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珠族生活在荒蠻的西北大漠,但此刻車列爾一行人護送獨孤夫人卻是向東北方向而行,這也是戚焉定下的計策,他們要讓楊廣不會懷疑自己會被引誘到吐珠人的地盤,所以東北方向是最好的選擇。
在眾人簇擁的這座轎子之中,唯有獨孤夫人與丫鬟寧戚在其中,雖然路途顛簸,但是有了寧戚,似乎讓獨孤夫人的心情也舒緩了好多。
“夫人,聽說您是自告奮勇要去引誘楊廣出來了,是真的嗎?”寧戚在轎子中低聲問道。
“鬼精靈的丫頭,你是從哪來聽說的?”獨孤伽羅笑道。
“吐珠族的人最實在,都是心里藏不住話的人,這樣大的事情肯定會不脛而走的。”寧戚歪著腦袋,從轎窗一角的縫隙向外看去,此時外面的風景已經與離開時大不一樣了。
“我的命是大汗救的,我也理應為吐珠族做些什么。”獨孤伽羅說道。
“你恨那個楊廣嗎?”寧戚突然問道。
獨孤伽羅一愣,沒想到一個小丫頭竟然會問這樣的問題,不由遲疑片刻,一笑答道:“你這年紀的孩子,知道什么是恨嗎?”
“夫人別管我知不知道,盡管說您心中恨不恨他呢?”寧戚一本正經說道。
“不恨。”
“那你愛過他嗎?”寧戚又問。
“不愛。”
“既不恨,也不愛,難道這個人對你來說就沒有一點感覺嗎?他可是當今大隋的天子呀!”寧戚皺眉問道。
“所以我說你現在年紀還小呢,當什么時候你心中也住進了一個人的時候,你就會明白了。”獨孤伽羅一笑說道。
“住進一個人?心里這么小的地方怎么能住進去一個人呢?”寧戚摸著頭疑惑道。
獨孤伽羅被寧戚的話逗樂了,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夫人,這樣說來,那么你一定是愛大汗的了,是嗎?”寧戚不舍問道。
“為何這樣說?”獨孤伽羅此時看著轎窗外的白云呢,幽幽問道。
“你能夠為了大汗而甘冒風險,讓自己處于險地,那不是愛是什么呢?” 寧戚正色道。
這個問題獨孤伽羅沒有再回答,而只是淡淡一笑,她如何能夠給寧戚解釋她其實也根本不愛慕容厥呢?寧戚是不會明白她心中所想的,她現在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還債罷了,她不想欠任何人的,包括慕容厥。
“夫人,你說楊廣會出現嗎?如果咱們這次真的將他引出來了,他被我們吐珠的將士們殺了,你會難過嗎?”寧戚又轉移到了另一個問題上。
這個問題卻把獨孤伽羅一時間問道了,她又何嘗沒有想過這樣的結果呢?可是她總是盡量去回避,好讓自己不至于糾結于這個問題,直到此刻被寧戚問道之后,她才發現原來這是一個如此難以回避的問題。
“是啊.....如果他因為我而死,我會難過嗎?他的確不曾懂得我的心,也的確不曾擁有我的心,可是他對我是那么的好,他作為一個帝王幾乎給了我天下一切的榮寵,可這次我卻要利用他對我的好來引誘他出來。難道這樣做對他來說不是一種最為殘忍的方式嗎?”獨孤伽羅想著想著,不由出神了。
在隊伍的人群最后面,有兩個士兵走得很近,但卻每每故意走在隊伍的最后,從來不上前去,這兩人正是李白衣與木雨婷喬裝打扮的。在出發的前一刻,他們打暈了兩個士兵,換上了他們的行頭。
此時一路走來,眼見的距離洛陽城越來越遠,車列爾與他的士兵們也從沒有到過洛陽東北方向的任何地方,所以他不時拿出向導給他繪制的地圖,一來是怕走錯了道路,二來也是要仔細留意沿路上的城池與村落,以免楊廣就躲在這些城池之中。
“早知道他們走的如此之慢,還不如咱們施展輕功到前面去等他們呢。”木雨婷在隊伍中小聲向李白衣埋怨道。
李白衣笑著寬慰道:“這里有五百多人呢,難道你指望他們都像我們一樣會輕功嗎?再者說來,就算他們都會輕功,難道轎子中的獨孤夫人能會輕功嗎?”
