悠回答，在他的內心深處，在遙遠的一座閣樓之中，他仿佛又看到了那輕柔浮動著的一席紅衣，還有那紅衣映襯下的美艷面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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