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羅禪師給出的選擇,雖說身為新晉掌門人,太武也不敢擅專,于是他便發起了全體弟子投票。
投票有三個選項,一是繼續秉承祖師訓誡,死心塌地效忠神明,哪怕舉派領罪也無怨無悔二是和神界徹底切割,回歸人族陣營,以道基起誓,今后一切以人族利益為重,只為人族誓死奮戰絕無二心三是退出門派,放棄蜀山弟子身份自行離去。
第三個選項是羅鋒提醒太武添加上的,名義上說是人各有志,沒必要逼蜀山弟子們留在蜀山,心志不堅者還不如抽身而退。
的確有個別蜀山弟子選擇了離開蜀山,免得隨這艘必將沉沒的巨艦一同覆滅,但卻是極少數。
投票的結果是,八成以上的蜀山弟子不甘心以走狗烹的方式恥辱受神譴而死,選擇成為真正的仙俠,重拾俠義精神,和人民站在一起,如此一來既不違背初心,也不會憋屈地白白丟了性命。
投票結束后,太武宣布了蜀山派改旗易幟的決策,繳投名狀般用電話蝸牛通電全國,發布公告公布了九天玄女在蜀山封印陣外的不幸遭遇整個過程。
這么做也是出自羅鋒的授意,一來是展示出徹底與神族決裂的決心,二來是讓全國百姓知曉此事,神族若興師問罪,公道自在人心。
至此,蜀山派徹底改換陣營站隊人族已板上釘釘,再也不會出現反復,羅鋒也終于完全收服了心高氣傲的蜀山派,今后可以揮如臂使,就算命令他們去攻打神族,只要理由夠充分,也不必擔心士氣不振或臨陣反水了。
既然蜀山上上下下都已歸順,羅鋒便在電話里下令讓太武將獨孤宇云放出來,告訴太武若獨孤宇云想留在蜀山便也要歸順,不肯歸順的話就放他離開蜀山,叫他自尋出路去。
獨孤宇云被關在劍冢之中,穿了琵琶骨綁在一根石柱之上,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雖說過得很苦,卻從未放棄希望,認為早晚有一天老天開眼,那黑心的和尚會遭報應,自己遲早重獲自由。
吃牢飯吃久了難免有些脫節,獨孤宇云還不知道自他被關以來外界發生了什么,突然看到太武領著一眾弟子開啟了劍冢封印,闖進來解開了他身上的鎖鏈,頓時欣喜道:“徒兒,是不是那妖僧造業過甚,引來了神界干涉?一定是神明出手降伏了那妖僧吧?你這才敢放我出去?快帶老夫前去拜謝上仙!”
太武尷尬地低下頭,超小聲道:“師尊,上仙倒是來了一位,結果成了蜀山派的催命符……如今蜀山派已改旗易幟回歸人族,再也不能與天界有任何瓜葛了。”
“你說什么?”
獨孤宇云勃然大驚,不可置信地強撐著虛弱的身體撲向太武,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我們蜀山派奉天行道五百年,豈能說叛離神界就叛離!孽徒,你是被那妖僧下了咒嗎?”
太武無奈,便一五一十地將獨孤宇云被關押期間發生的一切如實相告。
“什么?那妖僧并沒自立為王,而是擁立女媧后裔做了皇帝?”
“苗疆生變,魔頭拜月教主攜天劫之威出世禍害人間?原來那妖僧不是真正魔頭嗎,是老夫看走了眼?”
“天帝駕下九天玄女因被護山大陣擋在在蜀山派大門口而慘遭拜月教主凌辱,被打個半死擄走了?”
“蜀山派決定改旗易幟回歸人族,與人族共進退,重拾俠義精神,不做劍仙改做仙俠?”
一連串的大新聞沖擊得獨孤宇云直發暈,他也是萬萬沒想到,蹲了幾年大牢,外面就徹底變了天!
“師尊,您若是不認同全體蜀山弟子投票的決定,可以選擇自行離去……”
太武低聲道:“這是羅禪師的決定,他說道不同不相為謀,有緣則聚,無緣便好聚好散,沒必要強求,這才命我放您出劍冢還您自由之身,今后您是歸隱山林不問世事一心修煉長生之道,還是想辦法溝通天界告狀邀功,他都不會追究。但您若是選擇離去,便會被開除人籍,不配當人,將來也不許在人界滯留。”
獨孤宇云聽到“開除人籍,不配當人”這句話,差點活活氣死,老道修了一輩子仙,修來修去人都不配當了,這仙修得未免有點失敗!
盡管很氣,獨孤宇云冷靜下來思考一番,才發現局勢糜爛至此,留給自己選擇的余地其實并不多。
九天玄女那檔子事跟他并沒什么關系,但卻不耽誤他被神界連坐,這叫做“昏聵無能、玩忽職守”,誰讓他當過蜀山掌門呢,即便被迫卸任,什么都沒干也犯了嚴重的瀆職罪。
神界養你不是讓你蹲大牢的,至于說你打不過羅妖僧,恰好證明你無能,敗了還不羞愧自盡以謝天下,反而茍且偷生寄希望于神明拯救,這種廢物留你何用?
至于說獨孤宇云過去幾十年來斬妖除魔的功勞,在數萬年壽命的神族看來,也就相當于加班一兩天干得不錯,算什么功勞?
天帝向來刻薄寡恩、不珍惜人才,第一神將都說貶就貶,你獨孤宇云和飛蓬比起來算個屁,收拾你跟收拾只螞蟻差不多,捎帶手就灰灰了去了。
離開了蜀山,他不被神界通緝就該偷笑了,絕不可能再抱上神界的大腿,飛升無望,又被開除了人籍,可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只能逃去妖界魔界鬼界了卻殘生。
諷刺的是,他這輩子嫉惡如仇、斬妖除魔無數,殺掉的妖魔鬼怪甚多,在妖魔鬼三界名聲也是臭不可聞,怕是躲到那三界也不得安生,每天都要遭受仇家滋擾尋仇。
這么算來,六界之大,竟立錐之地!
人都需要歸屬感,一旦發現自己失去了歸屬之地,被整個世界排斥在外,再無親朋好友,不是孤兒勝似孤兒,那滋味就好像墜入無底深淵,可憐、弱小而又無助。
太武見一向剛毅的師尊難得地露出惶恐之色,嘆了口氣,低聲勸道:“師尊,您就服個軟,跟羅禪師道個歉吧。羅禪師是位仁德的得道高僧,肚里能撐船的慈悲長者,心眼很大呢,這次替蜀山擔下罪責,便體現出了廣闊的胸襟!只要您愿留在蜀山為人族效力,他是不會計較過往的齟齬,而將您逼上絕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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