“你說的倒也是。”木雨婷微微嘆息道。
“他們走的這樣慢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為了能夠引出楊廣,說不定現在楊廣已經得到了消息。”李白衣說道。
“白衣,你說楊廣會為了獨孤夫人而舍身冒險嗎?那個瘋帝王咱們又不是沒有見過,可不像一個癡情種呢。”木雨婷問道。
“換做別人,也許不會,但如果是獨孤夫人,那就很難說了。要知道獨孤夫人可是天下無雙的絕代美人,哪一個帝王英雄能夠棄之不顧呢?”李白衣隨走隨說道。
木雨婷畢竟是個女孩,女孩最不愿聽到的就是自己心愛的人當著自己的面說夸贊別的女人,更何況是如此之高的評價呢。當即木雨婷便不高興起來,嗔怪道:“這么說來,你也認為獨孤夫人是天下最美的女人了?我在她面前是不是根本不值一提了?既然沒人能夠過她這一關,那是不是也包括你呢?”
李白衣這才猛然明白自己剛才言語有失,連忙自圓其說道:“這個......這個獨孤夫人的美雖然是天下無雙,但是每個人的美都是不同的,比如鳳凰展翅固然好看,但是山野林中的鳥兒也自有別樣的美麗啊,這個可不是能夠一概而論的呢。”
“好啊,你不僅說我沒有獨孤夫人美,還諷刺我土的就像山里的鳥兒!”木雨婷不由更生氣了。
李白衣一時間慌得汗都出來了,不由趕緊說道:“當然不是,雨婷你豈能誤會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說,不論獨孤夫人再怎樣美,別人再如何對她著迷,我心中始終也是只有你一人的!”
“那你的意思不還是承認我不如人家美了嗎?誰稀罕在你心中了?你大可去喜歡這世上最美的人去,我才不在乎呢!”木雨婷說罷狠狠踩了李白衣一腳,頭也不回徑直從他身邊走過了。
李白衣忍著疼,無奈地看著木雨婷離去的身影,不由心中感嘆,女人的心實在是太過多變了,難怪孔老夫子都要埋怨了。
護送獨孤夫人的隊伍走了已經五天了,所經過的地方也越來越是荒涼起來,車列爾和他所率領的隊伍神經緊繃,敵人越是不出現,反而越是令他們感到擔憂。
這一日正好是個難得的涼爽天氣,但是李白衣與木雨婷在隊伍之中突然發現士卒們都停下了腳步,驚訝之際抬頭看去,但見車列爾勒馬駐足,正挺直了身子向前凝望著。
“這家伙怎么不走了?”木雨婷隨口問道。
李白衣也感到奇怪,這樣好的天氣為何不繼續行軍,反而停了下來呢?
“兄弟,發生什么事情了?”李白衣問旁邊一個士卒道。
“誰知道呢,這么多天了,也該發生點事情了。”那個士卒沒好氣地啐了一口說道。
李白衣一笑,問道:“怎么?這樣建功立業的好差事,兄弟仿佛卻頗有怨恨呢?”
“好差事?去他娘的好差事!大汗為了引出隋文帝楊廣,讓我們當誘餌,雖然獨孤夫人也在其中,但是一旦敵軍出現,我們豈不是要拼了命保護獨孤夫人的安全?可是誰有能保護我們的安全呢?在這里滿打滿算一共就五百余人,要是碰上隋軍,拼命死戰自己死,臨陣脫逃家人死,反正肯定是沒有好結果的呢!”士卒的語氣中充滿了怨毒。
“難道我們吐珠士卒不應該為了大汗而死嗎?”李白衣故意裝作很吃驚的樣子。
“哈哈,你小子是不是真傻?為了大汗而死?我們也是娘生父養的,憑什么為了別人去死呢?只是我們能有什么辦法呢?還不是要聽人擺布,當成魚蟲一般的誘餌!”士卒嘆息道。
李白衣點點頭,心中暗道原來吐珠族的士卒和隋軍士卒也沒什么本質的區別,不過是迫于權威而聽命于他們的首領罷了,這樣的軍隊在危難時刻又能有多少戰斗力呢?
