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對屯兵的質(zhì)量心理有所準備,但當(dāng)江安義在軍營中看到批屯兵時,仍忍不住皺緊了眉頭。
三千屯兵歪歪斜斜地站在面前,衣衫襤褸,多數(shù)穿著破爛的軍服,也有不少人穿著尋常百姓的衣服。看年紀多是四十多歲,甚至有些人胡須都已經(jīng)花白,有不少是殘疾,缺胳膊短腿的不在少數(shù)。會野城的初春寒意十足,這些人拄著槍在寒風(fēng)中瑟瑟抖,臉上露出饑寒之色。
江安義心中不忍,對身邊的管平仲道:“管將軍,庫房可有多余的冬衣,給他們,這幾日讓他們好好休息,讓他們吃飽穿暖住好,要不然有不少人走不到合城縣。花費多少錢糧,你過后去府衙結(jié)清。”
管平仲本身就是安西都護府的人,知道屯兵在軍隊中屬于最低等的存在,將官打罵、同僚欺壓,做著苦累的活,幾乎沒有餉銀,被人瞧不起。屯兵多是老弱病殘,要不就是被排擠的軍中刺頭,尋常士兵沒人愿意當(dāng)屯兵。
“大人心善,管某遵命。”管平仲不以為然,在他看來這些屯兵就是軍隊的恥辱,不過刺史肯花錢糧救助他們,自己樂得做好人。
見不少人冷得直抖,江安義沒心情再視察下去,揮手讓他們回營,讓帶隊的將領(lǐng)、尉官隨他到大帳中問話。
朝庭批準化州實施軍屯后,工部下了化州軍屯的細則,軍屯歷朝都有,歸工部屯田司管轄。細則中明確:每人分田五十畝,每百頃田有二百人,設(shè)屯長一人,官階為從九品上的陪戎校尉,副屯長兩人,陪戎副尉每五屯千人設(shè)屯連長一人,官階正九品上仁勇校尉,副連長兩人為仁勇副尉每三連為一屯團,設(shè)屯團長一人,官階正八品上宣節(jié)校尉,副團長兩人為宣節(jié)副尉。每三團為一屯軍,軍長為正七品上的致果校尉屯軍的官階設(shè)置低于正規(guī)軍二階。朝庭送遣的屯兵定在五萬人左右,配備了五個屯軍長,四個都護府各出一名屯軍長,還有個名額讓給了化州駐軍,屯軍長歸化州司馬華思誠統(tǒng)率。
軍屯還牽涉到民政,種子、畜力、器械、夫役、抽分、儲運、與地方糾紛協(xié)調(diào)等事宜都要人專門管理,吏部在化州專門設(shè)立了化州軍屯衙,軍屯衙歸別駕管理,配備了屯田令一名,官階正七品,副令兩人,正八品上的官階,書判四人,正九品下的官階,誰許招募差吏五十人,優(yōu)先從屯兵中挑選。
軍屯的軍、民兩方都屬于化州府管轄,以化州軍屯衙的名義同朝庭工部屯田司交接。屯田司恰好是工部侍郎寧澤所管,對于自己家鄉(xiāng)的事寧侍郎多加照應(yīng),錢糧照優(yōu)撥付。
朝庭選擇了司農(nóng)寺太倉署令林清任屯田令,林清先行拜會寧澤,答應(yīng)看顧事先成為屯田副令的寧澤之子寧清政,寧家與江刺史關(guān)系密切,又有林清照應(yīng),下一任的屯田令先注上了寧清政的名字。
此次三千屯兵恰好是一團之?dāng)?shù),帶隊的屯團長是安西都護府的宣節(jié)校尉馮定忠,四十歲左右的年紀,滿面絡(luò)腮胡子,一臉寫著滄桑。帶著幾名麾下向江安義、管平仲、華思誠行禮時,江安義注意到他的右手抬起時異常吃力,看來受過傷。再看那些副屯團長、屯連長,多數(shù)手腿不便,應(yīng)該是受過傷,無法再上沙場殺敵。
這些人在為國流過血,不應(yīng)屈待。江安義站起身還了一禮,旁邊的管平仲大馬金刀地坐著,對江安義的舉動頗為不解,華思誠常在江安義身邊,對他的心意多少有些了解,也起身一禮。
“給諸位將軍看坐。”江安義吩咐道。
馮定忠等人有些詫異,沒想到刺史大人如此禮遇,心中嘀咕是不是刺史在拉攏自己這些人,好讓自己管理屯兵的時候聽命。馮定忠連稱不敢,謙恭地道:“管將軍和大人面前,焉有末將等人的座位,末將等不敢。”
