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安王府,宜春殿暖閣。楚安王與沈文清對面而坐,棋聲篤篤,品茗圍棋。
一局終了,黑白歸罐,沈文清方道:“王爺,你今日在文華殿違逆太子,似有不妥。”
石重杰道:“我與太子不和世人皆知,眼下父皇病重,太子不知何時便會繼位,等石重偉當皇帝,焉有我的立足之地。不如趁現(xiàn)在他還不是天子爭一爭,將來就算他做了皇帝,也不可能殺了我這個兄弟,頂多把我趕往藩地罷了,從此詩酒相伴,倒也逍遙。”
沈文清關(guān)切地問道:“萬歲的身體怎樣了?”
石重杰眼中閃過一絲傷感,道:“我前幾日到雁山別苑探視父皇,見他消瘦了許多,臉色也不好,躺在軟榻與我沒說幾句。母妃告訴我父皇的咯血之癥尚未止住,御醫(yī)換了好幾批也沒能辦法,已經(jīng)下詔讓江南名醫(yī)林海清、吳華真等人進京來為父皇看病。”
沈文清嘆息了一聲,良久沒有做聲。當今天子還算賢明,勵精圖治、勤政節(jié)斂、與民生息,要不是此次征漠失利完全能在史書中留下光耀的一筆。沈文清禁不住又嘆了口氣,目光落在楚安王身,太子即位后這位年少有為的王爺怕要是黯然渡過此生。
“王爺,說江安義通敵連我也知道是無稽之談,黃大人為何如此不智,出此下策。太子肯定會揪著此事不放,對軍情司進行清洗,或者直接派人接管軍情司,對王爺可不利。”沈文清憂心忡忡地道。
石重杰站起身來到窗前,宜春湖漆黑一片,遠遠的樓閣中透出星星燈光。石重杰沉聲道:“黃師雖是宮中太監(jiān),但于孤有啟蒙之恩,孤封王之后不余余力地助孤立足,孤有今日成就黃師居功甚偉。黃師數(shù)次言及與江安義有大仇,孤雖不明原委,但黃師既然選擇此時向江安義發(fā)難,孤自然要全【app下載地址xbzs】力相助。”
沈文清怫然不悅,道:“成大事者當縱觀全局,安能圖一時快意有損大局。”
石重杰輕笑起來,溫和地看向沈文清道:“沈先生,孤自封王以來一直小心翼翼,唯恐被人抓住錯處。此次黃師要報仇,先生便許孤放肆一回,幫黃師一把吧。”
沈文清鼻頭一酸,哽聲道:“我等何幸,得遇王爺。”
定了定神,沈文清沉聲道:“既然王爺心意已定,那便全力以赴。大理寺二十一日公審此案,明日是休沐日,可以利用這一天時間做些文章。王爺,眼下京中有許多參試的士子,不妨先從他們身做做文章……”
亥初,暖閣內(nèi)還在密議如何對付江安義,楚安王府的角門來了個身影,全身籠在灰色的裘衣中,連頭也被連衣帽遮住。守門的門子聽到敲門聲不敢怠慢,這個時辰來敲打角門的人不是府中人就是有要事。
沒等門子發(fā)問,來人遞過來一封信,沉聲道:“這封信馬交給王爺。”隨信遞一綻銀子,門子一手接信一手拿銀,銀子是十
兩的官綻,立時笑出花來,不過規(guī)矩還是要講,客氣地道:“請您稍候,我這就去幫您通傳。”
門再次關(guān),一柱香的功夫才打開,有個管事模樣的將那個迎了進來,也不多話,挑著燈籠在前引路。王府深幽,晚間若無人引路定然迷失。寒風從宜春湖掠過,將那人的帽子掀開,借著廊柱下的燈光,一張棱角分明的臉,赫然是廖建輝。
宜春殿暖閣到了,沈文清迎候在門前,廖建輝快步前行禮,沈文清先開口道:“里面請,王爺在里面等候。”
廖建輝跟在沈文清身后 進了暖閣,一股熱流撲面而來,身的寒意立時驅(qū)了個干凈。屋正中站著個年輕人,身穿青色狐裘,依稀能分辨出幾分天子的模樣,廖建輝知道這便是楚安王,單膝拜倒行禮,道:“廖建輝見過王爺。”
石重仁前扶起廖建輝,笑道:“你便是廖家的頂梁柱,宣武將軍廖建輝。孤王聽聞過你的聲名,你舍棄京中安逸到漠北從軍,為國戍邊十余載,實為世家子弟的楷模。黃師在信中夸贊你是難得的驍將,為人忠義,不必拘禮,坐下說話。”
良言一句三冬暖,廖建輝頓時感覺楚安王不愧被人稱為賢王,初次見面便讓人如沐春風。等廖建輝坐好,侍女獻茶,廖建輝飲罷一口,石重仁才道:“黃師在信中說你有要事前來見我,不知廖將軍此來所為何事?”