李白衣心中想著,不由身子往前湊去,他很想知道車列爾在看什么,而木雨婷見李白衣向人群前面擠去,自然也是不甘落后,連忙也跟了過去。
當走到車列爾身后的時候,之間他坐在馬背之上,不住搖頭自言自語:“奇怪,真是奇怪了,為什么會這樣?”
李白衣見他一邊說著,還一邊拿著手里的地圖不停地打量,然后又目視前方,不停發出嘖嘖的聲音。
忽然間,轎簾被挑開了,露出了一個清秀的面容,正是寧戚。
“車將軍,夫人讓我問問發生什么事情了?為什么停了下來?”寧戚說道。
“說來奇怪了,這前面的一片山丘,為何在這地圖上并沒有標注呢?”車列爾對寧戚說道,但似乎他只是在跟自己說話一樣。
寧戚看著車列爾那一頭霧水的樣子不由一笑道:“這還不簡單?把軍中向導叫過來一問不就明了了嗎?”
車列爾點點頭道:“是啊!我怎么把這茬忘了呢?你這小丫頭果然古靈精怪的啊!哈哈哈!”
說話間車列爾將軍中的向導叫到近前,這想到本來是往返洛陽和其東北之地,販賣人參的鹿茸的商人,這次被車列爾抓來做了向導,于是一路跟隨在軍中。
“喂!到底是怎么回事?難不成你在蒙騙本將軍不成?你睜大眼睛看看前面的地方,這地圖上哪里有?”車列爾很是不滿。
商人知道蠻夷之人都是嗜血成性,稍微有些不周之處就有可能危及性命,當下連忙諾諾連聲說道:“將軍息怒,將軍息怒,小的又不是三頭六臂的哪吒,如何敢欺瞞將軍呢?榮將軍將地圖給小的一看。”
車列爾哼了一聲,一手將地圖塞給他,一邊說道:“要是你敢騙我,就算你是哪吒,我也要把你的頭都砍下來!”
商人誠惶誠恐接過地圖,用顫抖的手仔細展開觀瞧,良久之后不由驚嘆道:“真是奇怪了,這通往東北荒蠻之地的路我走了將近三十年了,對于所有沿路的城池、山川都是了如指掌,如數家珍,可前面的這個地方我還真的是沒有見過呢!”
車列爾呸了一聲,一把抓過商人的衣領說道:“你這該殺的隋人,我們吐珠族心慈手軟,給你們留了一條活路,你們卻在這里給我陽奉陰違!是不是欺負我們吐珠族的將士們沒有讀過書?若是路上有一棵樹,或者是一座小廟亭,你忘記了也就罷了,現在擺在我們面前的是這么大一片的山丘,連瞎子走上去都能感覺到不同,你竟然給我說從來沒有見過?”
商人叫苦不迭道:“將軍莫要生氣啊!小的原意對天發誓,絕不曾見過這樣的山丘啊!要是小的撒謊,就讓老天......就讓老天一個雷把我劈死算了!”
車列爾見狀,冷哼了一聲,隨即一把將商人推了一個屁股蹲,然后在馬上又注視了前方片刻后說道:“好!既然你經商這么多年都未曾見過,本將軍豈能讓你錯過這次機會呢?現在我就派你去前面好好看看!”
說話間車列爾將腰間的彎刀拔出,抵在了商人的哽桑處。
商人嚇得險些暈了過去,連忙跪地求饒,磕頭如同搗蒜一般,車列爾卻是不以為意說道:“你們隋人的膝蓋是不是都沒有長骨頭?怎么動不動就愛跪下磕頭呢?本將軍的命令你是沒有聽清楚還是不想遵從?我數到三你若是不去,我手中的這把彎刀就會帶走你的腦袋!”
商人嚇得驚呼出來,連忙站起身來,心想不過是片山丘,即便從沒有見過,去看看又有何妨?若是執意不去,豈不是現在就要身首異處?當下只好諾諾連聲,拖著兩條如同灌了鉛一般的腿向前走去。一邊走著,還一邊回頭偷眼觀瞧車列爾的身影。
“他娘的!走就走!婆婆媽媽的像個娘們一樣!”車列爾一邊說著,突然間沾弓搭箭,猛然間將弓弦拉滿,手指一松,一箭向那向導的額頭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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