“諸位在沙場上為國流過血,護得百姓平安,值得大鄭所有人敬重。敬重你們,就是敬重大鄭千千萬萬為國殺敵的將士,在天子面前,諸位亦可大大方方地坐著,有何不敢。”
江安義的話讓馮定忠等人心頭一熱,有些人禁不住眼淚落了下來。管平仲大為意動,雖然他是正四品的忠武將軍,已經(jīng)踏入中級將官之列,但他同樣也是位軍人,能夠體會傷殘之后的苦楚,當(dāng)即站起身,高聲吩咐道:“還不給幾位將軍置座。”
馮定忠原是朱質(zhì)樸的愛將,右手傷及筋骨被安排在輜重營任尉官,朱質(zhì)樸走后,這個油水十足的位置自然換上了楊懷武的親信,他被趕到了屯田營做營頭。馮定忠不服,曾鬧到楊祥亮處,楊祥亮責(zé)罵了幾句兒子,此事便不了了之。得罪了楊懷武,馮定忠的日子越難過,三天兩頭受氣,此次朝庭派人前往化州屯田,馮定忠索性自告奮勇前來屯田。他身邊的這些人大都跟他的遭遇相同。
等馮定忠等人坐好,江安義溫言問了幾句路上的狀況。安西都護府派遣屯兵由少帥楊懷武負責(zé),原本準備五千兩餉銀變成了二千兩,穿著、車馬一概沒有,一路北上,缺衣少糧,路上已經(jīng)死了幾十人,總算挨到會野府,屯兵疲憊不堪,再要前去合城縣的話,有不少人要扛不住了。
江安義安慰道:“諸位且安心住下休養(yǎng)身體,等天氣變暖再前往合城。體弱者多住些時日,身體強健之人不妨先行,合城縣已經(jīng)準備好住處、良種、牲畜等物,田地也是以前開墾過的熟田,應(yīng)該不會誤了農(nóng)時。具體的事宜,明日會有人來專門與你們詳說。”
閑話了幾句,聽說屯軍有人生病,江安義委托管平仲派軍醫(yī)前去看病,馮定忠等人千恩萬謝離去。很快,江刺史對屯兵十分尊重,并沒有把他們當(dāng)成苦力,物資也準備得充分的消息傳開,再加上軍醫(yī)前來為病員看病,這些都讓屯兵放下心來,安心在軍營中修整等待天氣變暖前往屯田處。
三天后,馮定忠?guī)е磺О税偃耍诜絼e駕、華司馬的陪同下前往合城縣。軍屯衙門設(shè)立在合城縣內(nèi),屯田令林清、副屯長寧清政、白先和在二月中旬已經(jīng)先行抵達,只等屯兵到來。
江安義看到屯兵艱苦,著府衙撥付了五千兩起動銀、一千石糧食隨行,馮定忠看著身后長長的運送錢糧的車隊,掩飾不住心中的喜意,看來自己選擇來化州屯田的決定沒有錯。
進入三月,天氣逐漸變暖,屯兵6續(xù)向化州進。
三月初六,萬眾囑目的比武大會正式拉開帷幕。比試分為軍中比武和武林大會,軍中比武的場地設(shè)在南門外右驍衛(wèi)的校場,等閑人不得觀看。武林大會的賽場則在西門外的一處空場,高搭起五個擂臺,每個擂臺都有一名仲裁,江湖人氏興致勃勃地指點著,紫辰門的何掌門從未見過,明普寺的廣明大師倒是常見,風(fēng)清山莊的胥莊主好生威武,彩蝶門的孫門主像個慈祥的老太太,落意門的白門主看上去不像好人
讓老百姓最感興趣自然是武林大會,隨便在永昌城街上拉上一個人,都能繪聲繪色地跟你描述一番,什么江湖十大門派,武林二十年排位,茶館內(nèi)說書的先生更是將前來比武的江湖人排出十大高手,賭場內(nèi)開設(shè)檔口,押注得勝的人選。
李鳴鋒和妍兒住在如歸客棧內(nèi),用錢買了新的路引,上面的名字改為張?zhí)焐完惔蠡ǎ灨某苫沃菸淝蹇h,來京城訪親。午飯時間大堂內(nèi)坐滿了食客,近半都是武夫,大聲談?wù)撝任鋳Z魁的熱鬧人選:六華門的姜健,紫辰門的趙真華,彩蝶門的圣女江湖十大門派都選派了門人參賽,加上原本江湖上聲名大振的花刀蔣林生、斷魂手章天剛、奪命槍吳烈等人,此次前來參加比武的人真是人才濟濟。
小道消息滿天飛,李鳴鋒旁邊那桌有三個漢子看樣子也是參加比武的,胖子吹噓道:“就憑咱們東南三俠的名頭,不說進前十,擠進前五十是肯定的,到時投了龍衛(wèi),成了官人,吃香喝辣,省得在江湖上餐風(fēng)飲露。”