屋中只有三人,廖建輝見楚安王開口相詢時沈文清隨意地坐在一旁,知道這個文士是楚安王的親信,也不隱瞞,道:“廖某從鎮(zhèn)北城趕來,專為舉告江安義,黃大人還有封信托我轉(zhuǎn)交王爺,王爺看過信之后便知。”
說著,廖建輝從身取出封信呈,石重仁看罷交給沈文清,信中黃喜求楚安王相助對付江安義,信中列舉了江安義殺大將、不救苗帥、通敵的三項罪名,
同樣想到借科舉士子和百姓之口營造輿論,然后讓廖建輝挑選時機到大理寺(銅匭、御史臺)公開告狀,鼓動、引導百姓將漠北失利、將士傷亡慘重的怨怒轉(zhuǎn)移到王克明、江安義等人身,造成大勢,到時天子和太子想要挽回也無能為力等等。
沈文清看罷信嘆道:“黃公公之智實在沈某之,信中已經(jīng)寫得很明白,就照信中所寫分頭行事。”
…………
未初,余慶樂匆匆來到江府,送來江安義被囚在大理寺天牢的消息,緊接著李府、田守樓、何希桂等人都趕來帶來了江安義被人污陷的消息,江府立時一片凄風冷雨。
冬兒首先“嚶嚶”哭泣起來,帶著幾個不懂事的孩子跟著號啕大哭;彤兒火急火燎地要去大理寺探望,只有欣菲慌亂之后定下神來,喝道:“江郎遭人陷害太子絕不會袖手旁觀,何況天子對江郎信寵有加,不會相信江郎通敵。江郎雖然關(guān)在大理寺,并沒有定罪,你們不要慌亂,自亂陣腳。”
眾人見欣菲鎮(zhèn)定
自若,安定了不少,冬兒也止住了哭聲,摟著幾個孩子輕聲安慰著。欣菲想了想道:“冬兒你帶幾個孩子到后院,彤兒你去趟李府,向你大伯探聽探聽消息;田先生,你到范府請范大伯過府敘話;石頭你去看看兩位李先生在不在,請他們前來議事;余大哥,你先回余府,余師若有什么消息煩你受累,盡快告訴我。”
一番吩咐下來,眾人紛紛依言行事,匿大的正屋變得冷清空蕩,欣菲蹙眉凝思,別看她在人前鎮(zhèn)定自如,心中惶恐自知,江郎被囚有如家中頂梁柱倒塌,她知道這個時候她要挺住,帶著家人共渡難關(guān)。
半個時辰后,范思本、田守樓、李東鴻、李來高、何希桂等人聚齊,大伙商議如何營救江安義。最后議定:由范思本出面,看看能否打通大理寺的關(guān)系,與江安義見一面;田守樓、李東鴻兩人打探消息,向人訴說江安義被冤的實情,多多爭取支持;李來高前去拜見光祿寺卿方林賓,爭取澤黨的支持;何希桂尋機求見太子,請?zhí)酉蛱熳舆M言,請?zhí)熳酉轮坚尫沤擦x……
正月二十日,休沐,京中四處風起云涌,茶樓、酒肆、飯館、青樓、商鋪、街巷似乎都在談論一件事,江狀元、詞仙被抓了,關(guān)在大理寺內(nèi)候?qū)彛犝f是被漠人圣女誘惑,暗通漠國致使鄭軍失利;有人說江大人與漠人交戰(zhàn)立下赫赫之功,天子有意封他為侯,怎么可能暗通漠國;有人說漠國圣女美若天仙,江安義是被色迷了心竅;有人反駁道江大人嬌妻美妾,兒女成群,家財萬貫,有權(quán)有勢,怎么可能為了一個漠國女人背叛鄭國……
江家的錢流水般地使出去,總算見到了些成效。還不到春分,京城各衙門申初時分散衙,申末,大理寺除了當值的官吏其他人都回了家。范思本在一名大理寺丞的帶領(lǐng)下進了天牢,大理寺衙門面南背北,天牢設(shè)在衙門的東后側(cè)。
天牢關(guān)押的都是朝庭大員,其實就是個看守森嚴的長條型院落,兩旁的房屋就是監(jiān)牢,靠外側(cè)是碗口粗的木柵欄,留著三寸寬的空隙,牢卒從廊下經(jīng)過能清楚地看到牢中的情形。
范思本跟在寺丞牛奐山之后,總覺得長廊陰風習習,腿肚子有些發(fā)緊,心中想起種種關(guān)于天牢的傳言,心里越發(fā)地忐忑起來。越往里走,看守越嚴,江安義被關(guān)押在第四層院落,西面一排十間牢房,江安義在第三間。
牛寺丞用手一指江安義所在的牢房,對范思本道:“范大人,一柱香的功夫,您抓緊了。”
百兩銀子換來一柱香的探視時間,大理寺天牢好肥的差使。范思本謝過牛寺丞,舉步向江安義的監(jiān)牢走去,那些牢卒顯然識機,笑嘻嘻地避在角落說話,牛寺丞走過去,一伙人輕聲說笑,顯然是在分贓。
范思本快步來到牢前,透過柵欄縫往里看,里面光線暗淡,隱隱約約看到個人影靠墻而坐。
“是安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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