他身旁的矮子呷著聲音笑道:“那是,大哥的流云掌已到臻境,抬手傷人,就是三弟的排空腿也能橫掃半個武林,那些十大門派的子弟只不過仗著師門恩惠,哪有什么高手。”
打橫而坐的青臉漢沉聲道:“二哥這話不對,我十年前跟寒冰手姜健打過交道,此人能真氣外放傷人,小弟可不是對手。聽說他和師傅在江南李家做供奉,后來銷聲匿跡,此事前來比武,怕是來者不善,不是小弟說泄氣的話,大哥見了他可要小心。”
胖子有些心虛,道:“寒冰手的名頭我也聽過,不過我聽說此人與李家有舊,被李司農(nóng)推薦給了暗衛(wèi),聽說已經(jīng)內(nèi)定成為暗衛(wèi)的典史,他應(yīng)該只是走個過場,真要遇上,認輸便是。”
矮個點頭接口道:“不錯,我也聽說了彩蝶門、紫辰門這些門派都有人被內(nèi)定了,此次龍衛(wèi)、暗衛(wèi)要在江湖中招收大批人手,咱們也算是江湖上的有名之人,比武時賣點力,只要能進前百名,估計就會被兩衛(wèi)看中了。”
青臉嘆道:“爭斗無眼,生死不限,今天是第一天初賽,就有七人喪命,十多人受傷,要當(dāng)官就要拿命來搏啊。”
胖子咬牙切齒道:“聽說那些出手狠辣傷人的是北漠人,這些兔崽子是想破壞咱們北伐的計劃,要是被我碰上,老子生劈了這些兔崽子我。”
話語中露出淋淋的血意,妍兒伸出手抓住李鳴鋒的手腕,擔(dān)憂地道:“張郎,要不咱們只看看熱鬧,不要去比試了,反正我身邊帶的錢足夠花銷,你要是愿意咱們隨便找個地方做點生意,等有了孩子咱們再回去求娘原諒。”
李鳴鋒柔情地看著妍兒,笑著安慰道:“你放心,我會小心的。”
等妍兒轉(zhuǎn)開目光,李鳴鋒的眼光堅定起來,妍兒對自己一往情深,情愿拋棄大小姐的生活跟著自己東奔西走,既然她想夫婿能有一官半職將來榮歸故里,自己就是拼了命也要滿足她的心愿,至于元天教和師傅,自己管不了那么多,自己只想好好活著,不想為了恩怨糾纏一生。
北上王庭這條路已經(jīng)走過三次了,陳因光騎在馬上打量著大漠草原,永昌城內(nèi)應(yīng)該是楊柳芽了,而大漠的草原依舊是枯黃的,只有在遙看時才能現(xiàn)遠處隱隱的綠意。
正月十六出,已經(jīng)走了一個多月,離王庭大概還有半個月的路程,此次奉旨前往北漠吊喪,肩負著打探北漠虛實的任務(wù)。陳因光想起臨時前天子單獨召見,讓他暗中許利,挑動昆波和利漫之間的爭斗,天子點明光祿寺卿宋思禮年紀已大,如果他能在北伐這件事上立下功,將來的光祿寺卿就是他的了。
陳因光心頭火熱,但一想到如狼似虎、不講禮儀的北漠人,心里便冷了大半。上次烏施可汗突然作,綁了副使江安義,差點要了自己的性命,現(xiàn)在北漠一片混亂,昆波和利漫互相不對眼,自己如果有所偏向,另一個還不得拿自己的人頭祭旗。升官是好事,但比起性命來說,還是保命重要,這趟出使吉兇難測啊。
正愁眉苦臉地前行,右側(cè)塵頭大起,護衛(wèi)隊急忙將使團擋在馬隊后,陳因光急道:“快把使節(jié)高高舉起,譯官快上前溝通,告訴他們我們是大鄭派來的吊喪使團。”
譯官催馬迎上前,不一會兒回轉(zhuǎn)稟報道:“陳大人,前面的隊伍是利漫可汗的蒼狼軍,利漫可汗聽說大人前來吊喪,專程派出蒼狼軍前來迎候大人,請大人到他的汗帳做客。”
陳因光一愣,看來騎的方向并不是王庭所在,莫非利漫被昆波趕出了王庭。昆波給他的印象就像頭野狼,他情愿跟看上去彬彬有禮的利漫打交道,何況利漫來永昌迎親的時候還是自己接待的,兩人有交情。
想了想,陳因光吩咐道:“跟著蒼狼軍,前往利漫可汗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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